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走得很安详, 她最为忧心者一个宝玉, 一个黛玉。而今宝玉已经做了尊贵驸马爷,一个黛玉已经跟贾珏订婚,并且得到未来婆婆的偏爱。
    且这半年来, 贾母已经把黛玉名下财产,包括贾敏秘密托付给贾母再有林如海临死托付给贾琏的财产, 田产铺面,经过了六年的打理, 不仅没有丝毫损伤还增加了十数万银子, 这样的增长额度还是张氏拘泥于不敢大肆兼并土地结果。
    贾母临死,张氏允诺,他日分家, 贾珏依然会分得现金一半, 就现在这算也是小三十万了,假以时日, 之多不会少。不说黛玉手握几百万的家产, 就是贾珏这些公产,也足够他两口儿吃个八辈子,在养活十个八个孩儿了。
    所以,贾母是心无牵挂,心满意足区域老公也回合去了。
    虽则贾母走的心无怨尤, 活着的人却是十分伤心,张氏凤姐李纨尤氏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一个个直哭得泪眼模糊, 哭得晕厥有三人,第一个是晕厥的是黛玉,自从父母亡故,黛玉几乎跟贾母形影不离,贾母爱如掌珠一般,黛玉乍见贾母决绝,一阵心如刀绞,软软的就倒了。第二个就是迎春,迎春想起前世今生,颇多感慨,既为贾母前世今生对自己的眷顾,也因为前世今生的巨大差别,眼见贾母寿终正寝,自己重生可谓改天换地,心中激荡难以抑制,一时情绪失控,晕厥了。
    第三个晕厥着却是张氏,张氏自从生了贾珏,在迎春帮衬下,贾母一改常态,到了最近十年,张氏跟贾母完全没了地对情绪,反而相处的母女一般。张氏自己也是年逾五十,几近花甲,思前想后,一场悲痛嚎啕,身子骨就顶不住了,晕厥了。
    贾赦贾政贾琏宝玉贾珏几个也是哭的泪眼婆娑,倒低比女人还是清醒些,父子们商议着,贾母葬礼如何办法,如何花费,必须的拿出个章程才是。
    贾珏宝玉贾琏等都说:“请父亲拿个主意吧!”
    贾政躬身一礼:“兄长做主!”
    贾赦抹抹眼角:“琏儿,去寻你媳妇,问问你母亲,如何办法。”
    贾琏暗地直撇嘴,面上却是毕恭毕敬:“儿子这就去!”
    少时,贾琏回禀:“母亲已经铺排下了,一切都有凤哥做主已经从公帐上拿出了五万银子先用着,不够再填补,母亲说了,老太太生前爱热闹,这回是老太太最后一宗大事,无比般的热热闹闹。”
    贾赦点头:“你母亲一贯妥当。”
    贾政想起之前贾珍曾悲参奏葬礼奢糜,因道:“依我说,还是不要太过糜费得好。”
    贾琏一贯跟老太太亲,这回老太太临死还给他们两口子三个孩子都留了东西银钱,老太太对一班孙子孙女真是疼到骨髓了,一时哭得泪眼模糊:“方才大嫂子也是这般提说,我便认了眼前这五万,我如今继承了爵位,老祖宗后事原该有我办理。将来分家从我账户上扣除,还有几位妹妹,都得了来祖宗的遗留的财产,都是几件老祖宗平日喜欢的古董并五千银子,二妹妹三妹妹都说只要古董,这银子她们不要,还给老祖宗办后事,再有老祖宗给自己也留下一万银子,并写了遗言,说是让可着一万银子办后事,是母亲不落忍,老太太荣宠一辈子,怎么也要让他老人家走的体面些!”
