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象观和柏光清的较量难免殃及池鱼,更何况妖瑞霜还是主动插手此事,这就少不了要挨阎象观的一通教训了。
    杨林风见此情形,眼神当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杨林风的眼眸当中停留片刻,便已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眼看阎象观马上就要置妖瑞霜于死地,但是就在这十万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钧一发之际,杨林风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撞开妖瑞霜的纤弱身躯,并不由分说地把她的位置取而代之,而后不甘示弱地给阎象观来了一记空手接白刃。
    只听见“啪”的一阵清脆声响,杨林风猛地把这两掌一拍,果真还是不出意外地接下了阎象观的这一记猛劈。
    但当阎象观的祝闻落下的刹那间,仍是给杨林风造成了不小的重创,硬是把他逼得单膝跪地、动弹不得。
    杨林风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压力犹如乌云盖顶般沉重地压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甚至一度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这才短短片刻的工夫,杨林风的脸上便是风云突变、骤然变色,当即就露出了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
    其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神情可谓愈发难看,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的样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坚持不住。
    杨林风那红扑扑的脸颊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烧了一样,简直红得不成样子,想来定是隐忍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是这般的面红耳赤、满脸通红。
    他的口中时不时地发出一丝痛苦不堪的呻吟,已然是凶神恶煞、面目狰狞,不光脸上的表情拧成了一团,就连上面的褶皱也堆到了一块儿。
    不过细细想来,这也实属正常。
    杨林风虽然早就已经跻身九重天的上乘之境,但在跟于七的较量中遭受了重创,想要彻彻底底地固本培元,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所能做到的事情。
    而阎象观贵为四大剑仙之一,当然是无与伦比、不同凡响,杨林风若是以一个精神饱满、活力四射的状态与之匹敌,尚且还有勉强一战的可能性,但照杨林风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要想跟阎象观打至不相上下、伯仲之间的水平,可谓难如登天,故而他落至现在这个狼狈不堪的境地,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妖瑞霜的瞳孔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感到瞠目结舌、大吃一惊,进而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寻思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助杨林风脱离险境才是。
    于是乎,妖瑞霜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总算是急中生智、灵机一动。
    只见她凭借一个箭步瞬行到瑟瑟发抖的柏光清的身后,进而果断把手一挥,斜着向外伸直,立马变出四根银针位于五指的缝隙之间,而后不由分说地对着柏光清向前一挥,当即就把四根银针插在了柏光清的后背上。
    柏光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就连眼珠子都猛地向外瞪了瞪,其目光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仿佛是受到了妖瑞霜四根银针的影响才会如此。
    妖瑞霜的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进而紧闭着双眼,一手伸出中指和食指置于嘴前,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却又头头是道、言之凿凿地于口中念道:“针针线线密如缕,缝缝补补又几许?苍天降倾盆大雨,岂能知众擎易举?起死回生刺肤痛,涅槃归来百草用。落日余晖红彤彤,夕阳西下急匆匆。垂暮可重振雄风,青山如故不老翁。灵丹妙药入腹中,妙手回春一朝功!”
