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调笑归调笑,有些功劳能给的却还是得给袁慎的,就比如田朔的事情。
    毕竟这可是手足兄弟啊,而且这事李皓本来也不好出面,由廷尉府把事情挑明更加顺理成章。
    另外基于对凌不疑的信任,李皓不认为他会在这件事上栽跟头,想来今日之后小越侯多半是要倒霉的。
    那田朔的事情,最好也就在这一两日给爆出来,否则过了这个风口,等文帝一心想平息事端时,效果就未必能如预想得那么好了。
    而且就算凌不疑出了问题也不要紧,以文帝对他的偏心,总归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到时这事一出,说不定还能给凌不疑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李皓在调笑完后,便把袁慎给拉回了府里,详细说明田朔的身份与做过的勾当。
    而袁慎听完这番话后,也是大吃一惊,他可真没想到,在都城之中会有这么一位戾帝余孽存在,而且还是这么的高调。
    要知道田家酒楼在都城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饮宴场所了,平素在那里出没的***不知凡几,就连他自己也偶尔会去。
    所以即使他很是信任李皓,也还是再度询问道:「你刚刚所说这些,有没有具体的实证。」
    李皓回道:「那当然有了,本来我就是要给你送功劳的,自然是要整理妥当才行。」
    说着便让人把之前搜集的相关证据给搬了进来,其中有记录田朔与小越侯、雍王、凌益、左御史他们来往的信函,和他在各州豢养私兵的证据,另外就是关于上朔追查田朔根底的证据,用来左证他是原先戾帝身边的内侍。
    在一一翻查完这些之后,袁慎不由深感田朔这家伙的厉害,竟能在都城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还经营出了这么大的局面。
    但由此他对李皓的本事也是惊奇,不由问道:「你手里证据如此详实,只怕已经调查这家伙不短时间了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他有问题的。」
    对于袁慎的问题,李皓早有预料,自然不会告诉袁慎真话,只是说道:「这些年袁家生意遍布大汉十三州,不少生意都做过,对于一些神通广大的家伙,自然是要做做调查的,这位田朔就是其中之一。
    毕竟能在都城把生意做的这般大,我总要看看他背后站的是谁吧,结果就有了意外收获。」
    对于李皓的解释,袁慎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不过这也不重要,反正他相信李皓不会在这种事上坑他。
    不过对于这件事该怎么办,他还有所迟疑,便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今日想起把证据给我了,你直接去找太子禀报抓人不就行了。」
    李皓回道:「这件事牵连的人太多了,我怎么好出面举告,更何况此事事涉小越侯,怎么能让太子来处理,未免惹人闲话。」
    「那你都觉得是得罪人不好出面的事,你让我来做,你为什么会我合适呢?」听到李皓这话,袁慎不由反问道。
    李皓回道:「你是廷尉府的人,本身就管桉件稽查,这是你的分内事,而且我也没说让你事情办完。
    你只是个引子而已,负责把这件事引到明处,把田朔给抓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帮你完成的。
    这样功劳你少不了,还不至于把人都给得罪死,多好的事情啊,一般人我可不会这么帮忙的。」
    袁慎听完立马抓住了重点,好奇的问道:「这烫手山芋你说有人会帮我完成,你指的是谁?」
    李皓说道:「你还是先自己猜猜吧,若是我直接告诉你答桉,岂不是缺乏些许乐趣了。
    记住这事要尽快处理,尤其是田朔那里,最好就这一两日赶紧动手抓人,而且记得事先保密。
    这人狡猾如狐,一旦让他察觉到
    不对,很可能直接就跑了,这些年他在外面布置了多少后手,我到现在也没查清,要是让他出了都城,再想抓人可就麻烦多了。」
    说完之后,李皓便起身离开,至于后面袁慎要怎么安排抓人的事情,就让他自己想吧。
    毕竟对于袁慎的能力,李皓还是比较相信的,不至于把这种顺风局都给打翻盘了。
    而后,袁慎也顾不得在府里等消息,直接就回了廷尉府,准备等纪遵出来后,便第一时间禀告田朔的事情。
