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一听是严肆爸爸来电, 刚才还准备凑过去的脖子默默收了回来,把桌上的月饼拆开,划拉成四份,谢执规划了一下, 左边两块他吃, 右边两块严肆吃。
    谢执规划得宜,叉了一份, 放到嘴里面咀嚼——这个月饼是云腿馅的, 能够吃到糖粒, 味道非常好。
    谢执没凑过去听,光听严肆的应答只能听到一些非常简单的句子
    “嗯”“好啊”“那就这周末?”, 单从这些句子,根本无从判断他们在讲什么。
    唯一能够判断的就是……有可能自己计划好的周末和严肆呆在一起,又泡汤了。
    谢执确实快被严肆宠坏了, 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无理取闹,在鼻翼之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哼”, 举起叉子,叉走了右边的一块云腿月饼。
    严肆出去忙,月饼就不给他吃。
    严肆举着电话, 又和那边简短聊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放在桌上。
    谢执赶快把月饼吞下去,转头问:“你爸爸电话?”
    “嗯。”
    谢执“哦”了一声,不高兴地叉起右边最后一块属于严肆的月饼, 小叉子捏在指尖,想了想,转过头,又一次看向严肆。
    “这周末……”谢执举着那一小块月饼,语气有点小心翼翼,“你又要出去?”
    “我要出去?”严肆敏锐地抓住了谢执语气中那一小部分属于不甘心的部分,笑着转头看他,“谁说我要出去。”
    “你刚刚……”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是我们,又要出去。”严肆说。
    谢执举着月饼,还是没明白。
    他和严肆待在一起的时候不怎么动脑子,刹那间还没把所有的事情按逻辑串在一起。
    只听严肆喉咙间闷出一声笑,抬手,揉了揉谢执拢在阳光中的发丝;然后低下头,趁谢执不注意,把他举起来那块月饼一叼而走。
    “中秋节要到了。”严肆大嚼月饼,道,“跟我回去见个父母?”
    谢执看看严肆,又看看自己手中空空荡荡的叉子,最后看看严肆放在桌上的手机,瞳孔微微张大,下意识从桌子边站了起来。
    阶梯教室的座椅是翻转式的,谢执一站起来,弹簧拉着椅子座往椅背上一撞,发出一声清晰的撞击声音。
    此时是上课前一分钟,全教室都在玩手机,教室中非常安静、
    任课教师早就到了前面,正在整理讲义,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声,和全班一起抬起头,看向谢执那边。
    “同学?”任课老师问,“没事吧?”
    “没事……”
    谢执耳朵通红,赶紧拉开椅子又坐下;刚刚坐下去,就看见严肆趴在桌上,胳膊遮了下半张脸,肩膀颤抖。
    严肆一边笑,一边摸到月饼盒里面的叉子,把最后一块月饼叉起来。
    “冷静。”严肆举起叉子喂到谢执嘴边,“见父母而已,小场面。”
    “怎么可能是小场面!!!”谢执下意识地把严肆喂给他的月饼含进去,嚼了两下,也没能平复狂跳的心脏。
    “怎么不是小场面。”严肆把桌上的月饼盒收起来,毫不怜惜地扔进自己的书包里,又拿张纸给谢执擦嘴,“我们谢大编剧,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被这点小事吓到哈。”
    不会就怪了!!!!
    谢执真的人都快吓死了,云腿月饼都不香了。
    教室里面刚才被谢执声音吸引的小姑娘看了严肆投喂的全程,激动得差点昏古去——还好她们只是看了个表面的投食,如果真的知道刚才两个人在商量什么的话……
    120大概都能直接把学校的操场占满了。
    谢执也很想去120上面躺一躺。
    可是……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严肆家人,虽然是来得有点突然,不过横竖都是一刀,谢执这位漂亮媳妇儿慌了几节英语选修后,终于在下课前不慌了。
    公共英语课下课铃一打,谢执来不及和严肆找个地方吃饭,直接拖着他狂奔回家,把自己的银行卡翻出来,又匆匆找了个自助取款机,将卡塞进去查余额。
    输入密码,点击查询,数字一出来,谢执忍不住一愣。
    这张卡的账面上,一共有两百零两万九千块钱——自己就算写再多文案,也不可能赚到两百万啊???
