“赛力斯人竟然这样冲过来?他们懂不懂打仗?!奥莱茵居然败给这种军队!”
    远方的视野之中,约莫四千人的塞力斯军队,竟然这个时候,还要分兵,化作两股,每股三支队伍朝他这边杀来。
    对方如雷的脚步声,以及无数歇斯底里的呐喊,达尤斯虽然听不懂这些东方人在嚷嚷什么,光从气势上还是能明白对方士气高涨。
    “士气可嘉,只是光这样呐喊,可不能击败真正的军队!”
    面对这种毫无阵型的冲锋,让达尤斯想到自己曾经征服过的野蛮人部落,心里就觉得不由的好笑,击败奥莱茵和洛萨的东方军队,竟然只是这种程度。
    他脸上泛起了傲慢,看到对方已经接近,笑了一声:“真是愚蠢的塞力斯人。”
    声音落下,他抬起手。
    “前阵分出三个作战队列,抵住他们,左右两翼再出两个队列,从两边穿插塞力斯的后方,教教他们的将军,该如何打仗!”
    萨克普鲁特的军队,阵列之间的传令兵与旁人不同,他们有独特的服饰,大红色的短袖半身袍,头顶是像是鸡冠一样的帽子,飞奔阵列间,吹响黄铜长号,那独特的号声,三促一慢。
    前阵的三个阵列,也就是三千人用着长矛拍打铁制的圆盾,望着穿行林间、原野而来的东方军队,他们整齐的发出鼓舞士气的野蛮吼叫。
    霎时。
    三千萨克普鲁特士兵迅速分作左中右朝外扩散开,迎向朝他们冲来的塞力斯人。
    战场的另一边,郭汜在一众亲兵拱卫下,在马背上眺望对方的战术,随口说了句:“中规中矩。”
    随后,调转马头,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提在手中,周围的亲兵俱望了过来。
    郭汜看着前方快要结阵的前军,大喊:“做为天子麾下精锐,咱们西凉军,遇上敌人,向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其余可选,四千弟兄已上去,我们岂能落后!”
    董卓让他来试探,按照西凉军的传统,试探敌人的强弱,那就要比寻常厮杀,还要残酷,只有这样才能试探的出对方的深浅。
    眼下,所有士卒都已派了出去,不需要坐镇指挥。
    更不需要他指挥了开战之前,从上到下都知道此战的目的,各支兵马间,只需要配合附近的同袍就行。
    郭汜接过亲兵递来的一面盾牌,随后和身边二十名有马的亲兵,促马奔行起来另外三十人持刀举盾,跟在后面狂奔。
    大夏虽然有燕京和西戎这样的牧马之地,但战马依旧紧张,何况他是新来的华夏将领,亲卫当中能有二十名骑兵已经是董卓厚待了。
    要知道李傕刚来的时候,整個西凉军除了没有铁甲的飞熊军外,凑不出一支五十人的轻骑。
    “加速!”
    郭汜持盾持刀,在马背上望着前方两军已经进入一箭之地,也看到了对方阵列里有箭矢和投矛抛了过来。
    对面的萨克普鲁特军队阵列整齐,但有许多散兵,穿着简陋的衣袍,不断在阵列左右挽弓或抛短矛。
    分作两股,从林间和原野迎击的西凉军士兵,举着盾牌挡下这些骚扰,同时正因为没有阵型,奔行的速度又快,这些落下的箭矢和短矛,并没有掀起多少血花。
    就在郭汜纵马快要追上前方的士兵,推进的六支作战小队,在对方进入一箭之地的刹那,队列中的将校已经估算好了距离和对方速度,这是都尉、校尉一级必须要学的东西。
    就在距离五十丈左右,各队列的校尉、都尉,乃至什长、队正陡然举起刀,声音大喊起来。
    “还给他们!”