    宝玉贾珏手里也有贾母遗留的清单,贾母给儿子孙子都是一万银子,孙女庶出孙子重孙子孙子都是五千银子,宝玉贾珏当即表态,愿意拿出这一万银子来给贾母办葬礼,无比体面光彩。
    贾政并非舍不得银子,不过是在礼部做官,越发教条了,简直刚刚写下了丁忧折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个也不知道了。
    贾政丁忧折子圣上当即准了,贾政原本做的就是悠闲官儿,许多人眼睛盯着呢,圣上正好那这个官儿去做其他人情。不过,圣上做的很漂亮,着礼部官员上门祭奠,还赏赐了白银千两以为奠仪。银子虽则少些,却是皇恩浩荡,其包含着皇家对贾家态度,一句话圣宠优渥。
    兼之贾母有个公主孙媳妇,不看孙面看佛面,京都地面的权贵无不趋之若鹜,齐齐而往荣宁街。
    同样写下丁忧本章还有贾珏宝玉贾琏三个嫡孙子,贾琏是长子嫡孙,袭了爵位,理该丁忧,圣上准了,却驳回了宝玉贾珏的丁忧折子,准许她们白日孝期假日,着她们给祖母守过了白日,除服销假。
    贾府请动钦天监择下吉日,恰好又是三日后日期最好,以及八月初六发丧开吊。
    贾母似的可谓喜庆,不说荣宁街上百官往来,车水马龙,直说灵前孝子,白浩浩的跪了两长溜,哭号这更是不计其数,后街上后廊上的几辈子的老妯娌侄儿媳妇,哪一个没受过贾母惠顾怜惜呢,一个个追忆当初,贾母如何贤惠淑德,把他们从老家解出来锦衣玉食,等等云云,哭诉不休。贾琏宝玉贾珏贾环贾琮贾兰凤姐李纨迎春探春这些嫡亲子嗣就更不用说了,就是张氏这个媳妇也在灵前晕厥两次,到场祭奠之人无不夸赞贾府子嗣贤孝。
    因为贾母生下三个儿女,脚下孙子重孙无数,贾府请了九九八十一个道士替贾母坐血河道场,让贾母不致坠入血河血海受苦。又为了让贾母早登极乐世界去享福,则又九九八十一个和尚,替贾母念经祈福。
    一时间人来人往,大祭祀小道场,一众亲朋故旧热热闹闹陪伴了贾母七七四十九日,最后仙乐齐鸣,将贾母灵柩护送到铁槛寺,等待白日过后返乡入土,与老公也合葬。
    不说一场葬礼下来,张氏卧病在床,就是凤姐迎春探春也不舒坦了,一个个请医问药,幸亏探春被王府婆子亦步亦趋跟着,不许她到灵堂,张氏为了让探春好生安胎,与王府对好了口径,直说灵堂不利孩子,探春除了头一日过府观瞻贾母慈祥遗容,其余日子就没再进府,饶是这般,探春想着自己在贾母怀里的安生日子,只是觉得对不住祖母,心里日日过不去,又不能到灵前哭一哭,只有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哭了好几场,最终病倒了。
    好在北静郡王与太妃,每逢贾母大祭祀,必定会到场,出丧之日,北静郡王府的路祭又高又大又隆重。
    余下日子,贾赦贾政贾琏贾珏宝玉贾环贾琮贾兰这些大小爷们日日在庙里守灵烧纸,张氏凤姐黛玉都是病病歪歪,府里一切后续之事全靠了尤氏婆媳帮办李纨,支撑府里俗务,这才勉勉强强支应过去。
    再有凤姐渐次恢复,有风风火火主持府务,这才恢复常态。
    百日后,贾府在铁槛寺做了一场大法事,贾赦贾政贾琏三人护送着贾母的灵柩返乡去了,宝玉贾珏兄弟送出城外十里方回。这一次祭祀,探春也在北静郡王护送下到了铁槛寺,并恭送贾母出城方回。
    翌日贾珏宝玉销假回衙门当差。
    百日后,黛玉恢复了初一十五到栊翠庵替父母上香,不过写经卷之时多谢一卷焚烧给贾母。