    谢执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北电出分那天,他父母说给他奖励未来的电影基金这事儿——这两个极不靠谱的大人在给钱这件事情上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含糊,不含糊到谢执哭笑不得。
    给未来婆婆公公……啊呸,岳父岳母的钱,谢执还是准备自己出。
    于是谢执只从取款机里面把他自己赚的钱都取出来,揣进书包中,抱着书包,和严肆回家。
    中午两个人没吃饭,严肆怕谢执饿得胃疼,回去后,给他塞了两个红豆包,这才把谢执放走去玩,自己下厨做饭。
    谢执抱着自己装了巨款的书包上楼,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将书包里的钱都倒出来,分成三份,分别是给严肆爸爸、严肆妈妈、还有严肆哥哥买礼物的资金。
    两万九乍一看很多,可是要买三套适合送给长辈的礼物。
    “……简直就是捉襟见肘。”
    谢执叹了口气,坐在地上逛了会儿淘宝,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地板上一蹦而起,赤着两只脚,咚咚地跑下楼。
    严肆正在厨房切一根胡萝卜,拿模具刻小花,听见头顶楼梯响动,举着模具转身看向厨房的玻璃隔断外面,刚准备喊谢执,就看见谢执赤着双脚,非常灵活地拐了个弯,严肆头顶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谢执拾级而上,又上去了。
    严肆看了看自己案板上的一堆胡萝卜色的花朵,差点扔了模具上去兴师问罪——虽然现在天气是还不冷,但某个人光着脚跑上跑下,真的是长能耐了!
    严肆刚准备扔模具,他旁边烧着的开水却突然响了起来,实在没办法,只能走过去关火,兴师问罪的事宜被暂时押后,煮肥牛成为当务之急。
    严肆把肥牛下到锅里的时候,谢执已经赤着脚,跑进了自己和严肆隔壁的房间,然后成功地从保险柜旁边的一格衣柜的杂物中,摸出一只粉色的小猪存钱罐。
    谢执抱着小猪存钱罐上下晃了晃,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因为里面装的全都是纸币。
    谢执爹妈从小就发扬了一种“金钱的富人,感情的乞丐”的风格,哪怕谢执上幼儿园的时候,谢执爹妈随手打发的零花钱也是一百一百的红票子。
    小时候谢执还很依赖爸爸妈妈,但父母却老是在外出差,谢执只能睹钱思人,小豆丁守着一堆钱发呆,场面非常的令人瑞思拜。
    外婆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买了一个存钱罐,让他把所有的钱都放里面,这样至少是抱着个猪思人,比对着钱思念人会好些。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谢执和父母的故事早就已经经历了和解,搞笑的两百万,现在就是用掉这个猪里面的钱的最好时机。
    谢执捧着存钱罐到旁边卧室,把猪放在地板上,却没找到趁手的工具,于是再一次“咚咚咚”跑下楼,在客厅的工具箱里翻到了一把榔头。
    严肆刚好做好两碗牛丼饭,正往上面撒白芝麻,就抓到谢执赤脚一闪而过的背影。
    刚才就忍过一次的严肆没什么再忍的理由,随手把自己围裙一扔,挽起袖子,上楼兴师问罪。
    “谢小执,长本事了啊?都说了几遍了,不要光——”
    兴师问罪的严肆隔着一扇门就开始教育某个不听话的小朋友,紧接着推开门,却愣在了门口。
    谢执站在床边,手里举这个锤子,锤子下面的地板上放着三摞钱,和一只粉得油光水滑,陶瓷眼睛中闪着无辜的光的小猪。
    看上去就像一个……变态杀猪魔,谋财害猪的惊悚故事。
    “……你干嘛?”严肆走进房间,默默关上了门——这场景太诡异了,即使家里只有两个人,也要记得随手关门。
    “我想把存钱罐砸了。”谢执一本正经地解释,“把里面的钱拿出来用。”
    原来不是变态杀猪魔的故事。
    严肆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只猪,这才发现——那只猪背上有个长方形的孔,很明显就是用来塞钱的。
    谢执有点尴尬,默默将榔头放到了一边,坐到床边,看着严肆走近小猪存钱罐,把它拿起来,捏在手上。
    谢执看着灯光下捏着小猪的严肆,有点恍惚;其实刚才严肆进来前,谢执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砸碎这个存钱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存钱罐带来的?”严肆摸了摸小猪脸上两坨鼓起来的肉,问。
