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天气,这个时候下雨。”将手缩在袖子里,德科斯站在帐子口,发出了如此的感叹,雨已经下了两天,毫无停息的状态,草地上早就一片湿滑,不远处,一名冒雨赶路的士兵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这种天气,就算敌人弃守,我们都难进攻呀!”摇着头,我叹息了一声。
    德科斯似乎站了太久,蹲在地上,伸手接着滴落的雨水:“是呀,而且更糟糕的是,如果雨再落下去,今年的收成就彻底完蛋了,就算是抢收,北方现在哪里还有那么多人手呀!”
    “真是可惜呀,眼看着就要攻陷此城,现在看来,只好放弃了。”我苦笑了一下。
    德科斯也笑了一下:“上天已经很厚待我们了,至少贵族军那里就没多少照应,现在是看在瓦伦西尔老将军的面子,把幸运的天平稍稍往丹鲁倾斜一下而已。
    说不定这个是上天告诉我们,放过他们一条性命吧!”
    “只能这么想喽,再怎么说,我们也不可能把明年的战斗力都用在这里。”
    “指挥官有了这种觉悟,还真是当部下的荣幸呀!”
    “军师,你就别再糗我了,现在的流浪兵团,可真是没有一点好名声在外面。”
    “呵呵,至少我们还活着,在两万大军的对决中,生存下来的可是我们这些流浪儿。”
    在德科斯的笑声中,我们结束了这次谈话,不多久,我就下达了全军北撤的命令。同时,为了牵制在丹鲁城里的贵族军,雅修和曼陀罗的部队被全数留下,而且在德科斯的指示下,有相当一部分的间谍鼓动着他们的舌头,开始说服特拉维诺人加入我们阵营的活动。
    其间,作为最年轻的特拉维诺战士--法利斯.拉列,驾着满载粮草的马车,暂时离开流浪兵团的阵列。
    九月二十四日
    迎着大雨,流浪兵团的主力回到了兰帝诺维亚。
    “万岁!”
    “流浪兵团万岁!”
    动天的喊声,即便是大雨,也有足够多的人群涌到大街上,欢迎光荣归来的部队,流浪兵团的战绩早早传回了这个北方的城市,两千人对两万人的大胜利,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把整个流浪兵团提升到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中去。
    “大人,请向百姓致意吧!”梅尔基奥尔拍着马,骑到了我的身边。
    我盯视了他一下后,了解了他的含义,对于现在来的我们来说,百姓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尔后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只有被百姓们认同,我们才有坚持下去的可能,点了下头,向旁边伸出了手。
    欢呼声更烈,夹带着无数的女声尖叫。
    “法普大人万岁!”
    这个声音很快的汇成了洪流,响彻在整个兰帝诺维亚的土地上,而这时,我的心没来由的抽搐起来。
    “迎阵!”远处突然冒出了响亮的呼喊,几乎同时,两列穿着灰白盔甲的士兵持着明晃晃的长枪小跑而来,很快将兵团士兵和不断拥挤而来的百姓分割了开来,在我前方的士兵们也停下了脚步,让出了一条路来。
    鲁素大哥的身影就在我的眼前冒了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脸上挂着笑色,在他身旁,是打扮的如同女王一般的艾丽兹。
    四周狂热的呼喊声更加猛烈,不时有花束越过雨幕落在大街上,混合著“兰帝诺维亚万岁”的声音把整个气氛推上了**。
    齐刷刷垂下的前襟,鲁素身后的官员们同时跪了下来,而鲁素右手轻轻的搭触到左肩,躬了下身后道:“欢迎大人荣归!”
    “轰--”两旁的士兵重重跪下,一手支着长枪,一手按住了地面,头低下后大声喊道:“欢迎大人荣归--”
    如此的场景似曾相识,震耳的声音让我瞬间失去了判断,那种气氛迅速渲染了所有人,完全忽略了倾泄下来的雨水,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伏在地上,在我身边的骑兵们也纷纷下马,一刹那间,只有我还高高的坐在马匹上。
    茫然,下意识的举起了手。
    “万岁!”同时,鲁素举起了手,高声喊着,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重复着同样的话,巨大的声浪将我抛到了一个无法意识到自我的漩涡中去
    “怎么会这样呢?”无数次我自问自己,一个想要复国的战士,倒是接连毁灭了两个国家,捷艮沃尔的第一龙将,兰帝诺维亚的实际统治者。
    周围的人们似乎想把我推到一个难以想像的位子上。
    “整个大陆的统治者吗?”对着镜子,我笑了一下,看上去真的比哭还难看。
    “法普叔叔!”清脆的声音把我扯回了现实,艾丽兹梳着漂亮辫子出现我的面前,连忙起身,迎上了几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哎呀,艾丽兹又漂亮了很多呀,长大了一定迷死很多人呦。”
    勾住我的脖子,艾丽兹嘟着嘴巴:“法普叔叔又骗人,说好了打好仗就回来看看艾丽兹的,可是去了那么那么久,难道外面的坏人比艾丽兹还要重要吗?”
