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但是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估计一会还会再下。
    微然本是打算上楼休息的,不过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以女人广阔的视野来看,这声音应该是高跟鞋跟扣地的声音。
    宋家的女人也就她跟吴妈妈两个,因为今天下雨,吴娟清穿的是防滑的板鞋去公司,所以她知道这声音肯定不是说过不回来的吴娟清发出来的,那这,又会是谁?
    想要抬上楼梯的脚就因为这声音而停了下来,别墅的门并没有关,来人似乎也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踩着鞋就径直走进了别墅,一串脏兮兮的脚印弄脏了干净的地砖。
    玄关处跟楼梯口仅仅只隔十米的距离,四目相对,她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讶的味道。
    她惊讶什么?!
    这是她的家,该惊讶的是她而不是她!
    微然黛眉微蹙,缓缓转过身看着于玲,这女人穿着还算得体,只是那张脸仅仅几天没见怎么就憔悴了这么多,跟上一次在街上遇到的时候消瘦太多了,不过这可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关心的是,她来这里做什么?
    于玲一手扶在白花花的墙壁,身子晃晃悠悠地靠着墙,抬手将鬓边的发丝扣到耳后,回过头看了看被自己弄脏了的地板,咧嘴一笑“对不起,弄脏了,地板。”
    微然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不语,于玲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勉强站直了身摇摇晃晃地朝客厅中央的沙发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反正都弄脏了,再脏一点你也不介意吧。”
    看着她的背影,微然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刚刚空气中似乎隐隐飘过酒的味道,这女人该不会是喝酒了吧?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看着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客厅里的泥土脚印,微然无奈地扬唇喊道:“珍姨。”
    珍姨听到微然叫她,立刻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脚印吓得一跳“啊!怎么这么脏?”然后很快的,她也发现了半坐半躺在沙发上的于玲,她见过一面,有点印象。
    “少夫人,这个。”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微然瞥了于玲一眼,冲珍姨淡淡的点了个头“没事,你先把地板弄干净,然后再倒杯水给客人。”
    语速缓缓的却不容置疑,尽显一家之主的风范,于玲嘲讽一笑,客人,她说的没错,但是为什么她听着就觉得那女人像是在对她炫耀的一样。
    珍姨并不知道于玲的身份,更不知道这女人还对他们家的少爷虎视眈眈,听微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理所当然地将于玲当做了来客,麻利的从厕所里拿出清洗工具拖干净了地板,然后给于玲倒了杯水。
    靠的近些,她也从于玲身上闻到了酒味,立刻就不满地瞟了于玲一眼,转过身对走过来的微然笑道:“少夫人,要不你先上楼去休息吧,我打个电话跟夫人说家里来客了。”
    “打什么电话,我找的,就是你家,少夫人。”
    于玲急匆匆地打断珍姨的话,她不就是知道白天宋家没人所以才来的嘛,她就是要找季微然好好谈一谈,怎么能让别人过来,还是对她冷淡的清姨。
    珍姨是嫌弃她身上的味道,要知道自己微然怀孕以后,家里一向都是禁烟禁酒,任何有害气体都不能出现,若是让微然跟这浑身酒气的女人呆一块,反正就是有害无利。
    微然自然是知道珍姨在关心自己,本来她还想问于玲来她家干嘛,这会也不用问了,她不是说了,她就是来找她的。
    “珍姨,没事的,你先去忙吧。”
    “那少夫人,有什么事情喊我一声,我就在里面。”
    于玲听得不高兴了,倏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不满地看着珍姨“你这保姆怎么比别人家的啰嗦这么多,我只是来找你们家少夫人聊天而已,能有什么事情,这是你们家又不是我家,担心什么啊!”珍姨被她吼得也挺委屈的,宋家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客人,一看就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跟上次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她这会是完全想起来了上次于玲过来的情景,当时她还以为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姐,穿的斯斯文文,长得也是白白净净,挺讨人喜的样子,没想到一喝了酒就露出了本性。
    因为上次宋清辉跟吴娟清都对于玲没有表现出特别熟络的态度,所以她才觉得这个女人恐怕也不是跟宋家交情合得来的人物,才会替微然多想了一些,不过听于玲这么说也觉得很有道理,这是在宋家的地盘,还怕闹出什么事情。
    微然坐在了于玲的对面,又看了尴尬杵在一边的珍姨,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我知道了珍姨,有什么需要会叫你的。”
    她说的就好听的太多了,也让于玲挑不出一点毛病,虽然知道季微然是在防着她,但是人家说的是需要,有需要叫保姆来服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珍姨冲微然和蔼一笑,看也不看于玲一眼,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了。
    对面的女人一派悠闲自在,精致的脸庞挂着浅浅的笑容,皮肤细腻如瓷,怀孕的种种诟病完全没有在她身上体现,反倒是让她看着更加水灵灵了。
    微然坦然自若地接受于玲的打量,一手握住面前的水杯,慢悠悠地转着,她的淡定看在于玲的眼里是多么的刺眼,就如同那天看着她跟宋辰翊在街头甜蜜的场面,同样让她浑身背刺刺了的难受。
    “你不好奇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吗?”于玲不相信她的心里会跟表面一样这般无动于衷,她想打破她这张脸的平静,于是将话音又调高了一层“我其实是来找辰翊的。”
    如果微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话一定会感到纳闷,要说对她的突然造访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唯一就是感到好奇了,以吴娟清对于玲的态度来看,绝对是不喜欢的,而至于辰翊的话,她相信他!
