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玥童刚在陈言家的路口下了车,就听见一条在叫唤了,叫声洪亮急切,听到这叫声葛玥童稍微松了一口气,起码还有力气这么大声叫,应该问题不大。
    站在陈言加大门口的坡底下,葛玥童抬头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两棵柚子树比春节来的时候更加茂盛了,上面还挂着一些已经套上了纱袋的小果子,这时候齐叔把车在路边空地上停好了,走到门口正要输密码打开门,陈言家的入户门就开了。
    一个看着就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站在台阶上,看一条叫的正欢,又看着葛玥童,眼神有点疑惑,但还是快步走下台阶来迎人。
    “宋总你回来了,”曹阿姨赶紧上来拉开大门,“小陈怎么样了,醒了吗,有消息吗?”
    “目前还没有,”齐叔一边说一边给指着葛玥童给曹阿姨介绍,“这是葛玥童,小陈的侄女,以前也在这边住了好几年,我让她回来劝劝一条,也不知道行不行。”
    “阿姨好,”葛玥童赶紧和曹阿姨打招呼,“我是葛玥童。”
    “我就说怎么看着和小陈长得有点像,”曹阿姨尽量真诚的笑着和葛玥童点了点头,她的眼睛布满血丝,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我是小陈的住家阿姨,你叫我曹阿姨就行了。”
    曹阿姨跟着齐叔去车上拿餐具,葛玥童赶紧打开围栏,一条一下就从面扑了出来,腿也不瘸了,把葛玥童直接扑倒在地,一条狂舔着葛玥童的脸和耳朵,发出一阵阵呜咽,葛玥童手撑着地好不容易爬起来,一条又站起来跳着舔,葛玥童摸着一条的脑袋:“你看我这不是好着呢,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赶紧吃点东西吧。”
    又安抚了好一会儿,一条才慢慢收住了情绪,跑到饮水器那里哐哐一顿喝水,喝的着急呛住了,咔咔咳嗽,葛玥童又赶紧上来给一条顺脖子。
    等一条喝好了,总算是平静下来了,葛玥童刚曹阿姨端着一条的饭盆站在陈言家入户门门口往这边看,赶紧过去把饭盆接过来,本来以为里面是以前那种颗粒狗粮,没想到居然是鸡胸肉和藜麦牛油果组合的鲜食狗粮,这么好的东西一条都能拒吃,可见真的是担心坏了。
    葛玥童手里的饭盆还没放到地下,一条就站起来扒拉葛玥童然后伸个脖子直往碗里舔,葛玥童刚把饭盆放下一条就吃的很没形象,看到一条胃口这么壮,葛玥童总算松了口气,一回头看到台阶上曹阿姨正在抹眼泪。
    “童童?”
    栅栏外面突然有人叫葛玥童,声音熟悉,葛玥童扭头一看居然是手里拎着两捆番薯叶的珍姨。
    “珍姨,好久不见,”葛玥童赶紧走过去,一年半没见面珍姨看着好像比之前稍微胖了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去山上收点菜,”珍姨举了举手里的番薯叶,村里又是警察又是急救又是消防的,大家也都知道了七七八八,“下山走到路口往这边瞧了一眼,远远地很像你,就过来看看,你也是因为小陈受伤的事情回来的吧,他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醒,”葛玥童看着珍姨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下就酸酸的,“他伤的不轻。”
    “别难过,吉人自有天相,”珍姨看着葛玥童快哭了,赶紧放下手里的菜搂住葛玥童,“小陈小时候也受过几次伤,当时看着都觉得很危险,后面也都好了,他这个人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我就是害怕,”葛玥童靠在珍姨的肩膀上还是没忍住哭了一小会儿,“越没消息我越害怕。”
    珍姨很轻轻的拍着葛玥童的后背,就像她之前照顾生病的葛玥童一样温柔:“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在珍姨的温柔安慰之下,葛玥童才渐渐收住了情绪,这时候一条也是吃完饭了,站在围栏里冲着葛玥童直叫唤。
    送走了珍姨,葛玥童关上大门把一条放出来,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墙根下,一条走出来卧在葛玥童的脚边趴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小葛,”一直站在入户门门口的曹阿姨也走下了台阶,“因为不知道你的口味,你看看晚上想吃点什么,阿姨尽量给你做,你今晚要是住在这边的话,我给你收拾一下你看要不先在小陈的书房凑合一下,或者你以前来你们都是怎么安排这个住宿的,你告诉啊阿姨阿姨就去收拾,主要这小陈不在,我也提前不知道你要来,什么都没准备呢,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曹阿姨,”葛玥童赶紧也站起身,“我晚点可能还要回到医院去。我们有几个人大家轮流守着轮流休息,所以就不麻烦你了,现在一条也好好吃饭了,我也就放心了,稍微坐坐我就准备走了。”
    曹阿姨伸手摸了一把眼泪:“小陈这个孩子确实是真的可怜,我来也有段时间了,你是我见到的他的第一个亲人,我之前不止一次的想过小陈是不是个孤儿,毕竟他从来一直都是一个人,哎,真的是挺可怜的。”
    葛玥童正在难过,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邢宜茹打来的电话,于是赶紧和曹阿姨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旁边去接电话了。
    “童童你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吧?”电话那边邢宜茹的声音懒洋洋的,“你大师兄说露一手,叫你也过来尝尝呢。”
    “小茹姐,我回前城了,”葛玥童赶紧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这边家里有点事情,我昨晚就回来了。”
    “之前没听你说,怎么这么突然就回去了,”邢宜茹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葛玥童这句话是真心的,她甚至也有点迷信了,觉得是不是只要一直说没什么事陈言就会真的没事,“感觉你困困懒懒的更厉害了啊,都还好吧?”
