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青云镇。
    今日落霜,家家户户的凡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毛衣,拿出了尘封已久的暖炉。
    如果是往年,青云镇的路边总是会有人衣不蔽体,但是由于吴家的存在,青云镇的生活正在不断变好,很多人家都有余粮。
    因此看到穷苦人挨饿挨冻,许多人会选择救济一番——因为吴家就是这样把他们从困苦中拉出来的。
    所以如今青云镇是一片和和美美,充满希望。
    吴家。
    “爹。”毛皮厚实的大黄窝在它的狗娃子身上帮它保暖,此时突然对不远处的吴清喊了一声。
    “大黄,怎么了?”吴清停住手中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狗子。
    大黄乱叫爹这事是改不掉了,吴清也就权当自己认了个狗儿子。
    反正自己一直也是把它当儿子养的,从小打到大的那种——吴清只是有点怕那些小狗学会讲话后会叫自己爷爷。
    年纪轻轻就被叫爷爷实在是别扭。
    正被吴清手把手教导操练剑法的苏心月也停住了动作,下意识地用白里透红的温凉右手牵住了吴清。
    狗窝中,大黄嘴角往上提了提,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爹,有事。”
    “有事说事。”
    “有东西,在动。”
    吴清沉默,静静感受着天地的变幻。
    隐隐约约中,他听到远处好像有很多人正在移动,夹杂着盔甲声响起。
    苏心月紧了紧右手:“怎么了?”
    “大清,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这时,娘亲罗梅的话将正在思考的吴清思绪打乱。
    她穿得十分肿胀,正从门外走回来:“有人说看到镇守军在城内扎营,这是怎么回事?”
    吴清将手中的清妖剑收好,看向一脸忧愁的罗梅:“娘,你们呆在家中不要乱走。”
    “也不要过分忧心……不过是快要开战罢了。”
    “开战?”罗梅听到吴清证实了众人的流言,皱起了眉。
    “是,没事的,他们打不进来。”
    说完,吴清转头看向同样紧张担忧的苏心月:“心月,到时候镇守军会急缺灵药,优先供应给他们。”
    “好。”她点头答应。
    “那我就先走了……”吴清不舍地扫视围着自己的娘子和娘亲。
    高灵国准备试探出兵,他得亲自回去妖山搜刮情报主持大局,不能再拖了。
    罗梅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拉住吴清:“你要去打那高灵小人了?”
    “嗯。”吴清心虚地点点头。
    娘亲一向不喜欢自己冲锋前线,这是父母最质朴的情感。
    但这次罗梅却没有挽留,只是叫吴清先等等。
    然后她拉着苏心月回到屋中。
    接着,吴清看到四个家人都出来了,其中娘亲罗梅手中提着一个篮子。
    已入中年的她慢慢地走到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的儿子面前。
    吴清连忙矮下身子,让她平视自己,还能摸自己的头。
    “大清,这是我们前些天做的饼……若是累了,便吃一块。”
    “答应娘,不要,不要饿着,也不许受伤。”
    一说完,她也就眼眶泛红了。
    这一场战,罗梅听说会比以前都困难许多,而她又知道了儿子在天武地位的重要,是不能躲避到后方的——
    她知道这个儿子已经不只是自己的了。
    何况吴清不可能会退缩,所以她只能支持。
    吴清看到罗梅转变的态度,心里莫名一堵。
    “去吧去吧,娘不送你了。”她像以前那样摸了摸吴清的头发,而后挥了挥手。
    亲自送儿子去战场,这对一个只是凡人无能为力的母亲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娘……其实我肯定不会受伤的。”面对罗梅担忧的神情,吴清拍了拍结实的肩膀,邦邦作响。
    “我有民心之力——就是最厉害最厉害的修行者都杀不死我的。”
    他接过那一篮饼,上面正附着一个恒温阵。
    他左手紧紧抓着篮子,右手擦着罗梅的眼泪。
    “你就爱逞能……好,那你打了胜仗就回来看我们,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听到吴清这熟悉的自信语调,罗梅破涕而笑,心里好受了许多。
    “你们照顾好自己,无需担心我。”吴清一眼又一眼地看着面前的家人,坚定地说道。
    苏心月迈步向前,抚摸了一下吴清前晚刚被自己修剪过的发丝,眼中满是柔情:“我们会的,相公不要担忧。”
    接着两人抱了抱,互相亲了一口额头。
    已经晋升到炼气六层的爷爷吴启文则脚步沉稳地走到吴清面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当年高灵小人侵我天武,烧我城池,辱我同胞,不为人子。”
    “你替我杀多几个高灵小人!”
    吴清:“好!”
    此去,他要灭了高灵国。
    风霜之中,四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吴清逐渐模糊的背影。
    吴清也几步一回头,慢慢远去。
    这时,一声悲惨的吼叫打破了凝重悲伤的气氛。
    那是大黄的吼叫,它从狗窝中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腔:“爹……”
    “爹!”
    罗梅二话不说,操起打狗棍就要敲大黄:“去去去,别搞得像那什么一样。”
    “嗷——”
    吴清听到硬给自己加戏的大黄那夸张的哭腔,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头望去。
    它已经被罗梅拿着粗壮的棍子追着教训了,正嗷嗷痛叫。
    苏心月他们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该打的。”吴清没有被大黄送丧式的道别感动。
    角落,吴家的狗窝中,那个狗娃子此时看着它爹被追着打的情景,小小的眼中重新焕发出光芒来。
    它幸灾乐祸地笑了,因为爹被打这事实在是太好孝了。
    ……
    吴清这次出行带了清妖剑和破云弓,它们锁在了一个宽大的密匣当中——这是锻器师任春昨天派人送给自己的。
    这个密匣除了吴清谁都开启不了,用于防备被妖王和高灵人。
    “镇守军应该是察觉到了高灵军队的踪影,所以才散兵扎守的。”吴清一边赶路一边想道。
    “虽然只是试探,暂时还不要紧,不过我的分身快顶不住了,回去也好。”
    在吴清御剑飞行的时候,地面的百姓都抬头看他。
    他们本来充满忧愁的表情顿时舒缓了下来。
    吴清还在,不会有危险的。
    扎守青云镇的那一支镇守军见到吴清来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吴清并不是要留守军中。
    他只是来找白尘歌他们的。
    可惜他们被调到了其它镇。
    吴清只能失望离开,隐匿气息准备回归妖山。
    ……
    当夜,灰暗的天空下起了小雪,落在了天武边境所有将士的掌心之中:“寒冬将至……下雪了。”
    而在阴暗处,一群又一群的黑衣人正在城外举着通体灰暗的刀,袖子里藏着毒镖,神色狂热。
    “开始袭杀!”
    飘雪之城,高灵的隐杀军身法鬼魅,无声无息地摸到了墙边。
    “嗖——”
    几枚毒镖插穿龙城哨兵的喉咙,鲜血直流。
    这代表着高灵国酝酿许久的覆灭天武之战……
    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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