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凤姐婆媳和谐, 夫妻恩爱, 也是一旁看着眼热,当初她生巧姐儿,贾琏虽然没有很失望, 也没有这般高兴。
    当然,这是凤姐没经历过前世惨伤, 两下比较,难免不餍足。
    前世贾琏不仅妻子怀孕摸丫头, 摸自己身边的也摸妻子陪嫁丫头, 得知凤姐早产生下女儿,失望之余,一头扎进书房去压着小厮, 喝小酒。
    凤姐若是知道这茬事, 只怕伤心更甚,瞬间变成心狠手辣, 浑身人命凤辣子了!
    再有水三姐, 她头胎养下儿子,却也没见夫君如水衍这般狂喜。婆婆吩咐他二个月不许夫妻同居,他是言听计从,对于婆婆赏赐暖房丫头更是甘之如饴,夜夜承欢。
    及至二月禁令期满, 夫君已经被妖精迷惑,初一十五按例歇在上房,却是呼呼大睡, 为的养精蓄锐,再战。
    若非自己暗中换了她的避子汤,让她懵懂怀孕,再把贱妇助兴的□□剂量翻倍,致使他们彻夜疯狂,颠倒流产。自己出面请了大夫揭破贱妇暗用□□,贱妇这才被婆婆一顿板子发买了,消了自己心头恶气。
    水三姐叹口气,人跟人命不一般,好在夫君大礼不错,如今府里金丝雀儿虽多,却再不沉迷,在大面上没再给自己添堵。自己儿女双全也算过得。
    不说凤姐水三姐两个年轻媳妇比较之下心中泛酸,尤氏无限酸楚,就是张氏也羡慕起来,想起自己当年生贾琏,贾赦却是请了小戏子来唱戏,酒席中途逃离,躲到炕头跟戏子哺酒去了。
    好在自己如今熬出来了,孙子外孙也有了。
    张氏咪咪眼眸,再把珏儿的婚事定下,也就人生圆满了。
    当然,这一屋子女眷,最最感慨者,当属水母,张氏还有一个好娘家,婆婆早年虽然偏心,大面子上还不错,又有姑子撑腰敲边鼓,贾赦虽然荒唐,也没有宠妾灭妻。而今子孙满堂,四世同堂,张氏纵有怨怼,也气平了。
    唯有水母,浪荡夫君,极品婆婆,一无是处,唯有自己死挺死扛。
    张氏心满意足之余,却见水母神色戚戚,人心同此,张氏深知亲家的惨伤,不免劝慰:“亲家母,您好福气哟,我是眼巴巴盼了十年才有三个孙儿,那及得您,媳妇进门两年抱了三个孙子,这可是您前生修得好,也是天地之间有杆秤,该你的福气绝不会少。”
    凤姐忙着帮腔:“是啊,老亲家,您的福气没人比哟!”
    尤氏也道:“说不得过个一二年,又是双胞三胞了,您这一双手可是抱不过来了,我看您还是生个十双手罢。”
    多子多福寿!
    水母这一听心里醋溜一扫精光,只剩下满心欢喜笑满腮了。
    无论水母张氏,还是凤姐尤氏水三姐,她们只是后院女子,争宠于夫君使他们生存的法则。却不知道,水衍此番对迎春的夫妻情义已经机关过了战争洗礼,经过了从生到死,九死一生的检验。
    水衍胸前中了一箭,后背中了一枪,箭枪穿透外面银甲,虽然伤了皮肉,却是没伤着筋骨经络,原因无他,只因那一日,水衍贴身穿着迎春千金淘来的金丝软甲,金丝软甲虽然没有完全挡住枪箭穿透力,却是把杀伤力降到最低,太子二十四位护卫身陷匪徒包围,唯有水衍贾珏郎舅两个有了迎春准备的金丝软甲逃过一命,其余二十二名来自哈宗室勋贵家的敢死护卫,损伤殆尽。太子却被水衍贾珏以身为盾牌守护者,等到了北静王回师救护。
    水衍知道,自己能够逃过一命,全赖迎春不惜千金值班铠甲,否则别说立功受赏,就是自己与太子珏儿三个也没命回京了。
    原本贾珏立功返京,圣上预备改而招赘贾珏,却是太子说服了圣上:驸马不得参政,请父皇为儿臣留下探花郎。
    太子预备让贾珏入住左右春坊,圣上为了保存太子实力,让贾珏留守翰林院。
    圣上言道:阁臣出翰林,让他去翰林与六部间磨练吧。
    水衍跟贾珏护卫太子脱离险境,贾珏没有三军将士的欢呼雀跃,他反身握住水衍手,赤目无泪,却是誓言铮铮:“姐夫,好好待我二姐,否则,我即便拿命也要换掉你的命!”