    “你来找辰翊。”微然缓缓地笑开,有些好笑地睨着她“难道你不知道,他今天是要上班的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其实我是来找你的。”于玲说完还轻笑出声,靠在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声气,然后话题跑得飞快“还有没有酒,我不想喝水,我只想喝酒。”
    “”微然算是明白了,她根本就不在状态里,那她还跟这女人面对面的说什么,完全没有必要。
    “对不起,我们家没有酒,既然你是来找辰翊的,他现在不在,如果你要等的话,就请自便。”
    于玲见她想走,立刻就回过神,不再装傻充愣了,焦急道:“我刚不是说了,其实我是来找你的,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一样的,我也不想看到你,但是,却没办法。”
    微然的手被她握住,见她一副打死也不让她离开的样子,无奈地只能坐回原位,顺便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而对于她刚刚说,什么叫做不想见却又没办法?
    “你的脾气原来也不小啊,我还以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于正的女儿,就单单这一句话,我就能不受阻挡地走进军区大院,你看,我只要把通行证一拿出来,门口的勤务兵也不会拦我。”
    她这话颇有种‘我爸是李刚’的味道,微然在心里暗暗地笑了笑,抬起脸对上她时又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就连语气也是冷淡的“不是说找我嘛,那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她们见面的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数的过来,说过的话可以用两只手数的过来,试问这样的交情,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们相谈,微然已经很准确地猜测到,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十之**是不会离开宋辰翊身上的。
    这样一想,她的脑袋顿时就有些头疼,男颜祸水,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
    “我失恋了。”
    于玲说完这句后就觉得口渴,看了看桌面上的水杯,犹豫了一会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虽然她其实这时候更想喝的是酒。
    微然真的觉得好笑,而事实上她也确实笑出声了,眉眼盈盈的模样让于玲看的心里嫉妒发狂,她不得不否认自己在外貌上确实输了一大筹,但是,她也一直以为季微然除了一张皮囊好看之外,还有什么是能让她甘拜下风的吗?
    “于小姐,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到你失恋,然后我去安慰你的这种地步。”
    她这么说微然确实记起来了,那天在街上遇到的时候于玲的身边还挽着一个男人,只是没想到他们才过了几天就分手了,不过这也不是她想知道的内容。
    于玲也笑了,而且笑得极其灿烂“谁说要你安慰了,虽然我失恋了,但是这也是我乐意见到的结果,我根本就不爱他,要不是我父母一直催我,我才不会跟他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笑微然只觉得心里一阵堵“不爱他却又答应跟他在一起,于小姐,你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妥吗?”
    “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的,我不爱他,能跟他在一起已经是奇迹了,难道他还指望我嫁给他,真是笑话!”
    于玲说完还悠悠地打了个嗝,不过她也是比较注重形象的女人,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轻轻的打,不过在看到对面宛如女神一般的季微然时,心里蓦地就涌起了自卑感。
    她明明也是天之骄女,凭什么这一刻却有落人一等的感觉!
    微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尊重人?不过她才不会傻到想要去感化她,指证她,对于她略带偏激的话也只是一笑置之。
    “你笑什么?”于玲不高兴的看着她,却也没有等微然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唔,就在那天街上遇到你们之后,我们就,分啦”
    “不知道。”
    微然越来越有一种好像是在神经病说话的感觉,看着她手舞脚蹈欢乐的模样,只觉得这一刻的于玲精神状态是不是不大好,要不然怎么有种疯癫的感觉。
    于玲不满意微然的回答,微微地眯起了眼,斥道:“你撒谎,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才对。”
    “我真的不清楚,我累了,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上去了。”
    微然优雅一笑,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但是于玲却以为她又要离开,她的话跟目的都还没达到,怎么可能让季微然离开!