    一时间,面对纯洁如一张白纸的艾丽兹,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知道法普叔叔说不出,艾丽兹还是去找医师阿姨,只有她对我最好。”脱开了我的怀抱,艾丽兹跳到了地上,向我做了一个鬼脸后,直往门口处跑去,这个时候,我才看见米娜维亚站在那里。
    “到现在还没死,蜥蜴的体格果然和别人不同。”一把抱住艾丽兹,米娜维亚脸上挂着寒霜,冷声道。
    我抓了抓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医师你身体可好。”
    “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怎么也比你这个大蜥蜴活的长。”米娜维亚哼了一声。
    “那最好,那最好”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尴尬,艾丽兹看看米娜维亚,又看看我,然后嘟起了嘴巴,一把扯住米娜维亚的手,道:“医师阿姨,我们去玩吧,不要理这个坏叔叔。”还没等米娜维亚开口,梅尔基奥尔踏进了房间。
    在闪过一丝惊异神色后,梅尔基奥尔先恭敬的向米娜维亚躬了一下身,然后转头对我道:“大人,德科斯军师有事要和大人商量。”
    “我们走吧,艾丽兹。”还没等我做答,米娜维亚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在抱着艾丽兹后,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向梅尔基奥尔点了一下头,外面的雨好像已经停歇了,仅有沙沙的轻微细响落在屋顶上
    德科斯早早的升起了火炉,在踏进他屋子的瞬间,我只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在我身边的梅尔基奥尔迟疑了一下,没有跟着进来。
    在脱掉外衣后,我踏在了那松软的地板上,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屋子里并不止老狐狸一个人,还有几个神情狼狈的人围着火炉,大口喘着气。
    “这些是?”在盘腿坐下后,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眼睛直盯向一脸坦然,捧着茶杯的军师。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法普大人吧!”露出向往的神情,那些围坐火炉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湿漉漉的头发掩盖着他们大部分的脸面,但是从他们的瞳仁色彩中,我知道了这些是什么人,艾尔法西尔的仆役民,夏尔克生前牵挂的族人。
    “艾尔法西尔发生什么了?”这是我脑海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北方的商路开通以后,虽然陆续有一些仆役民来到兰帝诺维亚,但是被德科斯请到住所来的可未曾有过,而且看着他们的打扮,虽然狼狈了点,但是从年龄和举止来看,都应该是仆役民里的领导者。
    恐怕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的名单吧!
    “布拉西尔快完蛋了。”德科斯幽幽道,如同平地的炸雷般响在我耳边。
    艾尔法西尔的第三王子,布拉西尔,彩虹骑士团的指挥官,在北方联军的步步进逼下已经撤出了圣城,其麾下只剩不到三万人的兵力。
    由于临近秋收,北方联军的攻势在最近缓和了下来,但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第三王子失败的定局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受此牵连,在艾尔法西尔内战中站在第三王子一边的仆役民遭受了无情的清洗,几乎是北方联军到哪里,哪里就产生大量的逃亡。
    一部分跑到第三王子残留的领地,另一部分则在引渡者的指引下,开始了大规模的迁徙。
    而在怀顿诺尔,在克鲁索的直接授意下,一路上对艾尔法西尔的仆役民根本就不加以盘查,使得这条道路比预想的还要通畅百倍,也使难民更为迅速的涌进兰帝诺维亚来。