    “上个暑假。”
    严肆捏猪的手指微微一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个暑假谢执来这里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箱子,一个箱子装了半年的生活物资,哪怕是夏秋冬三季衣服这种必备物品,谢执也只精简了几件带上。
    而他却带了这个存钱罐。
    “什么时候开始存的?”严肆把猪捏好,坐到谢执旁边。
    “六岁?”谢执回忆了一下,“存到小学毕业差不多吧。”
    “外婆还是外公买的?”严肆问。
    “外婆买的。”
    “那我知道了。”严肆左手捏小猪,右手捏谢执,把他从床边拉起来,“走,到隔壁房间去说。”
    谢执不知道为什么要到隔壁房间,却还是乖乖地听严肆的话。
    严肆带他走到隔壁房间,打开了房间柜子,露出那个密码锁的保险柜——其实这个保险柜谢执看过很多次了,但他也不是很好奇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就像严肆其实也根本不介意地直接把密码报给了谢执,然后就当着谢执的面把保险柜打开了。
    内置led灯光在谢执面前亮起,谢执先看到了那个悬挂在里面的手工帆布袋,眼睛中闪过一瞬的惊讶。
    严肆没过多炫耀这个保险柜,只是把小猪存钱罐郑重地放了进去,然后直接将柜门关上。
    “……?”谢执脑袋里面有很多的问号。
    “小傻子。”严肆看到谢执傻乎乎的样子就想欺负他,伸手过去,弹了一下谢执的额头,继续说,“你知道这个存钱罐有多宝贵吗?”
    谢执抬手捂自己脑门,委屈地把严肆看着——哪怕是加上存钱罐本身的价值,撑死了也就三千块不到,说不上非常宝贵吧。
    “这是我媳妇儿的小时候,是我媳妇儿六岁到十二岁。”严肆说,“多少钱能买这段时光?这么个无价之宝,你准备拿锤子给它敲了——你问过它主人的老公的意见吗?”
    谢执捂着脑袋的手缓缓放下来,看着严肆,过了一会儿,谢执脸上绽放出一个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片刻后,谢执点点头:“嗯。”
    严肆喉结一滚,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刚刚吃了红豆面包。”严肆哑着嗓子问,“现在饿吗?”
    “……还好吧,不是很饿。”
    谢执这话刚出口,就被严肆摁着肩膀,直接推到了背后的床上。
    严肆扯开领带,扔到床尾,低下头亲吻了谢执一口。
    “那你不饿——我就先吃了。”
    那份牛丼饭直到晚上才被两个白日宣那什么的男人爬起来热着吃掉,吃完饭,趁着时间还比较早,严肆开车带谢执出去逛街。
    两万九确实买不了什么,谢执最后,按严肆指导给他妈妈买了一根簪子,又给严肆爸爸买了一套名牌袖口,再给哥哥买条领带,取出来的钱便尽数花光。
    即便如此,谢执仍然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太过寒酸,不一定入得了两位长辈的法眼。
    心中憋着事情,当天晚上谢执便有些失眠,翻来覆去把严肆吵醒的代价就是被抓住又做了一次,严肆牌打桩机专治各种失眠,谢执一觉睡到天亮,清早开车,去京郊严肆的家。
    等到严肆在半山腰停好车,谢执一下车,就直接被震撼了——
    在他面前,依山而建是巨大的徽派马头墙,层级落下,像是把整个安徽景色搬到了这个山上。
    徽派本来应该是柔美,但架不住巨大的马头墙耸立在谢执面前,任何人在下面往上看,都会感慨墙高而自己渺小。
    要到严肆家的大门还需要穿过一条竹林小径,小径蜿蜒曲折,竹叶次第退开之后,一扇棕黑色,足有三米多高的大门出现在谢执面前。
    门外装了监控,随着谢执和严肆的走动摆动,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的刹那,大门往内拉开;棕色黑大门开启,露出门后一位高贵庄严的女人;女人着织金马面裙,袖手站立,盘头戴了全套明制头面,搭配这古色古香的建筑,好像从古代穿越来的高门女主人,华贵非常。
    谢执看着丽姐庄肃的表情,腿都快软了,严肆倒是眉毛一挑——实在是没见过自家妈这个架势,暂时没明白她闹哪出。
    谢执虽然腿软,但还是拿出了自己艺考面试时候的镇定,背脊挺直地往严肆妈妈面前走去。
    两个人中间只差不到十步,谢执很快走到,刚准备打招呼,就犹豫住了——这个,面对这样打扮的女生,明代怎么打招呼来着?