    冬月十三,贾母百日,贾府除白。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人生在世难免人情往发,在张氏安排下,黛玉除白之后开始跟着张氏待客接物,经手一应婚丧嫁娶之礼仪往来,人情打发。张氏这是为小两口儿将来未雨绸缪,虽然眼下贾府靠着凤姐跟李纨支撑,总有一日,黛玉应该独当一面,所幸,黛玉十分通透,一点就透,虽然不及凤姐爽朗豪迈,却是更加娴静端方,温文尔雅,带人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获得一众亲友喜爱。
    只是一条,黛玉不大喜欢理财,钥匙账本子一概交给紫鹃雪雁,年终结算叫她过目,看也不看就叫收起。贾琏去了南京,张氏吩咐贾珏闲暇巡查铺面庄子,贾珏倒是去了,账目没看,每次跟柳湘莲一班武师都得天昏地暗。巡查庄子,则带着京都一般子弟漫山遍野撵兔子射老鹰,呼呼喝喝,把人家庄子上得鸡鸭猫狗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头了。
    张氏看着这两口儿只是皱眉担心,这般下去,若是碰见狠毒的,只怕被人吃干抹净了。
    凤姐只是笑嘻嘻:“太太莫被林妹妹骗了,那紫鹃可是对么精明人儿,被林妹妹拿捏得死心塌地帮衬她,一家子大小如今都在帮着林妹妹打理产业,再有雪雁的父母兄弟,如今也都为林妹妹所用,再有老林忠一家子,无不忠心耿耿,这其中虽有林姑父的安排,也有林妹妹自己笼络。田产庄子明说老祖宗拿在手里,实则都是林妹妹自己在管理,那些字减免租子,救济钱粮,虽有二妹妹紫鹃的谏言,林妹妹若真是一无所知,那里盘得活呢?”
    张氏总算舒眉:“但愿如你所言。”
    凤姐笑道:“林妹妹眼下不过是有山靠山,一日没了靠山,必定自己能够担待得起。”
    这一年过了腊八,开始大肆忙年,张氏耍个心眼,直说时时头晕,靠着靠枕支撑,实则看着黛玉带领紫鹃雪雁支撑场面,暗地嘱咐何嫂子给黛玉撑场子,前面接管起张氏人情往发这一摊子事情。黛玉果然是无山自担,条条款款,安排的事无巨细,大多都能应付自如,不过偶尔征询张氏,张氏暗暗欢喜,看着这个林丫头果然是个有心人,看似无心,实则一一记在心里了。
    张氏之意一再试探黛玉才能,到底舍不得她一个女儿子操心太过,很快恢复健康,日日帮撑着支撑,婆媳三个直忙的了呵呵。
    凤姐也十分乐呵,越发喜欢黛玉,为何呢,凤姐喜欢抓权,喜欢人前显摆。黛玉呢,则反其道而行之,喜爱清静,喜欢窝在炕上教导巧姐儿写字儿,然后自己细细饮茶品茶点。然后拉着巧姐儿去往张氏跟前承欢,听着凤姐说笑逗趣儿。
    总之一句话,不到万不得已,不乐意人前露面。
    张氏不得不暗暗感慨,这倒是前生修造,一静一动,一张一弛,倒也正好了。若都是逞强的,倒不安生了。张氏自此越看黛玉越发如意。
    隔年三月初三,北静王府传来喜讯,探春剩下一个七斤八两女婴,虽然不是儿子,却把王府上下喜欢的不得了,探春唯一不高兴着,生怕太妃妃失望,却是老太妃喜滋滋安慰探春:“先开花后结果。”
    洗三之日,北王府大事铺排,给满京都的豪门权贵都下了帖子,北静郡王府有了后代了。
    老太妃更是与北静郡王在老王灵前泪眼婆娑,而今探春能省女婴,必定他日能生儿子,之前京都宗室悄悄流传的老北静王杀孽太重绝嗣之说不攻自破。
    却说这回探春这胎也得亏太妃把得紧,探春一经确认怀孕,太妃便将探春接近了自己院子,严防死守,一应菜蔬茶果汤药,全部有自己心腹嬷嬷经手,不叫外人插手一分一毫,终于守得一个孙女儿。太妃心里又有了打算,探春的一应调养,自己都要亲自打理,务必三年报俩。