    “好着呢,”邢宜茹应该是正在倒水喝,可以听到那边传来哗哗的水声,“倒是你,真的没事吗?怎么这么突然就回去了?感觉你是个做事情很有计划的人,这不太像是你提前计划好的行程啊?”
    “也是突然有点事,”葛玥童不是很想说陈言受伤的事情,她害怕真的说了反而不是很好,“现在都处理好了,我正好也在这边先把假期过完,小茹姐你就放心吧,大师兄这顿饭我肯定是要吃的,就是这次吃不到,你和他说我这是给他机会让他好好精进厨艺呢。”
    和邢宜茹说完话,葛玥童又看了看手机,虞移发来信息问一条怎么样了,葛玥童说好着呢吃了喝了现在没事了,眼见着虞移回了个那就好就再没下文,葛玥童原本来有点其他期待的心思也彻底落了空,站在陈言家的院子里抬头就能看到陈言卧室的窗户,以前葛玥童高中还没住校的时候下了晚自习还回来,远远就能看到这扇窗户,每次只要看到这扇窗户亮着灯,就会感觉到一种安全和踏实。
    葛玥童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微微擦黑,三个人午饭吃的有点晚,所以也都还没吃晚饭,刚才米新荷倒是提了一下,让大家轮流过来等,虞移说今晚他在这,让两个女孩子回去休息。
    葛玥童全身都很酸痛,特别上下楼梯这种事情现在可以说真的是能要了她的命,刚才回陈言家从齐叔的车上下来她都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回医院的时候坐地铁,如果没有自动扶梯她可能真的是一路哆嗦着走回来,现在一想到要走上酒店门口那十多个台阶,就觉得肚子上的肌肉已经在钻心的疼了。
    葛玥童正在想着要怎么和虞移他们两个说要不今晚还是自己在这里比较好,毕竟她是真的轻易不想挪动了,而且虞移一直也没休息,看上去也很疲惫,自己中午好歹还睡了一会儿,正在想着,向激川那个突兀的身高就走进了她的视线。
    向激川也换了一身比较日常的衣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就比穿西装要弱了很多,向激川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保温袋,估计是帮大家带的晚饭,他后面还跟着个女孩子,手里拎着饮料店的打包袋,估计是他女朋友。
    “估计你们还没吃晚饭,”向激川把保温袋递给虞移,“本来想着要不叫你们出去吃,吃完了直接都去休息一下,后来一想我直接把你们安排了你们也不一定愿意,还是大家商量着来吧。”
    葛玥童注意到向激川又从身后把那袋饮料拿过来给大家发,那个女孩子就找了个空位置坐在边上了,显然是在等着他。
    “我们三个都是学生,”虞移打开保温袋从里面掏盒饭,看了看好像内容都是一样的,就把第一份递给了葛玥童,“现在毕竟是假期,我们都还是挺有空的,这点向总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只是我刚才就在想,我们来这里除了坐着等,浪费时间精力,我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意义没有。”
    “那虞博士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向激川这才是和虞移第二次见面,就已经能够感觉得出来虞移是个聪明且值得信任的人,更何况今年春节的时候还在老爷子那儿看到了虞移的背调材料,很多事情只怕是虞移自己都不记得不知道的,向激川全都门儿清,他现在就很需要一个聪明的可以商量的人,“或者你还是先把晚饭吃了?”