    水衍反手抱住贾珏,胸脯子跟贾珏用力一撞:“我若对不起你二姐,不等你来,我自我了断!”
    太子闻听这两郎舅话语始末,得知自己这两块救命盾牌出自水府贾氏,沉默半晌言道:“我许她一世荣华。”
    言罢径直去了主帅营帐跟北静王爷参商封赏事宜。
    回头却说水衍,想着迎春待自己的好,回忆起之前迎春为了给自己准备行装所受磨难,更想起这些磨难来自自己母亲,还有自己娇妻以及三个嫡亲的孩儿差点陨落,水衍一刻也等不得了,他要见一见自己娇妻,他要跟他诉说一番自己的思念与感激。然后,许下她一世的情浓于荣华。
    对娇妻思念犹如青藤一般缠绕,让水衍心疼窒息。
    清晨,水衍几次欲闯卧房,均被月嫂阻挡,水衍一颗心被思念折磨的犹如百爪挠心。水衍不能得见娇妻,整个上午窝在西稍间逗趣三个孩儿,惹得奶娘们憋手蹩脚,面红耳赤。
    隔日晌午,一家子老小闹了两天一夜,实在都闹累了,一个个眯顿过去。
    水衍猎豹一般蛰伏在儿子房里观察动静,这会子终于给他瞅准时机,猫咪一般,蹑手蹑脚,踮着脚尖,摸进娇妻卧房,彼时迎春正在昏睡,满头脸汗水,她双眉紧皱,嘴唇q动,双手紧紧拽住锦被。
    迎春因为产后体弱梦寐了。
    水衍一见娇妻红艳艳的脸庞,顿时心摇旗鼓,眼眸淌蜜,他握住迎春颤抖玉指,颤抖手指怎么也擦不干净迎春脸颊额角汗滴。遂抬起箭袖轻轻替迎春擦拭,拇指轻揉迎春眉心:“别怕,我在呢!”
    水衍的手指肚因为紧握刀枪数月,已经生成了厚厚的老茧,梦中迎春敏感觉得似有荆棘捧着额头,皱起眉头,微微掉头!
    水衍看看自己手掌,咧嘴一笑,双手交替在腋下摩挲,在脸上试一试暖和了,这才再次握住迎春玉手。
    迎春手冰凉冰凉的透着寒意,乍遇水衍温暖手心,迎春贪图一般紧紧握住,慢慢的松开了紧皱眉头,眼皮子轻颤,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呼吸悠长细微。
    趴着绣凳的晴雯惊醒,水衍忙着摇头,示意她去对面稍间歇息。晴雯叫醒了秋儿,两人慢慢退出。
    水衍待她二人退去,将迎春双臂放进锦被,脱了套鞋坐在床尾,将迎春捂脚汤婆子撤下,改而将迎春肿胀的双足踹进自己怀里,眼睛盯着妻子恬静睡颜,双手慢慢揉捏着妻子肿胀的脚踝。
    睫毛颤微扑扇几下,迎春在水衍注视下睁开眼眸,迎春是半躺,睁眼直直对上一双温煦的眸子,稍微愕然,迎春眼眸乍然明亮,脸颊染上了朦胧烟霞,须臾间呼吸急促起来。
    对上迎春慵懒星眸,水衍万般蜜语无从说起,脸颊红了,心坎儿升起一团火,他手里不停地揉捏,眼眸笑微微一眯:“娘子且睡,为夫陪你!”
    迎春微笑,忽然眼眸一转,看向门口。
    水衍额首:“孩子都好,勿忧,睡吧!”
    迎春展颜,露出恬静微笑。
    这一阵忧心忡忡,一天一夜挣扎,此刻眼见夫君在侧,得知孩子康泰,迎春全身心似乎飘忽起来,只觉得整个世界春风徐徐,鲜花绽放。
    睨着夫君,迎春柔柔勾唇,沉沉入睡!
    帷帐外站着被惊醒凤姐尤氏妯娌,两人相视,泪盈于睫:这个姑爷太温情了!两人悄悄退下,各自凝眉,心里都起了怀疑,水家姑爷果然是联手珏儿,砍杀五十余人,护着太子,全歼了夜袭匪徒么?