    虽然有所准备,但是如此大量的涌入,还是让鲁素他们措手不及。缺乏必要的住所,在这种大雨天气,仆役民的惨状在这里的我都能想像到。
    “已经有病亡者出现,这次过来的有相当一部分是妇女、儿童。本来贵部能够提供我们安全的环境,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但是这样下去,我怕很多人都支撑不到明年的开春”一名长老模样的人哽咽着说完话,然后低声抽泣起来。
    “我们已经把军用的帐篷都给了难民,甚至连塞维亚要塞里也住上了为数不少的难民,但是,这一次涌进来的实在太多,远远超出我们的承受能力,这样下去的话”
    站在门口的梅尔基奥尔轻声道,接下去没有说出的话,我也听的出意思,恐怕怀顿诺尔的克鲁索能意识到这么多的难民对我们所产生的压力,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就不是被战斗给击倒了。
    想不到才回来几天,就遇到这个大麻烦,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凝固起来,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传了进来。
    “丹鲁能住多少人?”在片刻沉寂后,我突然道。
    站在门外的梅尔基奥尔立刻回答:“应该能住上两万到三万,只是现在丹鲁城还在贵族军的手里,勉强攻击的话,兵力上的调配可能有很多问题,现在的部队已经有半数安排去抢收麦子了。”
    “嗯--这样的话”我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难民们露天睡觉,所有的军营从今天起腾空出来,先让老幼妇孺住进去。”
    “那我们的人”
    “我们去住丹鲁城。”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沉闷的雷声响了起来,雨又开始下大了,再拖下去,我所安排的北方迁徙路线就成了死亡之旅了。
    “大人,你不会想强攻丹鲁吧,用士兵的血大人,三思呀!”梅尔基奥尔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
    “放心吧,要攻也只是我一个人去攻,你们只要跟着就可以了。”
    “啊--”当我转过头去,只看见梅尔基奥尔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
    “去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是,大人。”躬了一下身,梅尔基奥尔连忙退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后,我重新转回头去,对着那些仆役民的领导者道:“请交给我办吧,就算自己没有的住,也不会让女人和孩子睡大街的。”
    “实在太感谢了。”众人扑在地板上,大声哭了出来。
    “你有把握攻下瓦伦西尔的心吗?”德科斯捧着茶杯轻吹着上面冒起的水汽,一副不经意的说出了这么句话。
    “瓦伦西尔将军的心我没有把握呀,不然早就去攻了。但是现在,只能试试了,真的不行,只好我们去睡大街了。”我苦笑了一下。
    “我先和你说,我也算是老幼妇孺里面的,要睡大街,我不会奉陪。”
    “你这个家伙真是薪水蛀虫。”我摇头叹息道。
    屋中的其他人抬起头,看着我们,脸上充满了疑问,有如此的上下关系,也足够这些仆役民们惊讶一阵子了。
    起身走到走廊里,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我叹了一口气:“这种天气,还真没有干活的冲动呀!”
    “哗拉拉--”闪电划过,将一阵青光投在我的脸上。
    “慢慢干吧,你已经爬在那么高了,不多花点心血,上天都会怨恨的!”德科斯在后面大声道,将我推向更深的地方。
    初秋的风已经裹上了寒意,穿过雨帘打在我身上,我不禁颤抖了一下,然后搓了搓双臂:“真不知道你的话冷,还是这个风冷呀!”
    屋子里响起了德科斯的笑声:“怕了你,好好干你的事吧,实在不行,我就豁出这把老骨头陪你睡大街好了。”
    “多谢你的美意。”点了点头,我冲进了雨幕,身后传来了仆役民们轻声的议论:“这些真的是流浪兵团的将官们吗?我们会不会来错地方呀,这里真是兰帝诺维亚吗!”
