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遇见宋玉之前,夏尔(某一世的夏尔)是个无忧无虑,到处飞来飞去的小仙女,掌管着一地的送春。
    春日临近,她会将积攒了一个冬季的能量释散到干枯的草木上,让它们迎着春风重新焕发生机。
    这一日,夏尔准备去往一处山坡,唤醒那里沉睡的桃树们。
    随着她轻轻飞过高空,地上翘首以待的桃树被注入生机能量,开始慢慢伸长,吐露花苞。
    几天过去,当夏尔再一次出现在山坡上时,就被漫山遍野的脆粉引得停足观赏。
    花团簇拥,朵朵争相绽放!
    花苞们似乎感应到春的力量,在暖阳的滋养下,为送春的仙女送上一幅春日桃花盛景。
    夏尔确实被它们的美吸引,慢慢地在枝头上飞过,一棵一棵地认真欣赏。
    就在她沉浸于花海中时,隐隐传来抽泣声!
    夏尔一愣,心想这远山避人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的哭声?
    败坏兴致的她,顿时没有了观赏的欲望,打算飞身离开。
    却不想,那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悲伤。
    男人?
    辩出音道的夏尔疑惑丛生。
    于是,她顺着声音的来源向山坡下的谷底飞去。
    桃花盛开的尽头,有一个小土堆,土堆旁立着木桩。
    以夏尔常年游走于人间的阅历,那应该是一座坟墓,看年代,应该有些久了。
    上面长满了枯草,土质也填了灰黑。
    因为朝阳避风的好地势,坟头上竟然长出几棵绿草,其中一棵超脱自然规律,还开出一朵蓝色的小花。
    它似乎感应到坟前跪着的伟岸身影的悲伤,随着那人磕头的动作,晃着花朵脑袋给予回应。
    但小声啼哭的人哪里看到它的身影,所有的情绪大概都滴在地上的湿土上。
    夏尔有些好奇。这是她第一次见人族的男人哭的如此伤心。
    “宋氏之墓!”
    看到模糊地四个大字,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在男人身上。
    “这是他的母亲,还是妻子呢?”
    男人一身黑衣,腰间扎着同色纹带。一头乌黑的头发用银色的发冠固定着。倾长的身体跪在坚硬的土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在夏尔打量的时候,他已经平息悲伤的泉涌,整个人失魂落魄地注视着前面的墓碑,跟四周的盛景截然不搭。
    虽然没有体验过人世间的离别苦,但夏尔想:
    死即是生,生也会死!
    可能那埋在土里的人早已脱离此间人世,开始了新的生活呢!
    从高空落下,夏尔折了一株最漂亮的花,轻轻走过去,插在那座坟头上。
    随后站定,向那里微微颔首一拜。
    周围突然的异常,令常年出入战场的宋玉顿时警觉。
    他收起悲戚的情绪,静静地跪在那里,等着那声音缓缓靠近。
    他想过,那轻盈的脚步声,可能是此间上山采药的药女发出,也可能是敌人想截杀他的步伐。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脚步的主人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盯着她插在母亲坟头的那株桃花,他似乎记起,母亲年轻时也是酷爱桃花的。
    岁月恍然已逝,要不是这株盛放的花朵,他都记不起童年的过往。
    女子礼节性地祭拜后,返身离开。
    宋玉没有感受到杀意,豁然起身。
    难道这位与母亲相识?
    可据大哥说母亲已经离世十年光景,应该与这年轻姑娘没什么交集才对?再看姑娘的穿着,似乎也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家支付的起的。
    于是,他脚步一迈,出声问道:
    “姑娘与家母相识?”
    夏尔走出几米的脚步一顿,微微转身答道:
    “不识!”
    看出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夏尔又道:
    “初次经过,见这山间的桃花开的正好,想必你的母亲也会喜欢,便折了一株。如果我冒昧的举动引起你的不适,还请见谅!”
    说完不等宋玉回应,夏尔转身快速离开。
    “这人间真是麻烦,就是送一株花而已,还问东问西。下次还是离人族远一些。”
    宋玉看着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山麓的尽头,才慢慢回转,看向那跟蓝色小花并排在一起的粉色桃花。
    一粉一篮,真的称不上好看,甚至有些难以入目。但心间却有一丝暖流抚过。
    抚平了他对母亲十年未见的思念,也填补了一点作为儿子的他没有尽孝的惭愧。
    国泰民安,放马归南山。
    身为将军,国安时他们的日常也没有那么繁忙。只要每年春暖花开的季节,宋玉都会折上一支桃花去看母亲。
    一年、两年、三年。
    或许他还心存私欲,那就是想跟那位折花的姑娘说一声“谢谢”吧!
    但是,连续三年都没有再见过那个身影。
    宋玉失望地想,姑娘可能真的只是路过。
    每次祭拜完母亲,他都会坐在墓碑旁,望着漫山遍野的花海,想起那个轻盈的步伐。
    这时,他就会不自觉地跟母亲聊些日常。
    从大哥到邻居,再到军里的小兵们,他乐此不疲。
    每当此刻,隐在桃枝上的夏尔伸着脑袋放出一双大耳,听人家“唠家常”。
    还别说,讲的绘声绘色,宛如身临其境。
    宋玉讲了三年,夏尔听了三年!
    渐渐地她也对这个青年的过往了解地比他的亲人还熟悉。
    原来,初见时他失声痛哭是因为母亲过世时,他不在身边,更没人告诉过远在边疆军营的他。
    他一直以为,母亲还健在,想等国家安稳下来后,回家探亲,可不想这一等就是十年。
    离开时,母亲盈盈相送,回来时,就是一座小土堆。
    儿子的脚步永远追不上母亲离开的速度。
    他懊悔,为什么大哥不给他书信一份?
    他怨恨,为什么自己不早一点结束那场战斗?
    他悲愤,母亲为什么不多等一等?
    ……
    可是慢慢地他发现,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人力所改变的。他学会了顺应天命,学着谅解一切,学着接受这种不完美。
    如果当时他接到大哥的书信,那他一定回的来吗?
    答案是不能。
    敌人在自己国家的边境上耀武扬威,作为将帅能舍弃万千子民,回家奔丧?
    显然,予国予己,都不会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宋玉学会了跟自己和解。
    现在有时间了,不管春夏秋冬,他都会去那个山坡上陪母亲聊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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