    狂奔的西凉军士兵,在奔行之中,陡然收刀,取下腰间的诸葛连弩,双臂平端,驽尾一端抵在胸口的瞬间。
    嘭嘭
    弦音接连绷响,数十、上百道黑影,成排横飞过去。
    那边,还在推进的萨克普鲁特三支阵列、前排举盾的步卒几乎是下意识的缩紧身子,肩头顶住盾牌。
    下一刻。
    弩矢带着一连串‘砰砰砰’的声响,密密麻麻的钉在前排的盾牌,这是连弩,一波刚停,后面还有更多的驽矢大雨倾注一般飞射而来。
    钉在盾牌,或擦着盾牌边沿的缝隙,直飞后方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在密集的阵列里带起一片片鲜血,肉眼可见的许多道身影直接被射翻在地。
    “塞力斯的驽……为何这么小,却能射这么多支?!”达尤斯傲慢的表情此刻愣了愣,驽这种东西,他是知道的,征服者第四军团就有这样的,不过是弩炮,需要几个人操作,威力很大。
    但他从未见过这么小的,还能连射十几支,实在超出他想象了。
    “东方人的驽矢,再锋利,也挡不住征服者麾下的勇士们。”
    他话语声里,派出的三支前阵徐徐推进三里,跟随阵列的散兵渐渐停下投掷,开始退回阵列后方。
    这些散兵没有盾牌遮掩,驽矢射来时,他们遭受的损失最大,一个作战阵列,也就是一千人里面,就有一百人,片刻间,就被连弩射翻了几十号人。
    听到长号声,他们带着惊慌的表情,迅速撤离,即便这样,也在向后回撤的途中,又有几个倒霉鬼被驽矢射中扑倒在地。
    驽矢停歇、短矛也消失在半空上。
    这是接近交锋的阵线了,推进萨克普鲁特三千人,连横三里,依旧保持紧密的阵列,为首的千夫长在队列里举起锋利的短剑。
    “荣誉!”
    “呼哈”
    三千人在各自的阵列之中,落下的脚掌狠狠踏在地面,发出高亢音节,脚下也齐齐响起轰的一声。
    第一横队的一千萨克普鲁士兵脚步渐渐加快了速度,短裤里的大腿绷紧、发力,第二队列的一千萨克普鲁特士兵,也配合着奔跑,后排的长矛手已经开始垂下长矛。
    前排的步卒拔出腰间的短剑一边顶着盾牌,一边将剑锋贴在盾牌边缘,这是老兵们的经验,撞击的刹那,剑锋也可以同时刺出,配合身后的枪阵,给予对面最大的进攻力度。
    十丈!
    萨克普鲁特军队里,有声音在喊:“自由抛射射死他们”
    六支西凉军队伍,迈过地上插着的羽箭、短矛,对面的西方蛮人的脸孔,已经能看得清楚了。
    不少士兵咬紧了牙关,脸上露出了狰狞,密集的脚步声带出轰隆隆的震动,一面面盾牌顶在了身前。
    郭汜带着二十名亲卫骑兵奔行在人群当中,他挽弓射出一箭,飞向对方前排的刹那,他的声音在原野上这支队列嘶吼。
    “西凉男儿!”
    大地都在无数脚掌下抖动,西凉军士卒当中的新兵,大多出自凉州羌族,血管里同样有着尚武的血液。
    郭汜的声音响彻时,他们捏紧了刀柄、长矛,几乎都在大喊:“威武!”
    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嗡嗡的震响。
    视野之中的罗马人转眼拉近了距离——
    狂奔的一道道西凉军士兵,顶上盾牌,飞跃而起,迎着密密麻麻的枪林,他们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借着手中盾牌遮掩身体的瞬间,挤压过刺来的一柄柄长矛,轰的一声,撞上下方的盾牌。
    轰轰轰……的声响疯狂响彻!
    更多的西凉士兵,壮若疯魔,接踵而至,不要命的顶着盾牌撞上锋线。
    郭汜纵马冲上前方,他声音呐喊:“撕开这道防线!”
    声音随后淹没在歇斯底里的厮杀浪潮里,一面面盾牌冲撞,盾后的西凉士卒脚下都蹬出一层泥土,双方的长矛、刀锋、短剑在这片刻里朝对面疯狂挥砍抽刺。
    一时间,锋线上到处都是鲜血爆裂飞溅、头颅掀飞、残肢断裂掉在地上的画面。
    带血的残肢落地,瞬间就被迈开,踩来的脚掌踏进泥土里,交战线上,厮杀直接拔高到最为惨烈的程度。
    “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声音充斥人的听觉,乱舞的刀光、枪林里,盾牌猛击,撼动阵线。
    前排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一剑刺进前方与他相抵的盾牌缝隙,随即从那边带出鲜血溅到眼眶里。
    下一秒,对面盾牌后的西凉士兵露着血糊糊的一只眼眶,咬牙狰狞嘶吼,受伤爆发出来的凶性,用盾将刚才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推的向后了一退,顷刻,挥舞开的环首刀劈在了对方颈项,拉出一抹鲜血。
    “来一个人,接替他!”郭汜纵马杀到锋线,喊了一声,让后面的一个麾下士卒,将伤了一只眼的士兵撤换下去。
    “不用管对方两翼穿插上来!”