    “我不要端庄了!”还没等谢执打招呼,丽姐已经受不了,瞪了她旁边一位同样穿着明制汉服的高大男子一眼,“为什么非得这么端着呀,一点意思都没有!”
    谢执:“……”这是什么情况?
    丽姐把她旁边那位给他出主意怎么当婆婆的狗头军师赶开一点,自己提着裙子,往前两步,缩短了自己和谢执面前的距离。
    丽姐头顶的黄金挑心晃了晃,随着挑心晃动,她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正对谢执,展开双臂。
    “我要小执抱抱。”丽姐说。
    谢执:“……啊?”
    “就是抱抱!”丽姐噘着嘴撒娇,“飞起来的抱抱!”
    谢执也算是博览剧本,可是无论生活还是电影,从未听说过哪个本子是儿媳妇……女婿见岳母的第一面,就飞起来的抱抱的?
    “抱一下嘛。”严肆的声音在谢执身后响起,“我妈就喜欢这样打招呼。”
    严肆都这么说了,谢执只能走到丽姐面前——他从来没有抱过女生,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丽姐也不需要他下手,自己一蹦就环住了谢执的脖子,谢执下意识把丽姐腰一揽,无师自通地抱着她转了个圈。
    传说中飞起来的抱抱。
    “终于见到我们小执了,你都不知道我期待见你多久了。”丽姐抱着谢执就不撒手,直接勾着他撒娇。
    期待……见我?
    谢执却微微有些发愣。
    丽姐虽然很爱撒娇,见面就要飞起来的抱抱,但她身体温暖,就是那种一个长辈掌心会传过来的暖度。
    其实行至今日,谢执已经被很多长辈肯定过,教导过,引领过,但是父母辈传来的“期待”,他却……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谢执明明只是第一面见丽姐,却在这一刹那,和她心拉得很近。
    “我也期待见您……很久了。”谢执喃喃道。
    丽姐听到谢执这么说,更宝贝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严肆男朋友,甚至得寸进尺地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说:“好香,是肆哥同款的森林味。”
    谢执:“……”
    刚才还很温暖的谢执身体不由得僵硬了一下——这个森林味,他当然肯定和严肆同款,毕竟每天都纠缠在一起,然后……。
    “咳。”
    一声从不远处传来的轻咳拯救了一脸尴尬的谢执,丽姐从谢执身上跳下来,转向咳嗽声传来的凉亭,对着那里的人挥挥手。
    “自珍哥!”
    “自珍哥”刚才明明还一脸严肃,低头看到丽姐对自己挥手,阔袖裸露出一小节藕一般的皮肤,马上就笑了,也冲丽姐挥了挥手。
    丽姐和严自珍打完招呼,一把挽起谢执,把他往严自珍所在的凉亭带过去;往凉亭走的山路略为陡峭,丽姐一套汉服长裙,却走得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谢执被丽姐拽着爬坡,忍不住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这就是和严肆妈妈见面??”“怎么会进门一段就是上山的路?”
