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见到甜甜已经是跨年之后的事情了,濒临春节的北京城越来越冷清,人也越来越少,惟独火车站人山人海的,和去往火车站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车站里也人满为患。我和赵野打算在大年二十八的晚上坐飞机回家,所以年前那几天我在家里纠结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过年回去应该带哪些衣服,穿哪些鞋子?因为涉及到要见家长的事情,我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根本就安静不下来。
    二十八的那天早晨我收拾好了我的行李,在屋子里等赵野来接,廖小姐最后一天上班,下午路爷会来北京接她回家。廖小姐临出门之前我还问了她一声,“罗二再联系过你吗?”
    廖小姐摇了摇头。
    “这么没有恒心啊!”我叹了口气,廖小姐家的情况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应该都是一个不小的压力,虽然罗二就此放弃廖小姐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我对男人们人品的幻想因此而大打了一个折扣。
    “这样我也轻松,”廖小姐说道,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假话。
    我对她说,“新年快乐,来年都会好好的!”
    廖小姐点点头,“嗯,新年快乐。”
    我和她挥了挥手,“来年再见!”
    廖小姐点点头,“来年再见……”她说完这话就背对着我出门去了,门“轰然”关上,我觉得世界一下子静的可怕,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几次看表心里寻思着怎么赵野还不来接我?我莫名的心慌,莫名的害怕一个人在屋子里等待,莫名的讨厌这种安静的感觉,有种寂寞噬咬着灵魂的难过。
    门铃响起来,我如临大赦,冲到门口去开门,我以为是赵野来了,满心欢喜,可看见的却是甜甜,扑腾在半空中的心忽然就直愣愣的掉了下来,我的脸也在那一瞬间垮了下来,看着甜甜问,“你怎么来了?”
    “我要回家了,来和你们打声招呼。”甜甜笑着和我说,她今天的气色比起上次见面好了很多,至少有了点血色。
    我问她,“你的问题解决了?”
    甜甜点了点头,问我,“廖小姐在吗?”
    我摇摇头,“她去上班了,你要是找她你给她打电话吧?”
    “我就是来给你们说一声再见的,我要回老家了,可能年后就结婚了。”甜甜说道,“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帮我和廖小姐说一声。”
    我说,“恭喜。”
    甜甜说,“谢谢你们,要不是廖小姐我可能这次就死定了。”
    我没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甜甜这番话,我看着甜甜,甜甜看着我,可能是都感觉到有一丝的尴尬,甜甜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说,“以后你们有机会来我老家那边玩,虽然比不上北京的繁华,但是江南水乡的,也挺好的,而且没什么污染,吃的用的都是自家产的,放心。”
    “好好珍惜,”我看着甜甜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句,不是让她惜福,是不想她以后再来麻烦廖小姐。廖小姐这个人嘴硬心软,对外人怎么样都拉的下脸,可对朋友就总想着要帮别人一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也不知道廖小姐为了甜甜的这件事情跑了多少关系,找了多少人,可这件事情绝对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容易解决,而甜甜却觉得这仿佛只是廖小姐的举手之劳,她提着一箱牛奶和我说,“帮我把这个给廖小姐,谢谢她。”
    “你拿回去吧。”我看了一眼那箱牛奶,觉得特别没有意义。
    “留着吧,”甜甜把牛奶放在了鞋柜上,“我也不知道送点什么,你要是再不收下,我心里得多过意不去啊!之前和你们吵架也不是我的本意……”
    “算了,”我和甜甜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甜甜张了张嘴,可能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就给我说了一句,“那我走了,你们多保重,日后在北京好好发展!”
