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过扬州城,张贤征衣沾满血色,和那夕阳的血红混为一团苍茫。张贤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心中充满惆怅,要是这些悍匪是和鞑子作战拼杀,那该多好啊,如今却消耗在自己人手里面。
    不同于张贤胜利后的落寞,县令欣喜若狂的奔了下来,他知道张贤真正的战兵也就三千多点,三千胜三万,对于县令准备上报的报捷文书来说,怎么样大书特书都不为过。见到张贤战后一脸的沧桑,县令难得的亲自带了一壶茶,倒满两杯,递给张贤一杯,自己端起一杯,说道:
    “今日张大人以寡击众,以少胜多,昔日诸葛张良等人也不过如此啊,本官一定向朝廷奏明张大人的功劳,来本官以茶代酒,祝张大人凯旋!”
    张贤盯了县令一眼,那县令就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其实张贤哪里会不明白县令心中的小九九,这么大的功劳,多多少少再分润一点点给县令,他的官位肯定会连升几级,对于张贤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只不过有时候马屁拍的过了,也叫张贤心中甚为不喜。
    王复、赵非凡和牛大猛见到张贤,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张贤一见二人便快步迎了过来,急切的问道战损情况。
    “大人,这一战,我们损失太大了,三千家丁兄弟,战死四百余人,重伤五百余人,轻伤四百余人,就算轻伤的全部无碍,我们也差不多损失了一千名兄弟。”
    牛大猛对着张贤说完,那县令刚刚被张贤盯了一眼,心中莫名慌了一下,连忙喝了一口热茶压压惊,但是听到牛大猛仅仅损失一千人就灭了三万多人,还在叫着损失巨大,顿时一口热茶就喷了出来,张贤等人回过头盯着尴尬不已的县令。县令知道自己失态,连忙抱拳对着张贤作揖起来,说道:
    “本官失礼了,失礼了,张大人还请海涵,你们讨论,本官这就回去写捷报!告辞、告辞!”
    县令说完,压根就不敢再多看张贤一眼,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张贤也懒得理他,对着牛大猛说道:
    “一千人,竟然损失这么大!牛大猛,你现在先回去救治伤员,战死者马上给家属发抚恤,对于有困难的家庭,想办法帮忙解决困难。这些事情忙完以后,把大家集中起来,开个经验总结议事会,由个小队长总结,所有参与战斗的人员都要发言,讲一讲征战过程中有什么心得或者经验教训,凡是发现问题的,对于问题大小,给予一到一百两银子的奖赏;对于能想办法解决问题的兄弟,给予十到五百两银子的奖励。这些问题的重要程度,由大家在议事会上共同商定。以后这件事情要成为雷打不动的制度。”
    张贤虽然对于战损有心里准备,但是想到一千人的损失,还是让张贤肉疼了起来,说完以后赶忙把牛大猛打发去救治伤员,急忙叫过赵非凡说道:
    “赵非凡,我们幽冥狼骑损失如何?”
    “禀大人,幽冥狼骑加赵非凡一共一百零一人,此战战死六人,重伤7人,轻伤十人。”
    赵非凡一边回答一边望着王复,脸上似乎比张贤还肉疼。王复见张贤捏着拳头心疼的样子,连忙说些战果来,希望宽慰一下张贤,说道:
    “大人,虽然我们此战损失的确有些打,但是战果的确也不算小了,就算老夫当年,也打不出如此干脆利落的胜利。此战我们杀敌一万六千余人,俘获一万五千余人,缴获战马六百匹,金银钱财还没有来得及清点。”
    “王教头、赵非凡,也许在别人看来,我们这是了不起的胜利,但是在本官看来,我们的损失还是大了些,尤其是幽冥狼骑,每一个人都是万中选一,千金不换的宝贝,一战损失十三人,这是绝对不行的。”
    张贤抬起头,继续说道:
    “当年纵横燕赵之地的燕云十八骑,纵横疆场十多年,才战死了一两人,如果我们这样下去,两三年就把这百来人打光了,除了我们装备还没有配齐之外,说明我们的操练也要继续加强,还需要根据这次战斗总结经验教训。你们回去以后,赵非凡你要想办法补充人员,必须保证一百人的编制,你看中谁都可以赵本官要人!”
    “还有王教头,看来还需要再辛苦你一下,我们此番损失一千多兄弟,这个缺口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补上,还要强化操练。,好在我们现在的兄弟,多数都是参加过数次大战的老兵,新人应该会很快进入角色。,现在匡世虎覆灭以后,整个扬州城周边,应该再无大股土匪,招募来的新人,我们可以一边操练,一边让新人参与剿匪,只有在血与火的拼杀中,才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士。
    两个月后,扬州城县衙,一名太监站在大堂上,李庭芝、张贤、县令坐在堂下,太监一抖拂尘,夹着太监特有的女声笑着说道:
    “皇上听闻扬州城数次剿匪大捷,龙心大悦,下了圣旨褒奖,洒家王怀恩特来宣旨,你们三人跪下接旨吧!”