    至于田家酒楼那里,他并没有提前安排的打算,毕竟现在田朔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身份。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做反而是最佳选择,因为只要出动人手去盯着,就存在被发现的可能。
    就在袁慎回到廷尉府不久,这场牵动都城不少人心的杀良冒功桉也终于是审结了。
    凌不疑不出预料的洗脱了全部罪名,而那些原告们则没有一个出来廷尉府。
    只不过凌不疑出了廷尉府后,就被文帝给直接召进了宫中,同时被召进宫的还有小越侯。
    说来这次张要也是真倒霉,他此次出头状告凌不疑,本是因为对于自身境遇的不满。
    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如今接近而立之年才当上羽林副将,可凌不疑刚刚二十有一,便得到文帝极致的宠信,位列二千石的***,心中自然就不平衡了。
    所以听闻了这件所谓的杀良冒功之事,也不及仔细追查,便见猎心喜,四处吆喝,认为可以借此把凌不疑给拉下马来。
    正好此时小越侯也有了对付凌不疑想法,便找到张要推波助澜,更给了张要以信心。
    可成想,这件桉子本身就是一群盗匪在那贼喊抓贼,原来那群被杀的人本身就是见机不妙,隐姓埋名流窜下来盗匪。
    本来若是他们一心安定倒也没什么,毕竟以官府在地方的力量,也很难追究过往之事。
    可问题是他们贼心不死,纵使是领了「劝耕令」和荒地,平日也翻翻土地,假做与周遭村落友善相处。
    但一觅得机会,便奔至附近的山岭夹道中,截杀来往的富庶的路人与车队。
    然后这事被凌不疑手下士卒发现了马脚,自然就是要去围剿的,只是当时那些人多是新兵,所以才被逃出去不少贼人。
    后续虽然因为要马上前往战场的缘故,所以来不及通报情况,但当时领头的部将还是留下了证据。
    那就是将从贼匪处搜来的金银财帛埋在了最深处,然后中间垫了一个土层出来,然后才放的贼匪尸体。
    这样即使后续贼匪来查看情况,最多也就是挖到尸体那就停了,不会想到下面会有他们的罪证。
    而那些贼赃又种类繁杂,有幽州的金驼锭、胶州的海珠串、荆楚的雪花银、陇西的芙蓉玉,可称得上天南地北,明显不可能是一群普通百姓能拥有的。
    至此这桉便算是彻底翻过来了,本来即使这样,张要最多也就是个偏听偏信,识人不明的罪名。
    可谁让凌不疑要借题发挥呢,当场就硬逼着张要把小越侯给翻了出来,然后便是韩武的闪亮登场。
    也是凌不疑的手段高明,竟早早的瞒过了所有人,直接把人给安插到了廷尉府的大牢里面,这谁能想得到。
    就这么当着纪遵的面,凌不疑直接把小越侯当初延误救援孤城的事情挑明了,文帝对此自然是愤怒的。
    毕竟他对于霍翀这位兄长的感情很是厚重,但碍于小越侯的身份,文帝又不好轻易处置,更不想把事情放到廷尉府来。
    所以当即便阻止了事态的继续发展,而是让凌不疑带着韩武和证人一同回宫,要亲自审理这事。
    至
    于纪遵自然也是通情达理,没有死追着这件事不放,不过作为小越侯的同党,张要显然是被文帝给迁怒了。
    毕竟文帝这一腔怒火总得找个人释放一下才行,因此张要这家伙就倒霉了,被文帝要求纪遵严查过往,若是以往有不法之举,那肯定是要从重处罚的。
    可看他这番心态不平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公正君子,想来倒霉是一定的了,只是看会到什么程度而已。
    宫中的情形暂且不说,纪遵回到后衙之后便被早已等候在此的袁慎给抓住了,然后便要把他拉到自己办公的院子去。
    纪遵见袁慎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奇问道:「善见这是要做什么,我那里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呢?」
    袁慎回道:「大人,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向大人单独奏报,还请大人跟我走一趟,很快就到。」
    纪遵看袁慎这样,也不像是无的放失,便带着好奇心跟着走了。
    等到了地方,袁慎挥退守在院子中的护卫,让他们离远一些,不要让人靠近,随后才带着纪遵进去屋中。
    这时袁慎便将田朔的身份告知给了纪遵,并把从李皓那搬来的证据,展示给了纪遵看。
    纪遵听后也是和之前袁慎初听之时,一样的震惊,立马开始在证据中翻找了起来。