    谢执中途借着地势瞥了一眼严肆家的整体格局——整体格局就是没有格局,随心而为,东一间房,西一间房——应该都是由某个宠妻狂魔,任由妻子胡乱搞的。
    谢执胡思乱想之间,已经走到了严自珍的面前。
    宠妻狂魔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喝茶,见到丽姐拽着谢执过来,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执刚才因为不靠谱丽姐而消退的紧张感再一次爬到了他的背脊上,严自珍那一眼扫得虽然很淡,却似乎剥开了谢执的外皮,敏锐地探寻进他的内心。
    “叔叔好,我是严肆……哦不是……我是谢执。”谢执紧张得差点把名字说错了。
    “嗯。”严自珍不笑也不和蔼,看向谢执的目光锐利。
    “那个……”谢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开始打好的腹稿早就忘了,只能抓住自己脑子里能想到的说。
    谢执看着严自珍,停顿一会儿,是一种说不出的认真。
    “我会对严肆好的,叔叔。”谢执一字一顿,咬字十分有力,“请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我在说什么???
    谢执一阵慌乱,捏到自己手中提着的小盒子,想起什么一般,将盒子举起来,鞠躬九十度提到严自珍面前。
    这下好了,聘礼也齐了,标准提亲动作。
    丽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似乎还在消化刚才谢执说的话。
    严肆掐住自己的腮帮子,没在他爹面前笑出声来,回头看着自家格局混乱的山庄,眼睛里闪动憋出来的泪光。
    “哈哈哈。”眼神淡漠的严自珍也忍了两下,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过去握谢执的手,“你已经对他好很好了,我都知道的。”
    “……”您怎么知道的?
    谢执没敢说话,但眼睛里面说的都是这件事情。
    严自珍不禁回想,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两个孩子的故事,丽姐早就梳理出了一篇鸿篇巨著,加上自己若干脑补,讲给严自珍听过——那简直是一个虐身虐心的旷世绝恋,两位不被各自家族看好的小朋友凭借自己的努力逃出生天,相爱相拥的故事。
    堪称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严自珍在床上听完这个故事,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不支持小朋友导致了这段旷世绝恋,接着对丽姐的故事大加赞赏,并派遣秘书出去,给他调查了一下这个故事究竟怎么回事。
    “当然是我给他讲的呀。”丽姐也看懂了谢执的眼神,直接过来,挡在严自珍面前,拉谢执的手,“你别紧张,你们的故事我都给严哥讲过了,他很支持,很同意的。”
    严自珍默默喝了口茶——如果他没记错,旷世绝恋那个版本的剧本中,自己是立场鲜明反对这桩婚事的最终大boss。
    谢执懵懵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他太严肃了?”丽姐摸到谢执手心的汗水,不断给他解围,“我老公平时就是这个表情的——面瘫,你知道不?”
    “……面瘫?”严自珍摸摸自己的脸,“我?”
    “不是那种面瘫!”丽姐有时候和严自珍也说不清楚,转头怼了他一句,又转过来,继续和小执说话,“就是冰山男主,晋江很流行的。”
    谢执哭笑不得,没注意到丽姐已经帮他把他带的礼物卸下去,牵住了他的手。
    “反正我们招呼也打过了,就不在这儿站着了。”丽姐牵着谢执,踮脚摸摸他的脸,很是满意,“走——丽姐带你穿汉服去。”
    严肆掐着腮帮子的笑容在丽姐拉着谢执转身的刹那终于收住,他刚准备和严自珍来个告辞,溜下去陪媳妇儿换衣服,就听见身后茶盏轻轻一响。
    “小肆。”严自珍淡淡道,“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严肆家奉行宽松自由的教育方式,上一次严自珍的“我有话对你说”,还是严肆高考前,忽然对娱乐圈起了兴趣决定加入turn on的时候。
    严肆知道严自珍有重要的话和他讲,于是目送了一下下山的丽姐和谢执,走过去,坐到严自珍对面。
    严自珍旁边的水刚好烧开,泡了一杯普洱给严肆。
    “爸。”严肆多少有些忐忑,“你是找我说谢执的事情?”
