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与叶拘海自想不到这些,叶拘海见这汉子不肯将神侍交予自己,心中颇为失望,但也没有法子,毕竟捉住此人,功劳确实大多归那汉子,只好遗憾作罢。
    一手提起黑袍,那汉子看了看王离,忽而咧嘴一笑,“他们几个老小子说的果然不错,有我老孔当年风范!”
    说完不待王离反应过来,便飞身离去。
    见他脚踏虚空,王离颇有些羡慕,“此人看去也比我们大不了太多,没想到竟然是灵王境界了。”
    叶拘海见那人果真提着神侍飞远,郁郁倒酒自吹,他道:“这有什么,俞展眉比我还小上一些,他不也是灵王了?”
    王离心神一动,他和俞展眉自西泽分开后,再也未见过他,此人玩世不恭,但性子直率坦诚,当初在西泽边上,还打算抢走王离的望仙筒,二人大打出手,王离却以灵脉境的修为略胜他一筹。
    如今晋为灵武,不知再和他比试,是否会赢得轻松一些。
    王离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这时几道破空声传来,王离回头一看,见窗外几个蓝衣修士御剑而来,见到叶拘海,都十分惊讶,纷纷行礼,其首一男子抱拳道:“叶首席,方才听人说此地有修士闹事,我们几人来查看情况。”
    叶拘海点头道:“不过小事,已经解决了,你们回去吧。”
    九天一事事关重大,古剑宗境内出现九天神侍,此事他得立刻禀报宗门,对其师弟自然暂不能说。
    那人称是,便与其他几个古剑宗外门弟子御剑返回。
    “王兄弟,九天一事我得回去上禀宗门,你我就此别过。”待那修士飞远,叶拘海便与王离道别,那九天是来杀王离的,他不知王离做了何事让九天如此痛恨,听了寥寥几句,只听得什么相柳正神归位,以为这消息极为重要,便打算回宗门禀报。
    王离微微额首,朝叶拘海抱拳一别,他也牵了马车,出了小镇往南继续行路。
    坐在马车前,王离将身上的小鼎、葫芦和定仙盘一一拿出来把玩,这滔土鼎他知道些门道,当做炼丹化药的鼎器,但那能喷剑气的酒葫芦和定仙盘却十分陌生了。
    拿起朱红葫芦,王离想到仙坊中那跛子说的话,心想:“那老头只和我说他叫亡是公,叫我将这葫芦装满山河佳酿,星海绝茗,到彼界还给他就是,可我哪里知道这山河佳酿是什么,那彼界又在何地呢?”
    料想那跛子是个厉害人物,王离捉摸不透这酒葫芦的底细,任他如何用灵力小心试探,这朱红葫芦不为所动,与凡俗葫芦无甚差别。
    将葫芦系在腰间,王离又看向定仙盘。
    这几日来一直未来得及研究定仙盘,当夜在福泽寨拿下陈逸后,王离顺手拿住定仙盘,祁一诺却也不曾说及这个,王离便兀自带着了。
    陈逸用定仙盘在山中定住所有人的身形,这种定身法诀还与寻常法诀不同,王离是时就是灵力都不能吐纳,若有人提剑当面砍来,他也只好认命伏诛。
    “听那陈逸说的,这定仙盘威力还只是发出一些,若是易断天这等修为逆天之人施展开来,那不知是如何毁天灭地的威能!”
    暗自感叹一句,王离左手抚着定仙盘,见其与前世阴阳鱼一般无二的造型,熟系与陌生的感觉顿时杂糅在一块,他呼了口气,心道:“这九州就算有前世传说中的修仙人士,但文化并无差异,就连仙器都仿佛带
    有前世的影子,若说真假幻界,却不知两者熟真孰假了。”
    摇了摇头,心道那日小酉山上的幻境对其影响太深,不知不觉竟有否认前世的意念出现心底了。
    他抛开杂念,握紧手中黑白定仙盘,“管他什么九州,我便是修出个模样外来,看能不能回到前世!倘若成了仙还不能回去,那还算什么仙!”
    驱车向南,连连走了数十座凡俗城镇,王离打听竟仍在古剑宗境内,不由感叹冀州之大,单单一个冀南便盖过了次州。
    这日进了一城,沿街挑赏凡俗风致,路过瓦棚,里外熙熙攘攘挤了不少人,听台上一老头拍案念了一道定场诗,说是:“河上轻风寒远煞,世事何为人愁杀?歌哀沉夜星宵落,客醉饮桥柳月花。”
    随后点手讲起,“说那混元太古,神仙俱明……”
    王离怔在路牙,不想在冀州又碰上这首诗,自清河仙坊碰到那乞丐唱出此诗之后,这足足是第四回了。
    寻声朝那说书老头看去,见其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忍不住顿手喝叹,王离看他不过一介凡人,绝不是如瞎眼老头那般神秘,便临街听了少许,待此场了结,有小厮捧着大碗出来讨赏时,才上前问道:“老先生,这诗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那老头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王离吓了一跳,见是一清隽郎君,才道:“这是数月前我听一个文士吟的,怎么,公子也觉得这诗做的极好么?”