    “我倒不太饿,”虞移能听得出来向激川这是有事儿要商量,虞移这才是第三次见到向激川,不得不说这位向家大少爷看着为人虽然随和,但是身上却有着一种很蓬勃的生命力,难怪学长放心把身后事交给他呢,这人看着就很能活的样子,“午饭吃的太晚了,又没怎么运动,不如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聊聊吧。”
    葛玥童本来也不太饿,端着盒饭没动,看这个包装盒葛玥童就知道这盒饭肯定价值不菲,本来齐叔执意要送她来,但是厂里职工们出去游玩的大巴即将返回前城,齐叔需要留下来处理好厂里出了刑事案件的善后工作,免得节外生枝,葛玥童自己坐地铁回来的,这会儿就是觉得很渴,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应该是菊花普洱,无糖的,凉丝丝的别有一番滋味。
    “虞博士本来也是个聪明人,”向激川和虞移乘电梯从楼上下来,随便在医院的内部道路上走着,边走边说,“所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陈言这次是出事,虞博士没觉得有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吗?”
    “向总不如先说说您今天一整天没出现都去忙了些什么吧,”虞移当然也有自己的疑惑,但他更愿意先听听向激川这边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得到,必然尽力而为。”
    “我下午约了个律师,委托他向警方这边持续跟进一下调查的进度,然后如有必要,我打算在找个私人侦探,调查一下事发前这一个月左右陈言都在干什么,”向激川能感觉得出来虞移的怀疑和自己的一致,“你也是一样有这种感觉吧,陈言好像早都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一样,甚至我感觉他很从容的把所有他认为该做完的事情都做完了以后,再无牵挂的直接赴死了。”
    “我不知道他出事之前都对你做了什么,”虞移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果然是没错的,陈言就是老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了,一直在完成他自己的遗愿清单,“学长之前和我说过他那里不白住,所以我每次过去都会给学长转住宿费,但是就昨天晚上,他突然把我之前转给他的所有钱全部一笔转回给我了,我当时就觉得要出大事,今天下午在医院里,我突然想到我女朋友和我误会解除重归于好,也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就问她了,她说确实是陈言三月份的时候就来专门找了她一趟,帮忙澄清了我和她之间的误会,给了她来找我重归于好的勇气。我是真没想到,难道学长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应该不会,”向激川突然想起来当时春节的时候自己和陈言聊起老爷子给虞移做背调的时候,自己在资料里看到的,虞移的那个纯情的仰慕者,再结合当时陈言的反应,估计就是那时候陈言就决定为了虞移跑这一趟了,这孙子对人是真的太好了,“其实我这边最主要的异常,就是,你也知道就他那个眼睛,干裁缝其实挺费力的,但是我昨天收到另一个同城次日达的快递,里面是他给我做的好几套新衣服,而且肯定是近期做的,我打开箱子看到这些衣服,当时就觉得这好像是他给我的某种诀别。”
    “还有一件事,”虞移听得都有点想哭,“学长在出事之前,把他们厂里的所有职工全部打包送出去团建旅行了,甚至还巧合到曹阿姨和他家里厂里的狗都不在家,专门让曹阿姨带着给狗狗去体检美容折腾到凌晨才回到家,这是不是也很奇怪,而且他们厂里的一个员工和我说,学长是临出发前才突然说自己不跟队去团建了的,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很难相信他事先不知道自己要出事了。”
    “其实要想知道他是不是提前预知自己要出事也不难,”向激川今天这一天没少奔波,其实这事情该去找谁了解情况向激川心里也大概有底,但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需要虞移帮忙才能打听到,而且掌握了这个信息,才能去放心求证,“有个人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向总是说学长的金主吗?”虞移也不傻,他从向激川的话里能读出这位也不难应该就是廖华锦,“可是这关廖华锦什么事?”
    “你怎么会知道廖华锦?”向激川不相信这种事情陈言会自己主动告诉别人,陈言挣快钱这个秘密向激川一直在旁人面前都守得死死的,他也知道虞移根本就不在陈言认为的需要知道这件事的人的行列里,知道这些秘密对虞移没好处,“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我自己连蒙带猜,学长也没否认,”虞移看向激川的脸色一下绷紧了,就也没有隐瞒,“别的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透露给任何人过,你大可放心,况且刚才向总话里有需要我帮忙的意思,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不如就别隐瞒了,直说吧。”
    “据我所知,悦省公安厅厅长,是你爷爷手把手带过的徒弟,”向激川找律师其实根本就不是单纯为了跟进案件进度,“我本来是想让律师直接去查一下嫌疑人的信息的,起码要知道叫什么吧,但是警方那边一直不肯透露任何有用的东西,但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应该隐瞒的,我比较担心有人在中间作梗,被蒙蔽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被动,万一这里头真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拖着不动,只怕是他们就料理的越不露痕迹,所以,如果你给你的这位好伯伯打个电话,是不是就能顺利的知道嫌疑人的名字了,只有知道了嫌疑人是谁,我才能真的去找廖华锦聊一聊,毕竟跟她打交道,准备的越充分越好。”
    “悦省公安厅厅长?”虞移眼睛都睁大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好用的关系,“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你放心,要是真的是我爷爷的徒弟,问个名字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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