    贾珏一年孝满,贾府考试着手办理喜事,与贾母辞世来年又隔年阳春三月,贾府小美玉贾珏,以太后赏赐半副銮驾,八抬大红花轿,从护国公府,将护国公义妹,十八岁表姐林黛玉娶回家里,不说十里红妆,直说半副銮驾八抬大轿从水府出发,绕着荣宁街来往两个来回,引得无数人争相观看前科探花郎。
    这一日,京都淑媛放心破碎一地。当然,那大红花轿中颤颤巍巍,曾经写出桃花诗的才女新娘子,更让人抓心挠肝,神思飘渺,妄想一阵仙风吹起轿帘红盖头,好叫他们一睹芳容。
    黛玉的婚床是迎春作为女方亲长亲自铺垫,又让贾珏领着三胞胎在新房睡了一夜,三个孩子第一次摆脱奶娘母亲祖母的束缚,缠着小舅舅可劲儿淘气,高兴地在百子图的铺盖上面直撒欢儿。
    这一日,轿夫为了讨喜钱,那大红花轿只在贾府门前颤颤悠悠,就是不进府门,贾赦张氏贾琏凤姐一个个出头撒喜钱,轿夫一直不理睬,兀自锁啦热火朝天追着凤求凰。
    最后是贾府从上至下主子都洒遍了,轿夫还是颤颤悠悠颠花轿。一般是扶轿子兄弟照应,今日扶轿子的兄弟也是请的贾珏兄弟,一班子稀里糊涂兄弟,跟着闹得起风,那里想起贾珏交代呢。
    贾珏见轿子差点颠翻了,心里疼爱妻子受累,在马上作揖打拱:“张兄李兄,纳兰兄,海兄.......包含则个......”
    轿夫们不是一般的轿夫,是贾珏做御前侍卫一群小兄弟,都是讨了媳妇主儿,贾珏越是说好话着急要看新娘子,她们越是闹腾磨蹭,就是要让贾珏抓心挠肝,心痒难耐。他八个嘻嘻相视而笑,抬着轿子转圈圈:“哎哟哟,嘴巴渴得慌哟,新娘子,可怜可怜呢!”
    凤姐忙令紫鹃忙着筛上红糖姜茶:“这紫娟姐姐是新娘子贴身丫头啊,你们知足吧。”
    这些歌家伙继续喊叫:“哎哟哟,肚子饿得慌哟,新娘子可怜可怜呢!”
    凤姐一看了不得,这些家伙只怕闹的兴起忘记了正事儿,眼看昏黄落尽,拜堂吉时将至,凤姐灵机一动,拉着送亲太太迎春来撒钱:“各位喜轿们听我一言啊,受了咱们这位送亲太太喜钱可是喜上加喜呢!”
    轿夫一起笑:“嘿嘿,只怕这位太太手上抹蜜呢,还是十全十福呢!”
    凤姐笑道:“抹蜜不抹蜜我是不知道,十全十美算什么,咱们这位太太可谓是十全十二美呢!”
    “为何呢?”
    “哈哈,咱们这位太太可是宜室宜家典范!”
    轿夫们继续转圈圈:“信你?”
    “不信?听着!”
    “听着你!”
    “咱们这位姑奶奶啊,自从嫁给了姑爷,姑爷的爵位回来了,成了护国公了。你们说说,算不算得宜室宜家?”
    “算得!”
    “水家三代单传吧,嗨嗨,咱们姑奶奶进门,一胎三胞了,儿女双全了。你们说这种媳妇说不说得宜室宜家?”
    “说得!”
    “咱们姑奶奶而今又怀孕了,太医说了又是双胞胎呢,你们说喜庆不喜庆呢?”
    “喜庆!”
    “兄弟们愿不愿意自个媳妇都生双胞胎呀?”
    “愿意!”
    “咱们祝福新郎官一胎双胞,好不好?”
    “好!”
    “咱们先让新郎官洞房好不好?”
    “好!”
    凤姐赶紧忙撒喜钱:“谢谢兄弟们,撒喜钱罗!”
    轿夫们一个个傻眼了,互相瞪眼:“是谁答应?”
    复又一个个嘻嘻笑:“你不想生双胞胎?”
    “想啊!”
    “那就进去呗!”
    轿夫们一个个嘻嘻哈哈喊起来:“拜堂呢!”
    “洞房呢!”
    “双胞胎啊!”
    “这个辣嫂子忒坏啊!”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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