    话音刚落,妖瑞霜便是猛然睁大了双眼,眼神更是于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炯炯有神的目光熠熠生辉、闪闪发光,就连插在柏光清背后的四根银针都纷纷受到她的影响,开始在于暗中隐隐作祟,强行恢复柏光清的记忆。
    妖瑞霜此举当真可谓是别出心裁、聪明至极。
    大抵是她心里清楚自己和杨林风就算是联起手来也肯定不会是阎象观的对手的缘故,所以才决定动用纯阳针法以让柏光清恢复正常。
    毕竟阎象观贵为四大剑仙之一的魔剑仙,当然是同样贵为四大剑仙之一的灵剑仙最有与之抗衡的可能,自己现在上去相助杨林风不光无济于事不说,而且还极有可能会给他帮倒忙,故而妖瑞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唤醒柏光清的记忆才能够助杨林风脱离险境。
    这是妖瑞霜头一回动用纯阳针法,所以到底能不能帮柏光清恢复记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按照现如今的形势,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妖瑞霜屏息以待、翘首以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很是期待这套纯阳针法所带来的效果。
    她暗暗喘了一口气,犀火般的眼神寸步不离地注视着柏光清背后的四根银针,并暗自加大了力度,以最大限度地发挥纯阳针法的效果。
    这才没过多久的工夫,柏光清脸上的神情便是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一串又一串熟悉的记忆犹如波涛汹涌的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马不停蹄地灌入他的脑海当中,使得他在一时之间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柏光清的瞳孔放大到极致,进而猛地向外张开双臂,在仰天长啸好一阵的同时,向外震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硬生生地把妖瑞霜逼退数尺开外,并强行将体内的四根银针逼出体外。
    随着柏光清的眼睛一闭一睁,其洞若观火的眼神当中竟是向外散发出一缕又一缕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腾腾杀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把周遭夷为平地。
    柏光清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进而高高抬起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召唤出上古仙剑齐秀飞到自己的手上。
    齐秀的剑身华美无比、似镜映人,当一缕阳光照耀到它的剑身上时,就连旁人的眼睛都会被染得灿烂起来。
    柏光清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进而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以飞快的速度瞬行到杨林风的面前,并气冲斗牛地把齐秀一挥而过,使其撞开祝闻的剑身,一举将杨林风从水火之中救下。
    阎象观借着这股力量顺势转了个身,并往后大退一步,跟柏光清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双方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彼此,凌厉的目光之中遍布杀戮之气,颇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在场众人沉重的喘息声。
    妖瑞霜见柏光清重振雄风、重整旗鼓,不由得欣然自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进而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地凑上前去,不紧不慢地搀扶着杨林风缓缓起身。
    杨林风的眉头紧锁,好似荆棘丛生,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想来一定是紧张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是这般的七上八下、忐忑万分。
    阎象观仔仔细细地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是柏光清后,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进而轻声笑笑,饶有兴致地打趣道:“现在看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柏光清面不改色心不跳,稍稍扭头,简单粗暴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杨林风和妖瑞霜,进而轻声细语地暗自嘟囔道:“你们两个先走,此处前去十里,自有船家渡人。”
    杨林风和妖瑞霜听后,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进而默契十足、异口同声地感激不尽道:“多谢前辈!”
    说罢,两人便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急匆匆的小碎步恰恰彰显了他们前去轩辕台的决心。
    现场独留阎象观和柏光清两大剑仙,蓄势待发、秣马厉兵,现场似乎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两人现在虽然都是按兵不动、隐忍不发,但下一秒仿佛就会对彼此大打出手、拳脚相向。
    柏光清眯起了眼睛,霸气侧漏地放下狠话道:“阎象观,那两个娃娃走了!现在,你我可以堂堂正正地一较高下了!”
    阎象观鄙夷不屑地冷笑一声,进而称心如意地认可道:“那两个娃娃走了也好,这样就不会有人妨碍到你我之间的较量了!柏光清,接招吧!”
    语毕,阎象观便是握紧手中祝闻,以肉眼所不能见的速度来回挥舞,而且还于口中振振有词地念道:“云蒸霞蔚花上露,石破天惊断嗔怒。运斤成风信手来,赶尽杀绝天下逐!”
    与此同时,柏光清亦是义正词严地不甘示弱道:“精妙绝伦传神意,花里胡哨形相依。快剑出鞘斩仇敌,灵活多变不留迹!”
    两人不谋而合地握紧佩剑迎着对方疾驰而去。
    伴随着“砰”的一阵清脆声响,双方剑尖相撞,向外震慑出一股又一股排山倒海、气势磅礴的气流,引得周遭风吹草动、树木摇曳,惊起阵阵飞沙走石、卷起粒粒尘土飞扬,一时之间,阴风怒号、狂风呼啸,足以把人震撼得心旌摇曳、惶惶不可终日!
