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上,悄然传出了一股晦涩而又强大的波动。
    当!
    刘绣春挥舞双刺,重重击在巨阙的剑身之上,再次将陈然逼退,然后急忙抬头向天空看去,顿时面色大变,失声喃喃道:“这种波动,不像是地阶武技,难道是……神通之术!?”
    刘绣春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他很想找个人来问一问,一个合真境后期的家伙,为什么会拥有这种极其罕见的神通之术?
    感受着天空中那股极端强大的波动,他脸色凝重,没有再犹豫,双手呈抱拳姿势,腰背挺直,如同持香拜佛一般,将那两柄玄黑尖刺当成了佛香,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
    顿时间,一股锋锐至极的气息,从他手上那两柄短刺之上散发而开,气息扫过,周围的一些树干之上,响起了一阵“咄”、“咄”的声音。
    陈然脸色苍白,尽管肩头传来剧痛,但他的左手却始终都在飞快结印,约莫十数息的功夫之后,只听他突然低喝一声。
    “纵横剑诀第二式,大河之剑!”
    轰隆!
    当他的低喝响起,身前的暗红重剑顿时拔地而起,冲入夜空。
    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了的天空之中,隐隐有红光闪动,然后无端响起了一声闷雷,先是有蕴含着剑气的红色雨滴落下,紧接着天空像是被撕裂出了一条口子,红芒乍现!
    一条磅礴剑气大河,撕裂黑夜,如同一条雄伟瀑布,向着这片密林冲刷而下!
    感受到那条剑气大河之中所蕴含的毁灭气息,刘绣春头皮发麻,心头骇然,那种毁灭般的恐怖波动,足以对生玄境强者构成致命威胁。
    他狠狠一咬牙,双臂鼓胀,猛然一振,仰头看着向自己倾泻而下的那条剑气大河,面色极端凝重。
    嗖地一声,他手中那两柄短刺瞬间冲天而起。
    剑气长河从天而降,声势浩大,那两柄锋锐无匹的短刺,在那条剑气大河的面前,显得极为藐小。
    当那两柄短刺即将被冲天而降的剑气大河吞没,刘绣春脸色凝重,忽然将双手十指扣在一起,结出了一个奇特的手印,仰头大喝道:“千佛杀机!”
    于此同时,在那两柄短刺的周围,忽然出现了成百上千枚钢钉一般的真元尖刺,粗如儿臂,长度和成年男子小臂差不多,密密麻麻散布在夜空之中,如同一座大阵,杀机缭乱,在刘绣春的控制下,上千枚真元尖刺,轰然撞进了那条从天而降的磅礴大河。
    做完这一切,刘绣春的脸庞变得苍白如纸,口中忽然吐出了一口有些发黑的鲜血。
    之前在乌干河上,他猝不及防地承受了陈然轰出的巨灵拳,那可是实打实的地阶武技,他虽然是生玄境强者,但是陈然那一拳依旧是在他体内留下了颇为严重的伤势。
    此刻他再竭力催动压箱底的保命武技,真元剧烈消耗,所以体内的暗伤再也无法压制,顿时爆发。
    “嘭嘭嘭——!”
    刘绣春用来保命的手段,威力强大,显然是一种少见的地阶武技,每一道真元尖刺冲入那条剑气大河之后,都是形成了一次爆炸。
    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不绝于耳,每一道尖刺在剑气长河中爆炸开来,磅礴的剑气大河便会消散一分。
    随着密密麻麻的短刺不断冲进那条磅礴大河,那条剑气大河的体积,正在快速减弱。
    但是,地阶武技威力虽然强横,可在神通之术面前,终究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那些钢钉一般的尖刺,虽然能够削弱陈然的剑气大河,但却无法阻挡它向下坠落的趋势。
    随着剑气大河的持续下坠,那些距离地面有着十多米高的浓密树冠,顿时在爆炸中轰然炸裂崩断,然后哗啦啦地向着地面倾砸下来。
    陈然连连后退闪避,避免那些断裂的树枝砸到自己身上。
    而那些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却始终不肯断气的修士,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躺在地上,甚至连挪动身体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一些比较倒霉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粗壮的树枝从天而降,然后在自己身上扎出一个大洞。
    一时间,密林中再次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嚎,但很快,那些声音就逐渐微弱了下去。
    那些人本就只剩下了半条命还吊着,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对他们来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与其在这片密林中,忍受着钻心的痛苦,苟延残喘,却看不到半点能够活下去的希望,还不如一了百了死了,来的干脆痛快。
    很快,半空中传来的爆炸之声逐渐减弱。
    陈然抬头看了一眼,经过刚才的消耗之后,那条剑河的体积已经缩小了一圈,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毁灭气息,却是依旧强大。
    他看了刘绣春一眼,眼中杀机四溢,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钻心疼痛,抬起左手,向下一压。
    “去死吧!”