    “你知道,你就是知道,你知道我爱辰翊对不对,却偏偏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来看我笑话是不是?你心里一定在嘲笑我,辰翊爱的是你,我爱他就是个悲剧,我活该是个悲剧!”
    于玲说到后面都像是在喃喃自语了,她很受伤地看着微然,却又憎恨,毫不掩饰的憎恨,好像微然是她天大的仇人一样,她的声音不小,珍姨隐隐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赶紧走出来看看情况。
    “这位小姐,我们少夫人是孕妇,希望你说话能小声一些,要不然的话,就请你出去!”
    于玲不理会珍姨的愤怒,似笑非笑地说道:“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怀孕了。”
    “珍姨没事,你进去吧。”
    这怎么说也是关于辰翊的事情,微然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对他影响不好,珍姨愤愤地瞪了于玲一眼,这才甘心的转身再次离开。
    微然不悦地皱了皱眉,神情有了些无力的严肃“现在没别人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就尽快说吧,说完了就离开,恕我不送。”
    “呵呵”于玲再次轻笑出声,显然很愉悦地看到微然脸上的不高兴,看着她说“既然是孕妇就别生气,这样对胎儿不好,你都要当妈妈的人了,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第一次,微然觉得有一种在对牛弹琴的感觉,这人真是牛叉到极点了,她难道听不出她话的意思嘛,居然将她的内涵曲解的面目全非。
    一直在打太极拳,就算是再有精力的人也会感到疲倦,微然面容淡淡的瞟了于玲一眼,美眸微转,浅笑道:“谢谢提醒,孕妇也比较嗜睡,我感到累了,所以,失陪。”
    她挪了挪脚准备站起来,于玲也不气恼,这次也没有开口阻止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别急啊,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微然的身子一顿,她来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无谓的话,这还不算拐弯抹角,那又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离开辰翊,你会答应吗?”
    她的话成功的阻止了微然前行的脚步,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沙发旁定定地看着于玲,那眼神里的不满也终于不再掩饰,就像是看疯子一样地看着她。
    于玲不喜欢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蹙了蹙眉也站了起来。
    “你觉得呢?”她脚上踩着八公分的高跟,站起来就比自己高了,微然也同样不喜欢这种感觉,索性就又坐了回去,纤瘦的身姿慵懒地陷入沙发内,淡淡地道:“不知道于小姐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问出这种问题,辰翊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们是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人,分不开的。”
    闻言,于玲心里暗自得意,她终于被自己的话给勾起了情绪,她心里也是害怕的吧,不过,这事情害怕也没用!
    “呵呵,命运能把你们错误地绑在一块,也能将你们分开,这一点,季小姐不是深有体会吗?”
    微然不解,拧着远山般的黛眉看着她,于玲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勾了勾唇角“命运当初不也让你跟苏先生绑在了一起,却最终还是‘啪——’的一声断了,啧啧,青梅竹马的感情,季小姐,你真的是不爱苏先生了吗?要是我的话,曾经爱的这么死去活来,哪能说忘就忘。”
    于玲一脸怀疑地却又眸中带笑地看着微然,当然这笑意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微然一怔,她竟然知道自己跟苏子墨当初的事情?!不过转眼一想,这在白城也不是秘密,只是稍微调查倒也是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稍微的诧异过后也不意外。
    微然定定地看着她,美眸微转,流光溢彩瞬间从眼角倾泻出来,缓缓地弯起嘴角“那是因为。于小姐没有像我这般,碰上像辰翊这样的男人。”
    她不用做出多骄傲的样子,不用说出多盛气凌人的话,就已经让于玲气得七窍生烟了,她这是在炫耀,赤果果的炫耀!本以为她看着柔柔弱弱是副好拿捏的模样,没想到其实也是个伶牙俐齿的。
    于玲不甘示弱“是啊,但是你确定辰翊爱你吗,又或者你真的爱他?而不是为了想要用另一段感情来救赎自己的受伤?”
    他们前后认识的时间那么短,又怎么可能真的相爱如斯,她不信,她更相信季微然是在用辰翊来抚平她自己的伤口,就像之前她也曾想用赵文晓来拯救自己一样。
    只是她成功了,而自己却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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