    “嗯!”我应了一声,“再见。”
    “再见!”甜甜说完这话就赶紧转身跑了出去,她没有等电梯,而是走的楼梯,楼梯间里传来“嗒嗒嗒嗒”地下楼声,脚步的频率特别的快,我的心一紧一紧的,嗓子干涩的发疼,我捂着自己的嘴,深深的吸着气,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哭出来。面对离别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比他想象的要更加脆弱,我满脑子都是刚刚认识甜甜那会儿的回忆,她的傻、她的呆、她的简单和她的蠢钝,可如今的甜甜早已洗去了那身笨拙,变得我仿佛已经不再认识她了。
    我从桌上抽出了一张纸在牛奶上给廖小姐写了留言,告诉她甜甜来过的事情,我想甜甜是不敢见廖小姐的,廖小姐应该是她这么多年来北京城里唯一的朋友,可是她却因为嫉妒而走上了一条有去无回的路,廖小姐苦口婆心的相劝,她以为廖小姐是要阻挡她麻雀变凤凰的时来运转,可真的有一天出了事儿,甜甜终于发现除了廖小姐她真的是一无所有。
    如今连廖小姐也被她弄丢了,北京城就这么成了一个再也待不下去的地方了。
    我坐在沙发上久久的出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事情,到了中午的时候,门铃又响了起来,我过去开门,这次是赵野来了。我把行李从屋子里搬了出来,推倒门口,再把门锁上和他一起朝楼下走,一路上一言不发,只顾着低着头或者看着窗外的景色。
    赵野问我,“你怎么了?”
    我说,“甜甜早晨来过了。”说完我皱着眉头,“说是来道别的,以后就不再回来北京了,顺便来感谢一下廖小姐。”
    赵野说,“这样也好,别放在心上了。”
    我说,“我觉得廖小姐特别不容易,她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自己忙的都快找不着北了,甜甜却过来要廖小姐帮忙,还说廖小姐也就是顺手的事情。谁的手这么长,能顺到这种地步,而且她找廖小姐帮忙不亲自给她打电话,来感谢廖小姐又是趁着她不在,觉得我好说话是吗?”
    “那可能是凑巧吧?”赵野说道。
    “你登门找人办事,事先不打电话吗?”我问赵野,他看着我耸了耸肩,“事情过去了,你再这么放在心上也没用,廖小姐能帮甜甜就说明她觉得帮甜甜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更重要。”
    我说,“我知道没用,我就是觉得不高兴。而且罗二也真是的,枉我之前那么帮他,真的是看错他了!”
    赵野问道,“怎么了?”
    我说,“一听说廖小姐有个患了尿毒症的爹,有个败家子的哥哥,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之后就再也不联系廖小姐了,他也太明显了吧?”
    赵野说,“将心比心,毕竟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那是两家的事情,罗二这么做,无可厚非,人为自己多想一点也是应该的,你不能用道德去绑架别人的行为。”
    “那你呢?”我问赵野,“要是你的话,你会放弃吗?”
    赵野说,“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你是怕你回答了我不高兴!”我嘟着嘴和赵野说,赵野说,“我要是说我不会放弃,你觉得我假惺惺;我要是说我会放弃,你又觉得我太现实……假设的问题,事故没有一个完美答案的,通常还容易成为两个人吵架的原因,比如说那个我和我妈同时掉下水,你先救谁的问题!”
    “当然是先救近的了!”我说道。
    赵野凑过来问我,“我要是这么给你说,你还不得跟我急?”
    我板着脸,憋着笑,佯装出一副本小姐气还没有生完的模样,可早就被他逗乐了。然而整个年我过的都有点不安心,走亲访友、去赵野家拜会他家里的老人的时候,我都心不在焉的,抱着个手机一刻都不能把手机扔下,手机稍微一响、一亮我就赶紧得看上面写得什么,我爸说我都快长到手机里面去了,骂了我几次没礼貌。
    可我是真的担心廖小姐的这个年,哥哥被高利贷的人催着还债,医院连番给她下了她父亲的病危通知,她妈妈还不停的催廖小姐结婚的事情……廖小姐给我发信息说,“我有的时候都在想,我要是死了,他们找谁啊?”
    我说,“你别这么想,这些日子都能过去的,真的!”我明知道这句话苍白无力,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更有力的话来宽慰廖小姐了。我时不时的发个消息问一下廖小姐的近况,生怕她真的想不开就上吊自尽了。到春节的长假快结束的时候,廖小姐彻底的失去了联系,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qq不在线、微不回复、朋友圈和微博空空如也……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每天都要给廖小姐打无数电话。
    一直到大年初七,我上飞机之前廖小姐终于回了我一条信息,“我没事儿,你回来再说。”
    我这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平复了下去,上了飞机,回了北京,赵野把我从机场送回来,他公司还有事情就先去公司了。我拎着自己的行李上楼,拧开门,发现廖小姐已经回来了,我推开门看见她就坐在沙发上,我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廖小姐说,“你搬出去,或者我搬出去,你挑一个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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