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澄狐疑问:“你不关心圣上为何叫我来运粮,怎么反而操起军师的心了?可是高老爷和你说了什么?你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趟几乎所有兵力都会留驻北平,流民即便暴.乱,这里也是安全的。”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噢,你不会是担心北平出了乱子,影响了你的大生意吧?还没问小花老板到北平几日了?生意谈成了吗?”
    莲衣气得直想锤他,“说什么呢!我是担心你!我都快吓死了,这么多的流民聚在北平,你又拉来三十车的粮食……说实在的,要是我吃不上饭,我真恨不得把官府那些不肯给我放粮的人给吃了,你别不信,流民对你们必然有很大的怨气,真愿意拿命跟你们抢粮食。”
    慕容澄听出她话语中的悲悯,拉过她,“不会的,军中也在商量对策,我就是趁这个当口出来见你。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是这粮既然要运到前线,就不能出任何闪失,军士们保家卫国,只有他们吃饱了,才有士气,才能以命相搏,还北平乃至大豊更长久的安定。”
    莲衣嘟囔,“我知道,我不是不懂,我就是这么一说。”
    打起仗来牺牲在所难免,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将士马革裹尸的罪魁祸首是战火,而不是受战火影响的任何一个人。
    二人边走边说,一晃来到了大路上,这一片非富即贵,街上还是一如往常,热热闹闹和和乐乐,他牵着她,便想说点只与他们二人相关的,“你不高兴么?见着我愁眉苦脸的。”
    莲衣忙牵住他,“高兴,我高兴着呢。一见着你,之前那两个多月的路程都跟做梦似的,不真切了。”
    这多动听,他来时的路程,往后要赶的路程,再多的苦和累在此时也一并不再真切。一个小孩儿拿着风车从慕容澄脚边跑过,差点摔了一跤,叫他给扶起来目送着跑远了。
    他转回来,望着莲衣,“可我后天就走了。”
    莲衣“嗯嗯”颔首,尽量叫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遗憾,“我听说了,你多加小心,要是夜里又做不好的梦了,就在梦里念阿弥陀佛。这是我来北平的路上在庙里听来的,那个大师父说,做噩梦只要念一段清心咒,准能马上清醒过来。”
    慕容澄忍俊不禁,“清心咒里有阿弥陀佛吗?”
    莲衣顿了顿,发觉自己记错了,“都有用的吧…”
    他笑盈盈牵着她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莲衣看到高府的房檐就在眼前,才知道他带自己在外边兜了一圈,这是又将她送回来了。
    她赶忙问:“你往西要去哪里?”
    慕容澄说了几个卫所所在的地名,莲衣压根没听过,点着头装听懂了,又问:“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京?”
    “战事千变万化,这些都说不准。我应当会跟着广南侯回京,打完仗我就回了。”他揪揪她的面颊,“你就盼着这仗快些打完吧。京城离前线十万八千里,不会受到半点影响,没准等我回去,你已经是京城最大的大老板,看不上我这个小小的轻骑都尉了。”
    “你是不是揶揄我呢?”
    “偷偷读书了吧,还知道揶揄了?”
    “哼哼!我真的要打你了。”
    “你打我吧,打得痛些,叫我记得久一点。”
    莲衣面露赧色,总算忍不住抠手向他炫耀,“那个…我和高老爷的买卖谈成了,说定了在北平用我们家的方子开三间温炉,一年和我结一次钱。”
    慕容澄一惊,“三间?这高家还真是家大业大。”
    莲衣朝他招招手,“你可知道我这次能带回去多少?你弯下腰,我告诉你。”
    慕容澄听话地弯下腰去,“多少?”
    她窸窸窣窣附耳告诉他,“一千八百两呢!有了这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花好了,你说我先去京城置办一处住所怎么样?剩下的都存起来,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他搂过她,满口答应,“好啊,就用那间住所来金屋藏我。剩下的给你做嫁妆,到时你就对别人说,蜀王世子是你买下来的,他卖身给你了,谁还敢说我们不般配!”
    “哎呀!你干嘛!就不能好好说话?”
    说着打闹起来,慕容澄轻轻握住她手腕,话音难免沉重,“我这就走了,离开北平之前我再想法子出来见你一面,你也早些回京,我好放心些。”
    “嗯。”莲衣趁周遭没人,忽地抓住他前襟踮脚落下“啪叽”一吻,“快去吧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一眼望得到头的巷子,他走得一步三回头,莲衣不停朝他挥手叫他放心,想着他动身之前还会来见她,就也不那么难过了。
    其实动身前能不能再见一面,慕容澄也说不准,只当是个安慰吧。
    他到城外骑马回营,在营地刚一下马,果真就被中军都督身边的副将叫住。那也是个胡子拉碴金刚怒目的人物,半生戎马,若比较起军功,慕容澄在他们面前都不够看的。
    “世子这是到哪去了?”
    慕容澄半点不像被人抓包,没什么波澜,“第一次来北平,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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