    郭汜纵马小跑一截,撞在前方一面挡路的盾牌上,将盾后的一名萨克普鲁特士卒撞翻倒地后,郭汜翻身下马,抬腿又一脚,将爬起来的那萨克普鲁特士兵蹬飞出去。
    与众人一起往前推挤、挥刀,斩下一支不知谁的手臂,郭汜看了一眼,眼前的锋线,以及周围的战场。再瞥向战场两侧,萨克普鲁特的军队有所动作后,他嘴角反而露出笑容。
    “哈哈哈”
    郭汜重新举过盾牌,朝前厮杀,四千对六千,差距并不算大,“就是这样才过瘾!”
    此刻的达尤斯在大纛下皱起眉头。
    “我想,我要收回刚才对他们的藐视,这群看似野蛮人的塞力斯军队,比我想象的厉害。”
    达尤斯跟随萨克普鲁特大帝东征西讨,从一个边陲小镇的士卒,走到今天的位置,一来是因为他有着天赋,二来,也从大帝身边那些名将身上学到了不少作战的经验。
    面对眼前这支东方军队,他渐渐收起了刚才的轻视之意。
    “按照他们这样的作战……”达尤斯看着靠两千人的三支作战队列,就将他派出去的三支军队中的两支轻易挡下来,这样一来,对于另一支军队,就要面临巨大的压力。
    他刚想到这,就有令骑飞奔而来,朝他大喊:“塞力斯人!”
    随着对方手指引的方向,对方另外一支两千人的军队,从林间杀了出来,直接击溃了他的第三支作战阵列(一千人),正朝他大纛这边迅速穿行杀过来。
    “挡住他们!”达尤斯促马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心情顿时有些慌了,“乌达的军队呢?不是让他包抄战场他现在在什么方位?”
    “乌达千夫长正在拦截!”那传令兵语气也有些焦急的回答。
    他们看不到的东北方向,杀出林间的两千西凉军,在减员一百多人后,犹如猛兽般冲过一地的尸体和蛮夷伤兵,已经出现在距离达尤斯所在的中阵东北方向三里左右。
    没有丝毫停顿杀了过来。
    那名叫乌达的千夫长,领着一千人还在奔行的途中,他原本是包抄战场后路,听到那边战败,临时转向,去途中拦截。
    然而,他刚抵达那支东方军队的前方,杀来的塞力斯人如同洪流般的冲进他仓促结阵的队列。
    盾牌碰撞、钢刀劈砍!
    拦截的一千萨克普鲁特军队,仿佛被千军万马蹂躏一般,许多人直接被撞翻、劈砍在地。
    乌达与对方一个将校厮杀了几刀,见状不对,转身就跑。
    随后被飞来的盾牌打中后脑,摔在了地上,几乎同时,一个西凉军士兵扑过来压在乌达背上,一刀从腰肋插进去,狠狠一绞。
    “不要停留,直逼蛮人的中阵!”
    掷出盾牌的都尉,越过乌达的尸首,杀散几人后继续冲在前方,一路大挥大砍,双目赤红地带着身边的士兵往前方推进。
    同时也让传令兵射出哨箭。
    响箭在天空炸开,听到独有的声音,位于原野上厮杀的郭汜抬了抬脸,举盾冲向前,大吼:“破阵!”
    嘶吼的声音响彻。
    他的喊声在厮杀的声浪里尤为突兀,郭汜身边的亲卫跟着呐喊,周围数百人也开始响应,跟着越来越多的西凉军士兵齐齐大吼:“杀!”
    那一瞬间,人潮往前推挤,前排的士兵顶着盾牌奋力蹬出脚掌,几乎都同时用出全力。
    与身后传来的力道混杂一起的瞬间,厮杀的锋线轰然间向萨克普鲁特人那边阵列凹了进去,然后……杀穿!
    “乌达死了?挡住!”
    达尤斯在大纛下接连发出几个命令,还未等令骑跑出数丈,他的前方正面战场,爆发出轰的巨响,以及无数人的呐喊和惨叫。
    他还未反应过来,怒如海潮的人群撕开了防线,朝他这边冲了过来,他的征服者第一军团,就在眼皮子底下,不到两个时辰,被硬生生杀崩溃。
    达尤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骑马的东方将领,挥舞单刀,疯狂砍杀的姿态凿穿了前方阻挡的士兵。
    然后,对方看见了他。
    达尤斯握紧了短剑,张嘴“啊!”的一声怒吼,策马迎了上去。
    “蛮夷之将,你的头,我的!”
    战马亢鸣交错,环首刀呯的斩在对方短剑,郭汜一转手腕,刀锋擦着对方剑身,一刀划在了达尤斯颈项。
    血箭、头颅冲天而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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