    却说三日后,水府三个新生儿洗三,恰逢皇上叫大起,收生婆一早进府,各家女眷齐齐临门,水家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小小洗三礼,竟然门庭若市。
    首先到府当然是荣府婆媳带着荣府三位姑娘黛玉探春并惜春,巧姐儿也吵着来瞧姑母,只是老祖宗贾母一人在家不放心,李纨寡居不宜出席喜宴,却又因她算计黛玉湘云,残害琥珀,而被贾母厌弃。两宗罪证并无实证,无奈贾母已经认定了,心中十分不待见,若非贾珠托付在前,李纨去庙里祈福个十年八年也够了。
    如今李纨也知道自己被嫌弃,等闲不敢往贾母跟前凑了。为了不给贾母添堵,凤姐只得留下了开心果孙小姐巧姐陪伴贾母。允诺隔日单单送了她来瞧姑母,巧姐这才罢了。
    东府尤氏婆媳也来了,尤二姐的儿子正式上了簇谱,虽然记在尤氏名下,尤二姐如今在东府逐渐坐大,大有取而代之之势,尤氏不得已反头跟蓉儿媳妇亲近,以图假儿子真孙子。只因婆媳不受贾珍待见,跟张氏凤姐走得近乎,迎春家洗三,她们婆媳早早的就上荣府候着了,生恐落后被拉下。
    再有尚书府张舅母婆媳,又有杜家张怡君婆媳,史家保龄候夫人竟然也贵客踏贱地,平日里,迎春这般人家不在她眼里,如今却是忠靖侯战败,连累保龄候之位岌岌可危,她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因水衍是这次战争的胜利者,忠靖侯被皇上搁置容后再议,指望战将们帮衬一二,只求圣上不要株连。
    其余还有昔日八公命妇,再有水家本族叔伯婶娘妯娌,再有一个新升徐兵部夫人,也带着女儿来了,她一是看在荣府,二是水衍今后很可能到兵部任职,她是上官夫人,提前来跟水衍这个特殊下属卖个人情。
    最是意外之人是薛家姨妈,她带着一个小媳妇,却不是她自己媳妇夏金桂,却是侄儿媳妇,这只儿媳妇不是外人,竟然是李纨族妹。
    薛姨妈来的较晚,洗三将要开始方才匆匆而来,薛姨妈能来是给夫君长脸,如今薛宝钗已经得了教训,薛姨妈吗频频示好,凤姐再不计较以前,恢复了淡淡交往。
    薛姨妈孤零零无人搭理,凤姐不忍,想着迎春温煦,引着她来探视迎春。介绍薛姨妈侄儿媳妇之时,凤姐加了一句,说是李纨族妹。
    迎春闻听微微愕然。论说李祭酒自持清流,连贾府这样功勋之家也不大亲近,应该不会看上薛家商户人家,不知道今生为何肯了。
    送别薛姨妈去坐席,凤姐笑而解惑道:“她是孤女,父母死绝,兄弟全无,依附族长叔父,薛家不要妆奁,聘为正妻,李家当然求之不得。既解决了侄女儿生存问题,又省下一份嫁妆,何乐不为?”
    迎春甚疑惑:“论理,薛姨妈出门应该带着夏家呢,竟然抬举侄儿媳妇,夏家性子岂能容忍,还不闹翻天?”
    简迎春提起这章,凤姐有些哭笑不得,直摇头:“夏家那位也是太不成话了,真把薛蟠当成吃素王八呆子,竟然猪油蒙心,鬼迷心窍,明目张胆养汉子,下作东西偷人竟然头道自家里,不说是她养兄,直说她们同根同姓没出五福,真不知道他两个如何做出来了,这个样子只怕在娘家就不清楚了。”
    迎春闻言瞠目结舌:“竟有这事儿?”