    九月二十七日
    冒着零星的小雨,打着白旗的一支小分队进入了丹鲁城,不多久就传来了瓦伦西尔将军愿意谈判的消息,地点就定在距离丹鲁不足五里的地方,在那里,安眠着无数战死者的英灵。
    “大人,还有什么好谈判的,直接冲进去就行了,我就不信,连饭都没的吃的家伙,能打赢我们特拉维诺人!”骑在马上,雷帝斯不停怂恿着我攻城,我并没有理会这个单细胞生物的想法,转过头去看了眼临近的部队。
    为了把房子空出来,这次跟随出战的士兵大约三千人,只能带着连雨都防不住的简陋麋鹿皮帐篷,为了防止意外的伤病,随行的还包括为数两百的医护队。
    可能是医护队里的漂亮姑娘不少,战士们的士气出奇的高涨,站在雨中,居然都能挺直着不动,一副威武的流浪兵团战士的模样。
    “大人,对方来了。”另一边的梅尔基奥尔轻声道,只看见远处,打着贵族旗号的人马快速靠了过来。
    “我们去迎接吧!”挥了挥手,带着数骑,我冲出了队列,直向会面的地方奔去。
    自从特拉维诺会战以后,很久没有看见“银龙的暴狮子”了,现在看来,他比那时候更为消瘦一点,但是骑在马背上的那股英姿并没有消退半分。
    在瓦伦西尔将军旁边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贵族,很瘦小,但有着一双特拉维诺的碧蓝眼睛,身上绣着昂首麋鹿的家徽,看样子,那个守卫丹鲁的将军就是这个人了。
    “法普呀,想不到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瓦伦西尔看见我,并没有看仇敌的眼神,挂着温和的笑色,他说道。
    看着王国唯一的翼,我忍不住涌上了钦佩,抬起手向他致了军礼:“瓦伦西尔将军,能再见阁下,下官十分荣幸。”
    “哈哈,法普呀,论职位你可是捷艮沃尔的第一龙将,兰帝诺维亚的守护官,再向我称下官,太折辱你了吧!”抓了一下头发,瓦伦西尔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若是旁人看来,怎么也难以相信站在这里的两队人是生死仇敌。
    “哪里,在下官眼里,瓦伦西尔将军就和兰碧斯将军一样,永远是下官的上司。”我正了正身子,大声回答。
    “哈哈,你这个下官可了不得呀,有那么多优秀的部属。对了,那个指挥龙骑兵的长胡子来了吗,还有那个黑甲的骑士,王国如果有这些武将,怎么也不可能让德拉科普这个叛贼给反了。”瓦伦西尔将军笑的更欢愉了。
    “大人,现在不是互相恭维的时候,请入正题吧!”梅尔基奥尔驱马靠前了一步,在我耳际轻声道,我点了点头,正欲开口,瓦伦西尔将军突然拔出了剑。
    “好呀,就知道你们这些贵族没安好心,正好在这里全部砍了你们。”雷帝斯第一个反应过来,跳下战马后,从背后解下了战斧,高举着怒吼了一声。
    其他的将兵纷纷抽出了兵刃,护到我的身边,一副随时掩护我撤离的准备,远处的士兵齐齐踏上了一步,高吼了一声,声音穿过蒙蒙细雨回响在我们周围。
    贵族军的士兵没有动,只是默立在那里,将视线投在那瘦小贵族的身上。
    “瓦伦西尔将军想和贵官较量一下,如果他输了,我们向贵军投降。”声音不大,但是能让每个人听见,那个贵族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
    “法普,用我们的剑来印证对错吧,如果上天选择你,你将是胜利者;如果上天没有选择你,今天你就死在这里。”瓦伦西尔大声喊着,脸上蒙上一层战士的光辉。
    “大人,请不要进行无意义的决斗,对方根本就是在赌博。而且瓦伦西尔的武艺在整个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对上他,根本没有胜算!”梅尔基奥尔挡在我的面前,激动道,一向来冷静的他在这个时候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我能战胜离车,也应该能战胜瓦伦西尔将军吧!”
    “大人,那根本就是两回事!”
    “放心吧,假如真的死在这里,那只能说上天不让我光复亚鲁法西尔,你们的一切束缚也就解除了,到时候安心在北方生活,不要再想这里了。”
    “大人--”
    轻轻推开梅尔基奥尔,我从腰际抽出了弯刀:“我接受你的请求!”
    梅尔基奥尔张了张嘴,然后无力的退到了一边,其余的人也收回了兵器,默默退开,眨眼间,我和瓦伦西尔将军的周围空出了一大片土地来。
    “法普,就如同在那时候说的,如果你能消灭战争,在那之前先麻烦你斩了作为滋养战争这个怪物的我吧;如果不行,就由我斩了你。”
    瓦伦西尔言毕,将剑竖在眉前。作为回应,我举起了弯刀直对着他:“就在今天!”