    黑暗的密林中,黑袍少年如同一匹疯狼,厉声嘶吼。
    随着他的下压,半空中那条剑气大河陡然加速,轰然向着刘绣春镇压而下!
    刘绣春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来不及擦拭,此刻他体内的真元已经所剩无几,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仰头看着向自己砸落的剑气大河,眼睛里面首次闪现出了一抹恐惧的色彩。一股晦涩的气机将他牢牢锁定,在那条剑河之中,他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刘绣春低头看向陈然,看着这个让自己一败涂地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怨毒之色,忽然仰天悲声长啸。
    轰!
    庞大的剑气长河排山倒海地倾泻而下,将刘绣春的身影笼罩而进……
    ————
    次日清晨。
    一连阴郁了小半个月的天气,终于有了几分放晴的迹象,天空中的灰暗之色,悄悄散开,然而太阳却迟迟不肯露面。
    草原南境阴寒潮湿,气候条件恶劣,少有人居住,靠近南燎边境的几百里区域内,更是无人居住。
    因此,昨天夜里出现在边境上的天地异象,虽然磅礴壮观,但却无人得见。或许只有当那些往来于此的商人,在经过那片密林的时候,才能透过那一地狼藉的景象意识到,昨夜在那里发生过一场惊天大战。
    泥泞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直径达到三四米的巨大深坑,坑底的事物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几截断裂的尖刺,散落在在泥土中。
    而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处在一座深山之中。
    陈然盘膝坐在一个潮湿的山洞里,左右手各抓着一块元石,正在缓缓炼化。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一身黑袍破破烂烂,左边肩头上粗糙地裹着一块白色棉布,脸上隐隐还透着一抹苍白之色,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受灾逃荒的难民,颇为狼狈。
    他所在的这个山洞面积不大,仅有三四平米左右,洞口狭小,被他用树枝遮挡,从外面看去,颇为隐蔽,不容易被发觉。
    洞内阴冷潮湿,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腐朽的气味,不过也并不是特别难闻。
    “滴答”、“滴答”……
    山洞顶部的岩壁上积攒了一颗颗水珠,啪嗒滴落,发出轻响。
    昨天夜里他将刘绣春轰杀之后,他没有再去检查其他人的死活,返回身寻找那匹红鬃马,但在黑漆漆的密林里,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而且不光是他那匹马,就连刘绣春他们带来的那十多匹马,也早就被他们造成的战斗余波吓得惊慌失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独自徒步离开,拖着受伤的身体,远离了那片林子之后,直到半夜里他才找到这座小小的山洞,那时候的他,几乎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便暂时落脚在这里,打算等天亮以后再作打算。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之后,陈然终于从入定之中睁开了眼睛。
    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轻轻吸了一口冷气,偏头看着被白布包裹的左肩,看到昨天夜里胡乱包扎的那快棉布有些散落的迹象,顿时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
    昨天晚上他已经将肩头上那道深可及骨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敷撒了一些随身携带的疗伤药粉,又将內衫撕下一块,将伤口简单包扎起来。但现在包扎伤口的棉布松开了,想要将其换掉可不轻松。
    经过一晚上持续不断地炼化元石,他体内几近枯竭的真元,已经恢复了五成左右。
    感受到身体已经不再像昨晚那样虚弱,陈然暂时没有理会肩头上的伤势,抬头向洞口看去,透过树枝之间露出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他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昨夜的情形,陈然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但紧接着嘴角又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只不过那一抹笑容在肩膀上传来的疼痛的影响之下,有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想不到我已经能够独自击败生玄境了……”
    陈然自言自语,脸上露出傻笑。
    昨天夜里,刘绣春在大河之剑的冲击之下,身死道消。
    而这也意味着,他现在已经能够和生玄境强者正面抗衡了,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修炼一途九大境界,生玄境是第一道分水岭,跨过这道分水岭之后,就勉强可以称之为强者了,这在每一个修士一生的修炼道路上,都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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