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魔宫正殿中。
    曲麟伽罗将玄坤携走后,穷奇怒火滔天,化作森然杀气,即便是三位长老也觉得备受煎熬,更何况殿下的二十多个小辈。
    梼杌化作蓝色流云卷携东师傲狠回到自家道场。
    帝江周身燃起土黄色气焰,飞至天音五子身前,携着兄妹五人化作流光,飞驰到远方。
    穷奇怒火焚烧,几近失去理智,饕餮无奈下将闻人十二子与子桑氏三姐妹护在身后,周身亮起青色浮光,将杀气抵挡身外。
    子桑折枝欲上前安慰穷奇,却被闻人子一把拉下,闻人子对她摇了摇头,她只好停下脚步。
    而子桑厌离则趴在闻人丑的胸口,在穷奇那道狠绝气息下瑟瑟发抖,只有这片胸膛才能给他温暖。
    半晌后,穷奇蛇眼的血色褪去,终于恢复理智,目中闪过一丝狠绝,化作一团黑炎,携着子桑氏三姐妹回到寝宫。
    饕餮望着渐渐远去的熊熊黑炎,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顾自地朝着寝宫方向走去,闻人十二子纷纷骇然的杵在原地,显然还没有缓过神。
    饕餮忍不住眉头微蹙,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跟上,闻人子等人恭敬有序的走入饕餮的寝宫。
    至于四位长老为何将他们分别带走,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翌日。
    穷奇侧躺在床榻上,只见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双蛇目泛着精光,翻身化作一团黑炎,炙热火浪将虚空融化,黑炎遁入溶洞中,不见了踪影。
    饕餮的寝宫中,虚空中凭空出现炙热火浪,一将虚空溶出一个黑洞,一团黑炎从溶洞中飞出。
    穷奇从黑炎中飞出,只见他挥动双翅,淡然的落在饕餮身前。
    饕餮与穷奇对视一眼,寻了处舒适的地方低声交谈。
    真魔宫朝圣期间,玄坤与曲麟伽罗之事疑点重重,二人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
    婴灵当日对穷奇传信言明,曲麟正乃是玄坤化名,其真实身份乃是真魔至尊。
    而今曲麟正与曲麟伽罗在真魔殿上父子相认,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若是说二人逢场作戏,想他魔尊何等身份,怎会屈尊受这等屈辱,若说他二人真是父子,那婴灵又为何会在当初传递假的情报,其中难道有诈?
    究竟是婴灵情报有错,还是他身后的梼杌故意作为,穷奇实在想不透彻。
    如今天夔晟宴临近,穷奇卦中的魔源即将现世,即便是一个小小纰漏也将导致二人的谋划前功尽弃。
    真魔至尊横空出世,本身就透露出奇怪的气息,穷奇心思渐乱,愁绪遍布整座寝宫,她心乱如麻,锤了锤胸口,说道:
    “罢了!一不做二不休,管他是曲麟正还是玄坤,不过一个准圣,我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万载谋划志在今朝,晟宴开启,魔夔现世,到时追风小子会与那九千余人共赴天夔秘境,与魔夔争夺大道气运,你我兄弟四人在外护法,如今曲麟伽罗又横叉一脚,着实应该想个办法只开他们,到时也好潜入天夔秘境。”
    “二哥都说了,晟宴开启魔夔现世,这等凶狠魔物现世,自然会引得界内魔兽从各方赶来,前来朝圣,区区铁鹞营还真能守住这魔都净土不成。”
    “来魔都之前,我早已安排人手在四疆边界投喂芹澜草,那些畜生本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加上这芹澜草中的毒素诱导,在天夔牛那厮的血脉召唤下,这群只会变得更疯狂,届时大哥他们想不出手,怕是都不行!”
    穷奇冷笑一声,将早已布置好的计划说与饕餮。
    “凶兽来袭,届时我二人岂不是也要出手阻拦!”
    饕餮心中先是一喜,随后想到此事,不禁皱起了眉头。
    “无妨,出手便出手,暂且牵制住这些魔兽,到时你我再偷偷潜回,又有谁会知晓,这魔都毁就毁了,寻得魔源炼化己身,你我成就天道后,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重建魔都!”穷奇面无表情的说道。
    “但是你我斩身成圣不知多少年月,天夔境恐无法容纳我等这样的存在,如若我等贸然进入必将导致秘境溃散,到时可如何是好。”
    饕餮性情贪吃,大道未成之前,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吞吃掉,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但是这个仅剩脑袋似乎也不怎么灵光,穷奇乐见其成,心中一声冷笑,说道:
    “此次天夔晟宴有所不同,卦象显示,有一人会凭空出世,只要此人现身天夔境,天夔境便会变得极为稳固,即便是我等也出入无忧!”