    “是,也不是。”严自珍沉声道,“要聊他人,不如先聊聊你自己。”
    “嗯。”
    “之前你选择了爱豆这个行业,所以我托人把你送进了屹久娱乐,我的本意只是想让你尝试,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严自珍说到此处,端起茶碗,启盖,微微撇开浮沫,“不过到如今,爸爸认为你做得很成功。”
    严肆心中不由得微微动容。
    无论他家再怎么宽松自由不分长幼,这个世界上的男生,没有一个不是希望得到来自父辈的认可的。
    “现在呢,你也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也算是在娱乐这个行业上更精深了一步。”严自珍喝了口茶,慢慢说,“既然你不是玩,我就有问题想问你。”
    “您请问。”
    “未来你准备走怎样的艺术道路?”
    艺术道路无非三种,商业的,文艺类,或者夹商夹文,严自珍提这件事情,也只是希望严肆能妥善思考一下,并不是希望他今天就能定下来。
    但严肆只沉思了半刻,就给出了答案。
    “看他。”严肆说,“他想走商业就走商业,他想搞艺术就搞艺术——不过,多半我们会走向纯艺术这条道路。”
    白翰墨,温随心,他们都是这么叮嘱的,严肆年龄还小,不能完全看出那份叮嘱里藏了什么,可他能感受到,谢执可能会按他老师们的期许往下走。
    “好的。”严自珍点了点头,“我认为为了一些纯粹的东西去奋斗,这是很好的事情。”
    严肆没说话。
    “我唯一要提醒你的是,作为男人,你有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严自珍又说,“你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一些事情,就有你现在应该去做的事情。”
    严肆面前的茶喝了小半,严自珍说话间,为严肆添了一些;严肆盯着茶盏,在一阵被风卷起来的茶香之中,听到严自珍最后一句叮嘱。
    “想一想,你现在的钱应该怎么花。”
    严肆和他爹的对话严肃得就像商务会议,而谢执和丽姐的奇迹谢执环游朝代就显得开心愉快了很多。
    丽姐屯了一大堆各个朝代的男生汉服,很多都不适合严自珍那个年龄穿,平时家里也没有合适的男生,好不容易抓到的个谢执,当然要发挥她大艺术家的优势,把谢执打扮得灰墙好看。
    这件事情绝对是赚了!
    儿子娶媳妇儿,附赠一个等身尺寸,可以随便换装的帅哥,丽姐高兴得眉毛飞起来,从秦汉到明清,所有衣服都给谢执试了一遍,最后选了一套魏晋风的改良汉服,宽袍阔袖,广袖流仙。
    谢执本身气质就属于清冷挂的,魏晋风格的汉服一加持,很有魏晋时期文人墨客飘飘欲仙的气质。
    即使不加假发,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也很有古韵。
    “真的太好看了。”丽姐满意地围着谢执转了个圈,又把谢执拉到黄铜镜前坐下,“小执这张脸,不在幕前真的好可惜……”
    丽姐一边说,一边给谢执戴上发网,将一顶假发套在了谢执头上。
    那顶假发早就经过造型,是少年期半束的样式,却也和谢执适配;丽姐套好假发,伸身体到谢执面前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嗯,完美!”
    丽姐说着,推了推谢执的肩膀,让他看镜面;谢执看向镜面,自己先楞了一下,然后才认出镜子中的人是自己。
    复古黄铜镜闪着黄光,影影绰绰之间,谢执确实很像某位大户人家的书生。
    “真的是太好看了——不行,我要记录一下!”丽姐边说,抓过自己身旁的手机,给这来之不易的模特狂拍了几张。
    丽姐拍完,又把手机凑到谢执面前,开着一个有喵喵头的特效,谢执一入镜,自动加上了猫耳朵。
    “来,三,二,一——”丽姐比了个v。
    “茄子。”谢执笑起来,也在自拍软件面前比了个v。
    丽姐手机中有起码四五个自拍软件,连换好几个软件和谢执拍了几十张,又跑到房间内,把头面摘了,换了套轻薄的唐半臂,拉着谢执到院落中去拍照。
    管家不知道在这个院子里给丽姐拍过多少张照片了,准备好了佳能的5d3,一路给两个人拍过去,直到丽姐也拍不动了,才在锦鲤池旁边给两个人准备了茶点,自己端着相机去修图。
    身兼数职,非常忙碌。
    丽姐也非常忙碌,她将管家准备好的北京小吃每一种挑半块放到谢执面前,然后殷切地看着他。
    谢执吃了半块点心,微微一笑,还没点评,就听丽姐道:“我好喜欢你。”
    刚才那一块芸豆糕还捏在谢执手上,谢执迟疑了片刻,将芸豆糕慢慢放下,想了想,最后轻声对丽姐说:“我也好喜欢你……”
    谢执这句话是真心的,他说得轻声,是不擅长表达自己——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丽姐呢?谢执自己的妈妈是高高在上的,外婆分外慈祥,却没有丽姐这样,明媚鲜妍。
    就是这个妈妈特别好,才能教育出严肆那么好的男生吧。
    “你真的喜欢我吗?”丽姐眼睛瞬间就亮了,过去捏谢执爪子,兴奋地摇了摇头,“真的?”