    ……
    随着画面一切,杨林风和妖瑞霜已经沿着柏光清所指的方向徒步前行十里,抵达了一处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
    好在这处不毛之地尚且不是空无一人、荒无人烟。
    只见岸边有一艘恰好可以容纳三人的小船,小船上已有一位船家恭候多时、期盼已久。
    船家头戴斗笠,佝偻着身子坐在船尾,却偏偏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这样闭目养神而已,不过那般静悄悄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是在等待着谁。
    杨林风和妖瑞霜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不慌不忙地迎上前去,一直来到船家的身后。
    妖瑞霜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这位船家良久,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才试探性地轻声问道:“请问……”
    “轩辕台?”还没等妖瑞霜彻底问出口,船家便是抢先一步地脱口而出道。
    妖瑞霜和杨林风眉梢一紧,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不妥之处,于是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船家的背影良久,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而后不敢相信地质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知晓?”
    船家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咧嘴一笑,发出一阵清脆爽朗且又和蔼慈祥的笑声,进而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此处临近海岸,前面就是南海地界,而南海地界之中,最为赫赫有名的,就是位于其中心地带的轩辕台。实不相瞒,老夫在此做着渡船的小本生意,也已经有上千年了。在老夫的印象里,数不胜数、不计其数的有志之士都想要到轩辕台上去拔出桑夷,可惜最后都是两手空空、无功而返,故而老夫根据经验所得,到此处来坐船的,目的地都是大同小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多都是冲着轩辕台上的桑夷来的罢了。”
    杨林风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进而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妖瑞霜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再三掂量过后,相当诚挚地提出了请求道:“既然这样,那不知阁下可否带我们到轩辕台走一遭呢?”
    船家轻声一笑,干脆利落、相当爽快地一口答应道:“上船吧。”
    杨林风和妖瑞霜互相搀扶着彼此坐上小船,由船家引路,逐步往轩辕台逼近。
    船家一边悠哉悠哉地划桨,一边兴致勃勃地问候道:“算算时间,我也是好些年月不曾带人到轩辕台上去了,不知二位对于此行,有几成把握啊?”
    “把握不大、胜算不高,可是尽管如此,依然想要试上一试。”杨林风平心静气、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道,“阁下自己也说了,这千年来,前去轩辕台的人虽多,可却是无一带着桑夷凯旋。我们二人虽算不上是势在必得,但一定会竭尽全力得到桑夷的认可。”
    “呵呵……”船家暗暗一笑,兴致冲冲地调侃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只可惜一个人再怎么志存高远,始终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毕竟桑夷贵为人人觊觎的上古仙剑,可不是靠一腔热血和口头说说就能取得的。”
    妖瑞霜猛地把头一抬,一下子就听出了船家这番言语中的言外之意,进而心知肚明地径直拆穿道:“听阁下这话的意思,莫非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取得桑夷?”
    “呵呵……并非是老夫不相信你们,而是你们,又是否相信自己呢?”船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道,“方才这位公子自己也已经说了,对桑夷胜算不大、把握不高。这么些年来,桑夷始终是被囚禁在轩辕台上纹丝不动,又岂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所能触及的?”
    “哦?”妖瑞霜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进而格外好奇地问,“阁下这是说我们的武功平平,不配拔出桑夷了?”
    “倒也并非是如此。”船家从容自如的脸上闪过一丝和颜悦色,进而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地侃侃而谈道,“二位既然有胆量前去轩辕台,说明二位的修为并不低弱,甚至远超江湖上的寻常人等,只是我在这南海地界渡船,见过的大风大浪实在是太多了。故而哪怕二位的修为高深莫测、异于常人,到头来也还是得靠真本事说话才行。除非能够拔出轩辕台上的桑夷,否则都是同一种人,没什么好比较的。”
    妖瑞霜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这细细想来,竟还觉得船家说的颇有一番道理。
    不过船家这样一来二往的,倒是恰到好处地激发了妖瑞霜的好胜心。
    只见妖瑞霜当即就“啧”了一声,并坚定不移地矢志不渝道:“阁下越是这样说,我便越是要拔出桑夷,证明给阁下看!”
    船家乐此不疲地憨憨一笑,兴趣盎然道:“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倘若二位当真能够拔出桑夷,那我这老头子,也就能够安安心心地退隐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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