    穷奇想忆起卦相,对饕餮说道。
    “那此人会不会坏了我等大事。”饕餮急忙问道。
    “不知,只是此人也有所图谋,必会藏于众人中潜入天夔境,至于此人是何人,有何神通,是何来历,我也不清楚,之前本以为是化名曲麟正的魔尊,如今看来,还有可能是其他人!”
    穷奇眼中厉色一闪,继续说道:“不过你我早有准备,此行志在必得!神挡杀神!”
    ……
    子桑折枝回到子桑坊后显得心事重重,将自己锁在闺房数十日。
    在此期间,子桑腊梅奉命,按照追风卷轴上的名单,派遣坊内织女逐门拜访送上晟宴朝服。
    经过十数日的奔波,终于将朝服尽数送到名单上那些有名有姓的贵胄手中。
    子桑腊梅看着那件墨绿色的帝袍皱起了眉头,所有朝服都已送至,唯独圣主的帝袍还未送出。
    非是她不想,而是她跟本没有资格碰这件帝袍,只有家主方能有单独觐见圣主的资格。
    子桑腊梅在坊内急躁的跺着脚步,满面愁容的看向子桑折枝的闺房,不时敲打手心,甚是为难的样子。
    她迟疑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走到子桑折枝闺房的门口,她伫立在门外,刚想敲门却又放下了手。
    闺房内,子桑折枝拿着一柄银镜黯然神伤,银镜奢华,灵光闪闪,正是玄坤当日送她的虞人镜。
    宝镜艳丽,只是那镜中佳人满目憔悴,愀然不乐。
    子桑折枝想到玄坤俊俏的面庞后,脸颊浮现一缕羞红,可是方一想到穷奇对待曲麟氏之人的态度,她眼神中流出一盏神伤。
    “折枝腊梅,厌离别,终不回…………”
    穷奇悲怨的歌声在子桑折枝的脑海中回荡不息,怅然、惆怅与不舍弥漫心间。
    “寒风凛冽雪中梅,傲骨寒霜无人陪,曲麟公子,折枝此生注定与君无缘……”
    子桑折枝含泪诉道,指尖射出五道帛丝线,将虞人镜紧紧缠绕,她指尖微微用力一挑。
    “咔嚓”一声,虞人镜寸寸碎裂,残片从空中滑落,子桑折枝的千般娇容映射在碎片中。
    一滴香泪滑过脸颊,滴在一片碎镜上,“嘀嗒”一声,残片中映射出子桑折枝冷若寒霜的面容。
    “咯吱......”
    房门自内向外推开,子桑腊梅看到冷若冰霜的子桑折枝后,心中一紧,赶紧走上前,对她说道:“长姐,圣……”
    “本宫知道了!”
    子桑折枝冷声打断子桑腊梅,径直走到帝袍前,伸手探过腰间悬挂的那枚梭子。
    一道法诀打入锁子中,数万根五彩帛绳从中射出,如游龙般飞向那件帝袍,交织盘旋见形成一个五色花茧。
    子桑折枝掐断丝线,收起梭子,挥袖间一道墨色流光打在花茧上。
    只见花茧飞速缩小,化作一只精美的五彩匣合,子桑折枝伸手一招,将匣子提在手中,朝真魔宫走去。
    ……
    真魔宫前,玄坤跟在曲麟伽罗身后,大摇大摆的迈入真魔宫大门,径直走向大殿,并未避讳任何人。
    二人自酒肆走出后,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信步闲庭,自然以来不少目光,魔族之人纷纷恭敬的为二人让出一条小径。
    如今玄坤与曲麟伽罗的身份在不夜天城之中可谓人尽皆知,隐世不出的五长老,林缘殿新晋殿主,他二人竟是“父子”关系,此事轰动魔都,此间消息更是早已无声传遍整个真魔。
    一路走过,玄坤恨不得钻进地缝中去,心中愤愤不平,他苦心经营如此多年,到最后,所有的功劳全部归功于这位五长老的福荫,这便宜捡的太容易,简直不可理喻。
    曲麟伽罗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颔首一笑,与玄坤一前一后,迈入金碧辉煌的真魔宫大殿,眼前豁然开朗。
    殿中,子桑折枝一袭红裙,她刚要转身离去,却看见玄坤的身影后,心中生出一阵酸楚,犹豫片刻后,她眼中厉色一闪,冷着脸从玄坤身侧擦肩而过。
    “折枝小姐姐,这么巧啊!”玄坤挥着手,笑嘻嘻的对子桑折枝说道。
    “见过曲麟公子,本宫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失礼之处改日再登门谢罪!”
    子桑折枝微微屈身施礼,再也不负往日那般婀娜羞涩。
    “什么谢罪不谢罪的,林缘殿时刻欢迎折枝小姐姐。”
    子桑折枝听到“林缘”二字时,心头微颤,但仍旧无喜无悲。
    她微微颔首,并未理会玄坤,自顾自的走出大殿,出宫后回眸忘了一眼那条漆黑的甬道,转身化作一片五彩帛线朝着子桑坊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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