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钟相凯旋而归。自然少不了摆酒庆功。众人连日把酒言欢,不分白昼黑夜。
    谢予卿醉了睡,醒了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此前钟子昂神色凝重告知谢予卿,在洞庭湖边一处渔村发现一名疑似慕颜女子。二人一同前往渔村,见到却是一具面戴黑纱白衣女尸,身形酷似慕颜。谢予卿强忍哀伤掀开面纱,见女尸脸上满是脓疮,当场吓了一跳。思索片刻,为女尸盖上面纱,暗道一声“罪过”翻开其双眼。只见其双眼普普通通,全然没有慕颜那般清澈脱俗气质,这才确认女尸不是慕颜。但心中却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钟相道:“谢老弟,还在为寻人之事发愁?”
    “大圣……”谢予卿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往肚中灌了一大口酒。
    钟相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谢老弟,我已发动全部爷儿军与信众寻找,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半个月后,没等来慕颜消息,却等到华容饥荒消息。
    “谢老弟,你与子昂此番前去赈灾,路上小心。”钟相见谢予卿整日消沉,便将赈灾之事交给谢予卿。
    “小弟领命。”谢予卿知道钟相心意,略显消瘦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谢予卿、钟子昂率领一百艘渔船,满载岳州调来十万斤粮食,直奔洞庭西岸。一日后登岸,早有爷儿军在此接应,将粮食运上马车,改走官道。
    沿途农田干涸,草木枯黄,似乎干旱已持续了一些时日。
    行了一日,堪堪进入华容县城,粮食却只剩七万斤。沿途经过十余个村子,饥民纷纷跪地讨粮,谢予卿不得不施舍。
    李虎、张福早已在城门等候多时。
    “子昂,三头领,一路操劳了!不知带了多少粮食?”李虎抱拳笑道。
    “李叔,车上还有七万斤。”钟子昂回道。
    张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却笑着道:“七万斤,熬成稀粥,支撑半个月,那时差不多到了稻谷收割之时。”
    “张大哥,我见沿途农田旱得厉害,稻穗干瘪,哪有稻谷可收?”谢予卿不禁问道。
    “三头领有所不知!此处大半农田确是颗粒无收,但洞庭周围仍有一些农田得到灌溉。待收割之后,饥荒自然缓解。只是……”张福说到后面,却面露难色。
    谢予卿道:“张大哥,但说无妨!”
    张福叹气道:“只是七万斤粮食,全县近三万饥民,恐怕难以熬过这半个月!”
    钟子昂道:“张叔不必担心,我这就给父亲写信,再调拨一些粮食。”
    张福道:“如此最好不过!”
    李虎提议道:“既然没了后顾之忧,咱们先进城,商议赈灾之事!”
    四人商议罢,在县衙门口与四面城门敲响锣鼓,施粥赈灾。粥既不是稀粥,也不是厚粥,不过对于饥民而言,能填饱肚子已是万幸。
    片刻功夫,县衙外聚集了大量蓬头垢面饥民。
    钟子昂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乃是爷儿军弥天大圣钟相之子——钟子昂。受父亲之命,前来赈灾。诸位不要惊慌,不要哄抢,有爷儿军在,就不会让你们挨饿。人人都会有粥吃,一直持续到饥荒结束之时!”
    众饥民无不拍手称快。在爷儿军约束之下,秩序井然等候施粥。
    谢予卿夸赞道:“子昂兄,颇有大圣风范了!”
    “谢兄过奖了!”钟子昂欣然道。
    “欸,你这小孩怎么不知好歹!”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
    谢予卿、钟子昂闻言趋步上前,围观众人主动让开一条路。
    只见一名满身尘土女童,约摸七八岁,站在队伍前面哭泣。
    谢予卿问道:“发生什么事?”
    “回三头领,这女娃只一个人,却要两碗粥。小的只给一碗,她就在此撒泼!”一名爷儿军汉子答道。
    “是啊,一人一碗,这女娃太贪心了!”“可不是嘛,小小年纪,也吃不下那么多!”“都学她这般,只怕这粥吃不到三日就没了!”围观众人纷纷说道。
    谢予卿示意众人安静,蹲下身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执儿。”女童擦干那澄澈双眸旁晶莹泪珠,腼腆答道。
    谢予卿轻声道:“你说说,为何要两碗粥?”
    “执儿不是坏人!大姐姐受伤了,执儿给她带一碗粥,这样她才会好起来!”
    看着执儿天真烂漫脸庞,谢予卿不禁想起泪竹儿时模样。“大姐姐叫什么名字?”
    执儿摇摇头。
    “嘿,这女娃分明就是撒谎!”“对呀,怎么会不知道她姐姐姓名?”“骗子,不能给她粥!”众人议论纷纷。
    “好了!”谢予卿喝住众人,转头对执儿道:“执儿,我不知你所言真假,你敢不敢带我同去?”
    “嗯!”执儿点头道。
    钟子昂劝道:“谢兄,何必亲自前往,给她两碗粥就行了!”
    谢予卿环顾一周,说道:“我只是不忍心这女娃遭受指责,去去便回!”
    钟子昂点头道:“好罢,谢兄带上两人,好有个照应!”
    谢予卿在两名爷儿军陪同下,跟着执儿东行了两里,来到一处偏僻小巷。
    “大哥哥,大姐姐就在前方!”执儿指着巷尾一间破旧木屋道。
    谢予卿问道:“执儿家中可有亲人?”
    执儿低头道:“执儿没有家。爹娘,上个月被坏人杀死了。”
    谢予卿见执儿泪水又将落下,微笑道:“执儿乖,这不还有大姐姐与你作伴么?”
    执儿抬起头,看了一眼谢予卿,朝木屋喊道:“大姐姐,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回应。执儿满脸疑惑,率先进屋,却惊呼一声摔在地上。口中不停道:“血,好多血,大姐姐死了……”
    谢予卿快步上前,正要将执儿扶起,却一眼见到屋子角落里躺着一名白衣女子。那女子面容苍白,嘴角溢出鲜血染红地面,但难掩其倾城美貌。而其身旁,散落着一把华丽长剑。
    “执儿不怕!”谢予卿安慰执儿,随即上前查探。
    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气在。谢予卿仔细打量女子,不由有一丝亲切感。正待开口说话,女子忽然睁开美目,抬起右手一掌拍来。
    “慕姐姐!”只此一眼,谢予卿便认出慕颜,心中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慕颜怔了一下,垂下右手,却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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