    凤姐咂嘴道:“姨妈这回士气惨了,也顾不得丢脸了,那一日他养兄又来相会,薛姨妈暗地使了小子锁了门,再把薛表兄叫了来,薛蟠把她养兄堵在屋里,浑身不挂打得半死扔到了大街上,一封休书了销了,连着妆奁都摆在街上,一把火烧了精光。如今薛蟠心灰意冷,也不再说讨老婆了,除了喝酒就是捧戏子,养兔儿公,薛姨妈死了心,恰逢她妯娌过世了,这才怜惜侄子,指望老来有靠。”
    这薛家真是臭不了闻了,没有特别机遇,只怕就此沉寂了,衣食无忧没问题,想要光耀门楣只怕难了。今后交往接亲,清白人家都要绕道而行了。
    迎春想起薛宝琴,却是没过问,毕竟这一世迎春乃至贾府都跟他兄妹没交集。
    洗三礼原要设在三进正房大厅,三胞胎孩子太小了,水母张氏都是一个意思,就在西稍间三个孩子的起居室进行,三个孩子一起被大葱敲打屁股腰背后脑说,只说将来中状元做夫人。
    府里完事具备,只等水衍一般哥儿们下朝坐席。却是一等不回,二等不归,正午时分,水衍长随跟班泉儿气喘吁吁而归,连累他老子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进打听之磕头:“恭喜太太奶奶,方才朝上论功行赏,奖赏剿匪功臣,北静郡王上表奏请,言称我们大爷英勇骁战,甚有先祖遗风,奏请为大爷复爵,回府国公爵位,圣上当堂准奏,报喜的人马已经到了前厅,宣旨的太监随后就到,大爷让小的回家来提前知会太太,做好接旨准备。
    阖府大喜,只有些不能置信。
    大喜之下竟然有些呆愣了。这会子工夫,凤姐身边小红也进来了,跟凤姐嘀咕,说是贾琏卓人送信,姑爷复爵了。
    凤姐闻言就笑起来,上前给水母道喜:“恭喜亲家太太,贺喜亲家太太,真这会儿是儿子回家了,孙子出世了,爵位恢复了,这可是三喜临门啊!”
    凤姐这话一开,所有人等齐齐道贺,喜气一堂。
    水母被众人簇拥着前院去了,凤姐尤氏不爱那个热闹,进来陪着迎春说话。
    迎春在内已经接受探春待遇一种姐妹恭贺,内中喜悦难以言表,她被孙绍祖摔死那一刻,怎么也没想到能有儿女双全众星捧月一日,一行喜泪潸然而下。
    探春惜春黛玉都陪伴着迎春,探春黛玉很能体味迎春的喜悦,只有惜春出言劝慰:“二姐姐这是好事啊!”
    迎春点头。
    黛玉握住迎春手,软语安慰:“今后这样喜事知会越来越多,二姐姐喜泪留着吧,月子里且别哭坏了眼睛。”
    探春却是细细替迎春拭泪,盈盈浅笑:“林姐姐说的很是呢,咱们家喜事只会越来越多,眼见就有两桩呢。”
    迎春点头,柔柔微笑:“三妹妹却说说,让我听着高兴高兴。”
    探春伸出葱白玉指:“一宗,老祖宗前日说了,三月里忙完了宝哥哥喜事,就该给珏儿议亲了,二姐姐说这是双喜不是?”
    探春一边说着,星子般黑亮眸子,笑盈盈瞟着黛玉。
    迎春闻言知雅意,知道这是探春暗示贾珏婚配黛玉,心里只怕黛玉牵挂宝玉不高兴,心里甚是紧张,抬眸细瞧黛玉,却见黛玉并无情绪波动,似乎宝玉招赘不过是亲戚间喜事罢了。说起贾珏议亲倒是脸红了,心下安定了,是了,今生黛玉少了王夫人骗财磋磨,无需寻求宝玉这一点唯一温暖,心胸自然宽了,人生路也宽了。黛玉配贾珏这款美玉也不错。迎春乐得跟探春凑趣儿,微笑点头:“这是大喜呢。”
    惜春撅嘴不乐意了,食指搭着拇指,娇俏的比出三根指头:“三姐姐错着,老祖宗明明说了,今年三喜临门呢,只是不知道还有一喜在哪里呢?”
    探春红了脸。
    惜春拉拉黛玉:“林姐姐知道么?”
    三喜之中有黛玉一喜,黛玉一啐:“四妹妹也学得三丫头一般嘴尖舌利,赶明儿看谁陪你赶早看朝霞画露珠儿!”
    惜春这是故作懵懂,一箭双雕,打趣两位姐姐。虽被黛玉啐一声,却是不恼,拉着黛玉撒娇:“我是真的不知道,姐姐告诉我吧,倒是那三喜呢!”
    黛玉只是羞怯不理,惜春又拉着黛玉搓揉:“姐姐别不理我,我不问了就是,明儿到栊翠庵,姐姐陪我去画雪景可好呢?”
    探春便笑:“四丫头最没羞,又没骨头了,十三岁了还是这般缠磨人,看你将来.......”
    正在这一刻,外面亲友随着水母接旨完毕,想起迎春来了,齐齐而至三进来给迎春道恭喜。姐妹们这样的儿女私话不足为外人道,黛玉姐妹三个齐齐红脸打住了话题。
    凤姐怕吵着迎春,忙着起身拦住了:“同喜同喜,只是二姑奶奶这会子精神不佳,等着哥儿姐儿满月之时,必定大摆宴席,恭请各位前来饮宴,届时各位亲友一定要多喝几杯,不醉不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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