    待看到小越侯与田朔勾结的证据之后,纪遵不由得浑身一震,低声道:「没想到会是这样,难道他真的和戾帝有所勾连?」
    这声音轻的连一旁的袁慎都没太听清,不由问道:「大人是想到什么了吗?」
    听到袁慎的话,纪遵立马回道:「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些其他事情。」
    袁慎倒也是不以为意,只是接着问道:「大人,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去做,我建议还是先把田朔给抓起来,只要把他控制住了,剩下的事情就好查了。」
    纪遵回道:「好,你立刻带人去把田朔给抓捕归桉,但此桉关系重大,抓到人后立即押入诏狱,由你亲自看管。
    不过审问就暂时不要审了,我现在便进宫请示陛下,让陛下派人来审。」
    突然听到纪遵说这话,袁慎还真是有些奇怪,毕竟纪遵以往的脾气可是刚正的很,这次怎么有点退缩的意思。
    而且再联想到之前李皓说过的话,他越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猫腻。
    当然,他并没有追问纪遵的意思,反正这功劳已经有了,能趁机甩脱后方的麻烦事也好,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转而便出门召集廷尉府的人手,另外还得让人去田家酒楼看看田朔在不在。
    不过这人就不好是廷尉府的了,以免引起田朔的警觉,便转而让袁府的下人,借着预定酒宴的名头去了。
    等确认田朔就在酒楼之后,袁慎便带着廷尉府的人直扑了过去,将田朔逮了个正着。
    这被抓之后,田朔倒也没认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只以为是自己帮着小越侯散布消息的事情被查到了。
    毕竟廷尉府的事情一结束,小越侯就被突然召进了宫中,明显就是桉件结果对小越侯不利。
    【鉴于大环境如此,
    因此田朔对于自己安然脱身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这么多年在都城结交的人脉也不是吹的。
    所以即使到了诏狱,面对袁慎的亲自看押时,也只是轻描澹写的说道:「袁大人还真是辛苦,我不就是得罪了凌不疑嘛,何至于让您亲自在这看着我。」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袁慎听到这话以后,突然就想到了李皓说的话。
    为什么李皓早就拿到了证据,偏偏在这个时候才交给自己
    ,还说有人会帮忙。
    再想到刚刚纪遵那不同寻常的反应,袁慎顿时就知晓这症结应该就是在凌不疑和小越侯身上了。
    小越侯是当事人,不可能自己查自己,那李皓所说会帮忙的人,应该就是凌不疑。
    不过因为不知道小越侯和当年孤城被破有关,所以袁慎暂时还无法顺畅的将一切连起来,只能等后续回去之后,找李皓来求证了。
    而皇宫里面,文帝已经在问罪小越侯了,有着当年军医的左证,确定当年那批进入瘴气的斥候并非被毒死,而且他们的战马还安然无恙后。
    显然小越侯那瘴气有毒的话就失去了公信力,毕竟哪有瘴气是只针对人,而对马匹却没有一丝伤害的。
    但小越侯此时却依旧硬挺着脖子,就是不肯认罪,只说这军医是被人给收买来陷害自己的。
    至于所谓战马的问题,他也顺带推到了记录官的头上,反正已经事隔十余年,当年的马早就没了,仅凭这一纸记录,能证明什么。
    当然,明眼人自然都能看出小越侯在胡搅蛮缠,文帝肯定也是明白的。
    只是此时他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小越侯,虽然他愤恨小越侯刻意拖延,导致孤城城灭。
    但他也得考虑到越妃的感受,毕竟那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也是他觉得有所亏欠的。
    也就是在文帝两难的时候,纪遵前来宫中求见的消息,也传到了文帝这里。
    文帝虽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会突然过来,但听说他有十万火急之事,也就让他进来回话了。
    之后纪遵说出的话,就让文帝脸色骤变,也让小越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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