    老头以为碰到兴趣相投之人,言辞颇为喜悦。
    “那人什么装束,什么样貌?”王离紧接着又问道,那老头不知王离为何问得这么仔细,生怕惹了什么麻烦,王离见此拍出一颗灵石在他案上,道:“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了。”
    老头瞪眼看了看灵石,此地虽是凡尘,但偶尔也有古剑宗的修士途经此地,城中百姓也略知这世上有修仙之人,故而灵石碎块在古剑宗境内凡尘也有流通,他何时见过这么大的灵石,便将所知的事情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可能都得大半年了,那晚上我见一个白衣文士在街桥上停留徘徊,便要上去劝他回去,城里头虽说没有宵禁,但到夜里乱晃悠,被官衙的人押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听他开始作诗,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那人什么模样,这我倒有些记不清了,只晓得他个儿高,身瘦,没有什么胡子,像是三十来岁。”
    王离照着这老头说的,心中思量,“之前陈捡秋说作出这诗的人乃是大姚人士,照老头描述的,却果然有几分像李云川。”
    想罢,王离颇为激动,若是李云川还能逃得尤血毒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正胡思乱想,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王离与老头皆扭头看去,只见一破衣男子由巷头飞速往街东掠去,沿路撞到不少行人。
    见他衣着黑白相间,虽然灰头扑脸,但王离仍能看出他的身份。
    此人赫然是天罡教的弟子!
    王离眼眸微凝,心道如今古剑宗大肆围剿天罡教之人,就是教内顶厉害的教主都被追杀逃亡,怎地还有弟子不怕死,竟在古剑宗辖内的凡俗城镇大张旗鼓显露行踪?
    那人身形极快,王离粗浅看去,不见其面容,只看出他灵武巅峰的修为,心中遐思飞逝,转眼那人就快消失于视界。
    定夺一二,王离便抽身离开瓦肆,向
    那人追赶而去。
    说书老头揣着灵石,见王离突然远去,伸手空喊两声,看他朝方才那衣衫破烂之人追去,恐生旁事,才缩手摇了摇头,摸着温润的玉石,旋即眉开眼笑,兀自开心起来。
    王离此去追赶那人却不是为了探问定仙盘的法门用处,前不久祁一诺刚捆走了陈逸,眼下天罡教之徒理应人人自危,那人虽身形仓皇,但敢明目张胆路过冀南,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如今他身怀天罡教两大宝物,望仙筒暂且知得妙用,但那定仙盘王离可是不知它有何神通,当日在福泽寨,陈逸重赏之下,尚且能凭一己之力定住山头所有人,倘若教修为高深者施展出来,必然是惊天杀器。
    那人修为虽比王离高出不少,但只行速竟不及王离,未过多久,王离便追上前去。
    那人见到身后有动静,掉头见一白衫男子迅速追来,显然是修行之士,神色一慌,喝道:“你是何人,追我作甚!”
    王离道:“天罡教勾结九天,人人见之恨不杀之,我是谁关你何事?”
    那人听王离出言漫骂天罡教,怒气升腾,他顿身呵斥道:“我天罡教何来勾结九天,那只是与九天一起去取仙药罢了,天生仙药,有缘者得之,我天罡教何错之有?你再出此言,休怪我不客气!”
    王离冷哼道:“欲以邪阵杀害一众无辜修士,以补足九天妖蛇精气,这还不是错么!”
    那人闻言气挫,被王离揭了遮羞布,不免心底震怒,他便不顾其他,挥掌朝王离扑来。
    这招撼山式王离认得清楚,当初在小酉山秘境出来之后,天罡教一长老蹲杀他时用过这招,不过此人使出的威势与那长老相差甚远,王离一掌千水万恨掌轻松抵开,灵力透过指尖汇聚成剑气,隔空戳在那人腹间道门上。
    吃痛一哼,那人面色苍白,捂着小腹倒在路边。
    他此前早受了不轻的伤,但未想眼前这人不过灵武初品,竟能轻易化去自己的定仙九式,这怎不叫他心中骇然。
    “你是古剑宗的弟子?”
    道门受了重创,那人满头大汗,面目微微扭曲,恨恨看着面前的白衫男子。
    王离上前蹲在他身前,盯住那人的眼睛,正欲询问此人行踪目的,倒在地上的破衣男子看清王离面容,忽然目眦瞪裂,切齿恨道:“是你!”
    突如其来一声厉喝暂惊住王离,他皱眉道:“你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你!你这个无耻窃贼,偷了我教至宝望仙筒,还残害我兄长性命,我恨不得生啖汝肉,痛饮汝血!”
    听那人骂的起兴,王离心道:“那望仙筒确是被我拿了去,不过你天罡教与九天勾结之事败露,若归还望仙筒,必定会被古剑宗、鲁昂朗云清宫这些大派夺取,便宜旁人倒不如便宜自己!”
    王离不是性子憨厚耿直之人,当初虽承诺归还望仙筒,但如今天罡教沦落污淖,他自不会傻傻将宝物拱手让人。
    “至于说我害死他的兄长……”
    王离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少与天罡教弟子接触,这人怎碰脸就说自己害死他的兄长呢?
    饶有兴致看着那面目憎然的男子,问道:“我怎么就害死你的兄长了?你倒是说给我听个明白。”
    男子冷笑一声,“你当然糊涂,可怜我兄长高晟向你讨回望仙筒,却在西境泽林被你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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