    “真的。”谢执肯定点头。
    “那你既然喜欢我,能不能以后每周都和肆哥一起过来吃饭啊。”丽姐噘着嘴,委屈巴巴,“你都不知道我多无聊。”
    “自珍哥哥人虽然很好,很爱我,但他也不能老是给我打扮。”丽姐认真说,讨好谢执,“你来,我漂亮衣服都给你穿。”
    “好。”谢执点点头。
    “真的?”
    “真的。”谢执想了想,又补充,“没有漂亮衣服,我也过来。”
    丽姐噘起来的嘴又放下了,高高兴兴给谢执添了点茶,冲他神秘道:“你们来,我给你们安排最隐秘的房间,这样那样,怎么都不会有人听到。”
    谢执还没有和父母辈谈这件事情的经验,一开始根本没听懂,下意识点点头,又吃了块点心,终于反应过来了。
    谢执耳根腾地红了,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丽姐。
    丽姐有丽姐自己的世界,此刻眺望不远处一间房,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话题,开始走神了。
    谢执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僵硬了半天,只见丽姐拍案而起,也不和他解释,匆匆往自己眺望的房子走过去。
    半刻之后,丽姐抱着两只古色古香的匣子快步回来,将匣子放到桌面时谢执看见,上面叠着那只匣子大小只有下面的一半。
    丽姐把小匣子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大匣子的玲珑锁,匣盖开启瞬间,谢执看到了一片通透的翠绿。
    两只翡翠镯子并肩躺着,在匣子中发出温润的光——这两只镯子,恐怕单价——谢执想了想,自己确实对镯子没有任何研究,只能凭感觉猜测它价值不菲。
    然后,博览群电影的谢大编剧马上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情节——传说中那个,儿子结婚就会送的传家宝。
    丽姐和严自珍两家一看就知道家韵深厚,有这个一点都不奇怪。
    谢执连忙把手擦了擦,做好接传家宝的准备了。
    丽姐倒不是很在意自己手上有油没油,伸手进去,就拿出一只翡翠镯子,举起来,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
    “是我十年前去云南买石头,自己开出来的玉,做的桌子。”
    谢执:“……?”
    按道理说,现在不应该是一大堆爷爷奶奶辈的爱情故事,然后渲染这个镯子多么珍贵,只有被严家完全接纳的儿媳……女婿才能够拥有的吗???
    自己开出来的是什么走向??
    丽姐把玩玉镯,把它放到天光下,看了看成色,自己满意得不得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玩意儿非常好,我就拿回来打两个镯子,未来我就郑重其事地交给我儿媳,告诉他,这就是从我这一辈开始传的。”丽姐洋洋得意道,“姐不听传说,姐自己就是传说。”
    不愧是你!