    “杀!”瓦伦西尔低喝了一声,驾着马直冲了过来。
    雨点打在脸上,有点疼,我像风一样卷过,挥刀,在清楚听见刀剑相交的脆音后,两个人错身而过。
    勒住急驰的战马,在转过头的瞬间,瓦伦西尔的剑已经刺到了面前,仰天躺下,在贴到马背上的时候,挥刀挡住了直落下来的剑,劲气刮到我脸上,混合著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没有多思考什么,一个翻身,我跃下了战马,站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啊--”我军的士兵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才两个回合,就被对方逼下马去,强弱之势也太过明显。
    瓦伦西尔没有再抢攻,策马离开了数步,然后转向我,眼神中带上一丝惋惜,慢慢举起剑后,猛的发力,马蹄飞溅出无数的泥浆,急速冲向我而来。
    闪身,在勉强避过直冲过来的战马后,下意思的挥刀,感觉到砍中什么东西后,一股刺痛传上心头。
    战马发出了一声悲鸣,翻滚在泥地上,将瓦伦西尔将军摔出了老远,血从我的手臂上流淌下来,混合著雨水滴落在地。我喘着气,一手支着地,眼睛直视向瓦伦西尔将军摔倒的地方。
    银白的盔甲涂上一层灰黑,在摔掉头盔后,瓦伦西尔突然笑起来:“好,这样才对,法普呀,多让我见识一下上天的恩德吧!”言毕,挥剑破开雨幕直冲过来。
    刀剑的交错声密集的响起来,在泥泞的土地上,我只感觉着脚下越来越沉重,瓦伦西尔的剑每次挥击都像是加上几分力气,一股酸麻的感觉从虎口一直荡漾到脑海里。
    咬着牙又支撑了数下砍击,在猛然发力隔开瓦伦西尔的剑后,我连退数步,一口血涌进嘴巴,然后滑落嘴角流淌下来。
    “大人受内伤了!”雷帝斯高喝一声,作势就想冲过来,一旁的梅尔基奥尔一把扯住他,并没有言语。
    我很感激梅尔基奥尔的镇定,在擦掉嘴角的血迹后,我重新举起了刀,这个时候,一股细微的暖流从下腹部蔓延了上来。
    “最后一击!”瓦伦西尔双手握剑,在眼睛中放出慑人的目光,一只脚慢慢挪前,猛的喝了一声,然后在我的眼里只有一道白光。
    下意思的挪开一小步,然后是下意思的举刀刺击“扑--”的一声,一切都归于宁静。
    血从我的肩膀处如泉般涌出,染红了我的盔甲后,也染红我脚下的土地,我的刀刺在瓦伦西尔的胸口,顺着刀刃,将军的热血一直流淌到我的手上。
    “滴答--”似乎是太过安静,我听见了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很响亮,就像要震破我的耳朵一般,这个时候,从瓦伦西尔的嘴角处挂下了一缕鲜血。
    “这个就是上神的旨意了”瓦伦西尔的眼神一下暗淡下来,眼中充满了无奈,在低念了这一句后,软倒在地上。
    我无意识的站在那里,肩上还插着将军的剑,身后,我军士兵的欢呼声响彻四野“万岁!”
    那个瘦小的贵族摘下了头盔,然后跃下马,跪在地上,更远处的贵族士兵们茫然的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呆立在雨中。
    一个人的鲜血,打开了丹鲁的大门,我无力的跌坐在泥泞的土地上,伸手握住了逐渐冰冷的瓦伦西尔将军的手。
    “法普”瓦伦西尔将军的另一只手合在我手上,涣散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慈祥。
    “将军,我对不起你”托起了瓦伦西尔的头,我低喝了一声,双眼湿红了起来。
    “马上就可以和我的妻子、我的儿子还有兰碧斯见面了,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在咳出几口血后,瓦伦西尔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上面的话,失去血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将军”哽咽着,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很抱歉,我再也担负不动亚鲁法西尔的未来,现在这个担子就托给你了,不论怎样,只求你让亚鲁法西尔的百姓快乐生活”
    将瓦伦西尔将军那没有一丝体温的手贴在额头,我毅然道:“我发誓,我用生命发誓。”
    含笑轻点了一下头,瓦伦西尔将军的眼睛望上了天空:“法普呀,为了王,我舍弃了妻儿,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不过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和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声音越来越低,当最后一个字滑落将军的嘴角时,他微笑着闭上了双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号哭着扑倒在他的尸体上。
    喧哗的声音在这一刻停歇了,不论贵族军还是流浪兵团的战士都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跪在泥泞的草原上,雨突然大了起来,就如同天也在哭泣一般。
    瓦伦西尔.德.凡寇斯将军安详的睡在特拉维诺的草原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王国双翼的另一半就这样飘落在地,结束了他五十二年的光辉岁月,而这个时候,距离兰碧斯将军的死仅仅越过了一年零五个月的短暂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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