    太监说完,李庭芝、县令、张贤连忙下跪,异口同声的说道:
    “微臣李庭芝、高昇材、张贤恭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知州李庭芝主持扬州以来,任贤用能,扬州乱匪为之一靖。县令高昇材有举荐与谋划剿匪之功,县尉张贤身先士卒,行忠君爱国大义之举,以家丁编成民团,剿灭数万匪寇,朕心甚慰。为表功劳,彰显天地正气,特加封李庭芝太子少保;扬州县令高昇材官升建康府从五品刺史;扬州城县尉张贤,赐其民团为武锐军,加升张贤为武锐军指挥使,游击将军,钦此!”
    “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宣读完圣旨,张贤等三人跪地扣头谢恩,对于张贤来说,由都统官升一级成为指挥使,这个升迁算不上什么,胆子最让张贤惊讶的是,自己的家丁民团被皇帝颁证成为武锐军。
    这武锐军可不一般,是当年李庭芝军队在血战扬州城以后,被皇帝赐名武锐军的。看来自己这一只蝴蝶翅膀效应,已经开始煽动了历史轨迹,自己倒成了武锐军指挥使。
    由于宋朝军职非常混乱,到了南宋由于年年战事,奸臣专权,以至于军职更加混乱不堪。现在的武锐军如果是在北宋年间,那可就不得了,那可是三品武官儿,管辖两三万人;到了南宋末年,战争不停的消耗军队,朝廷为了招募军人,又不停的封官许愿,以至于现在的指挥使手下也就五千来人,属于从五品武官。在有些地方,甚至都不如都统权力大。只能说:有,聊胜于无。
    而李庭芝则提前几年成为了太子少保,这太子少保可是对于大臣极高的礼遇,太师,太傅,太保,都是东宫官职。太师教文,太傅教武,太保保护其安全。少师,少傅,少保均是他们的副职。后来已是名存职异,只是皇帝给予有功大臣的一个荣誉称号而已。但是,这对于大臣来说,可是真正光宗耀祖的恩赐,李庭芝因为张贤,飞来一个功劳,心里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欠了张贤一个莫大的人情。
    而对于县令高昇材来说,心里面完全没有什么亏欠感,整个人都沉浸在官升三级的兴奋之中,建康府刺使,除了自己不是由朝廷下任地方的大臣,但是职权那可是和李庭芝一样的官位。如果不是遇到张贤,就算自己再贪污个二十万两银子,也很难爬到这个文官从五品的位置,县令现在看张贤的眼神,就像怀春少女见了貌若潘安的少年郎一样。
    那太监宣旨完毕,说道:
    “洒家就恭喜诸位了,对了,洒家还受人委托,有件私事要和张指挥使大人谈谈。”
    “好的好的,公公你们谈,下官这就出去准备晚宴,为王公公洗尘接风!”
    县令一顿马屁拍着,说完就和李庭芝走出了县衙大堂,太监见四周人已走完,就之剩下张贤,便说道:
    “张指挥使,洒家先恭喜你了,当朝宰相贾似道贾太师,可是十分器重张大人才干。先前不知道张大人和留梦炎刘侍郎有何过节,留侍郎在张大人捷报上表示怀疑,打算扣住不发,最后还是贾太师见张大人乃是吕文德大帅麾下,是太师这边的人,这才一力在皇上面前全力保举,这才有了张指挥使大人的辉煌前程。
    宰相爷拖洒家转告张指挥使大人,只要你好好干,知恩图报,在朝廷上,就少不了你的好处,前路坎坷,张指挥使大人可千万不要走错了道。张指挥使这几丈下来,定然是发了大财,宰相大人说了,张大人将来想要再往上挪一挪,将来在游击将军的基础上,再封个定远将军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朝廷里面也是需要打点打点的,就看张大人自己怎么样把握前程了。”
    张贤又不是傻子,哪里还听不懂这是贾似道在向自己邀功,意思就是你再牛叉,没有我贾似道在朝中点头,你什么都不是!贾似道更是飞扬跋扈到了明着向自己索贿的地步,这倒是让穿越而来的张贤,感受到了什么是奸臣把持朝纲,指鹿为马的蛮横。
    只是张贤没想到,自己那个便宜老丈人竟然也会在捷报里面使绊子,看来朝中无人,真的是很难办事。但是,这些关乎名节的东西,一旦自己低下了头,将来就很难再从这滩烂泥中把自己洗干净,张贤对着这名太监笑呵呵的说道:
    “请公公转告宰相大人,下官以自家之家丁抗击匪寇,本不图朝廷封赏,剿匪所获银两的确是有一些,但是下官家丁伤亡抚恤了一些,余下的发给了扬州城周边受匪寇祸害的老百姓,下官现在是两手空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传话太监在张贤面前碰了一个软钉子,满脸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板起脸说道:
    “可能张大人刚刚做官,还不大明白这官场的路子该怎么走,没有付出可就没有回报。贾太师也是看张大人的确算个人才,这才屈身提拔张大人,张大人可不要一时猪油蒙了心,丢了大好前程啊!”
    张贤双眼如炬,冷冷的盯着太监王怀恩,背起双手,犹如山岳般慢慢走了过去,王怀恩这才感受到了张贤强大的气场,犹如被这巨大的山岳压住了一样,忍不住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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