    谢执哭笑不得,又觉得这剧情简直严丝合缝,如果丽姐不这么做,好像就不是她了。
    “不过男生戴玉镯,还是显得有点怪哈。”丽姐拿镯子比划了一下谢执的手,发现套进去有点勉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早就想到这个了。”
    “所以呢。”丽姐把刚才的小匣子拿出来,将玉镯稳稳当当地放进去,按上匣盖,放在掌下,“我准备给你打包装回去。”
    “不过。”丽姐压着匣子,眉毛上挑,看向谢执,“要叫什么才能把这东西拿走,你知道的。”
    谢执这一瞬间,从丽姐挑眉的动作看出了她和严肆□□分的相似,低头敛去笑意。
    谢执肩膀不由有些轻抖,不知道是紧张的,或者是……
    其实他很久很久,没有叫过别人那个称呼了。
    谢执抬起头,看向丽姐,轻声道:“妈妈……”
    “聊什么?这么开心?”谢执刚刚收下玉镯,湖畔凉亭外,就传来了严自珍的声音。
    “自珍哥哥!”丽姐现在没那一堆碍事儿的头面,穿着半臂步伐轻盈,直接从凉亭台阶跳下去,扑到严自珍怀里;严自珍抱她抱得无比熟练,也不要她说,直接转了一圈,轻飘飘的裙子在空中飞舞,好看得像电影画面。
    “好不好看?”丽姐跟严自珍撒娇。
    “超级好看。”严自珍低下头,亲吻了一口丽姐的额头。
    如果是平日,严肆一定会露出一个“哇你们好恶心”的揶揄表情,但是现在,严肆没有空管那一对活宝父母。
    严肆在看谢执。
    谢执站在凉亭门口,扶着凉亭柱子,要走不走,正看着严肆;亭外细雨绵绵,雨水润得凉亭后群山都柔和起来,谢执青白色衣服却比群山更温软好看,应了某句古诗。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还可以吗?”谢执被严肆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问他。
    “对了对了自珍哥哥,你也去换一套汉服好不好。”丽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好。”严自珍含笑。
    “还有肆哥——”丽姐转过头,正好看见严肆一步跨上凉亭,亲吻谢执的刹那。
    几乎是下意识地,丽姐摸出手机,手动连拍模式——就是狂按了十下。
    严肆已经离开的谢执的嘴唇,伸手摸摸他的发丝,含笑道:“非常可以。”
    严肆亲完谢执,没事儿一样地跟他妈去换衣服,谢执人都快羞愤死了,坐在石桌旁边捂着脸,当一只乖巧而安静的鸵鸟。
    直到外面脚步声响起。
    谢执捂着脸,抬脑袋,手指张开一条缝,看向外面,然后,谢执放下了自己捂住脸的双手。
    严家三口都换了和谢执同色系的青色汉服,走在石头路上,看上去难以言喻的适配和谐。
    很快,适配和谐的三个人就过来拉他,严肆和丽姐各牵谢执一只手,带着他绕了几圈,直到花园假山之前,假山之前放了两把椅子,中间横着红木桌。
    拿着5d3的管家已经早就站位等待,看到两位主人过来,安排他们入座。
    “这是?”谢执偷偷问严肆。
    “拍全家福。”严肆低声说。
    “小执。”严肆谢执犹在交头接耳,严自珍却冲谢执挥了挥手,“过来。”
    谢执来严家后,还没怎么和严自珍聊过,此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他,只能赶快走过去。
    谢执一走到严自珍面前,严自珍便拉住了他的手;谢执感觉到,一个冰凉又有些硬的东西,戳中了谢执的掌心。
    “这个位置空出来啊。”丽姐协调严肆站位的声音在旁边,“到时候我们把你哥p进去。”
    谢执看了一眼严自珍,严自珍却没看他,带着笑意,看着丽姐。
    “来,调整一下站位,我要开始拍了啊。”管家适时地提醒过去。
    当即,严家四口调整好,严自珍和丽姐坐椅子,各自拉着自己的儿子,一声咔嚓后,管家比了个ok。
    严自珍这才松开谢执的手。
    谢执抬起手掌,发现那个冷硬的东西,是一把钥匙;从钥匙上抬眼,谢执看向严自珍,严自珍也温和看他。
    “送给你。”严自珍笑道,“欢迎你随时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真的是想让丽姐给个传家宝的。
    不过丽姐掐腰阻止了我:我怎么会有那么土的东西【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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