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闹腾那一出,陆老夫人已经从罗妈妈那得知。
    这会子见贺舒华过来,老夫人绷着张脸,端着茶杯,正要开口训斥,孰不想,她这金贵的儿媳,一进来,掀了衣裙,直接跪在了她跟前。
    不但是陆老夫人,连罗妈妈都愣住了。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端着茶:“舒华,你这是做什么?”
    “儿媳管家不严,特来向婆母请罪。”
    贺舒华垂着脸,恭敬自责道:“今日是婆母探亲归来的好日子,本该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岂料竟然发生了这样,有辱门楣的丑事。清月跟雪菡虽不是养在我的膝下,随各自姨娘居住。但儿媳毕竟身为一家主母,出了这等子事,自知难辞其咎,特来向婆母请罪。只清月跟雪菡年纪也轻,侯爷已经责罚过她们了,料想日后定不会再犯这种事,还望母亲息怒。”
    振振有词的一番话,差点没把陆老夫人给听懵了。
    她什么时候说还要责罚陆清月了?
    “你这意思是,月儿跟五殿下的事,是真的了?”陆老夫人攥紧着茶杯,瞪着贺舒华的眉眼,满是不悦。
    因着柳姨娘是她亲侄女的事,相比于嫡亲的孙女陆南霜,陆老夫人一向偏心疼爱知书达理的陆清月。
    即便气恼陆清月的不检点,也绝不会想让她真坐实了私相授受的名头。
    这若传出去,还有几个好人家愿意接受这样的儿媳?
    “证据确凿,儿媳也不敢偏颇、诋毁任何人。”
    贺舒华清楚陆老夫人的想法,只是,陆清月做出这种事,她哪里会善罢甘休,就这样轻易了事?
    她叹道:“那梅花玉簪,侯爷已经让人送进了宫里,五殿下虽然贵为天家之子,但做出这种事,实属不该,想来日后,也不会再胆敢如此胆大妄为了。”
    陆老夫人原本还想抹掉陆清月这臭名,哪里想到贺舒华竟然如此干脆果断。
    气的脸色骤然发青。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贤妃娘娘原是想要撮合五殿下跟阿婧,前些日子进宫,贤妃娘娘也与儿媳提了此事,只是儿媳觉得,阿婧年纪尚轻,且与皇子成婚,关乎着两家在朝廷处境,婆母你又尚在淮北老家尚未归来,儿媳便婉拒了贤妃之意,想等婆母您归来后,再商议此事。”
    “如今看来,这门亲事,也不必继续了。省的日后,阿婧跟清月姐妹间,会因此生了嫌隙。如今阿婧跟清月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儿媳是想,趁事情未传出风声,真坏了名誉之前,早日先把阿婧跟清月的婚事都定下,省的再出这种事。”
    “议亲?”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脸色更沉了分:“你想的倒是好生周全!”
    “婆母,儿媳这也是为了家里的几个女儿,和侯爷的仕途着想。后宅与朝廷息息相关,我纵使心疼清月,也不得不多多考虑。”
    打蛇打七寸,陆老夫人再偏心柳姨娘母女俩,到底陆江才是他的心头肉。
    果然,脸色稍缓了分,还是不悦:“那你想给清月定什么亲?”
    贺舒华道:“儿媳心中尚未有人选,且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特来请教婆母您的意思,再细细商量。”
    陆老夫人阴沉不定。
    贺舒华道:“发生了这种事,实属是不该,家里的几个姑娘,除了最小的老八敏秋今年才八岁,其他的年纪也都不小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婆母,我母亲与桂珍嬷嬷有些交情,儿媳是想,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桂珍嬷嬷请来,也好教教几个姑娘规矩,若是能学好,回头也能博些好名声。”
    桂珍嬷嬷是早前在宫中伺候太后娘娘的老人,五年前自出宫养老后,一直教导一些千金贵女规矩。
    只毕竟是从前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非是轻易能请到的。
    早前陆老夫人就有过这些心思,只她娘家出身不好,因着早年的一些事,这燕京城里,虽忌惮鲁北侯,对她倒是颇有话语。
    久而久之,陆老夫人也不愿跟京中的夫人们来往,全都交给了贺舒华来处理,一心念佛,常伴青灯,偶尔回淮北老家,找些老姐妹叙叙旧,才感到一些顺畅。
    请宫里的教习嬷嬷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这会听贺舒华提议,她便颔首:“也好。”
    “清月雪菡虽然是庶女,但都是侯爷的亲生骨肉,亲事上,你可莫要亏待了她们。”言下之意,便也是同意了给两个孙女张罗议亲的事。
    “婆母放心,事关侯府颜面,儿媳自然不敢马虎。改名日,我回娘家与我母亲商量,也好,多看些人家,方能不委屈他们。”
    见陆老夫人皱眉,深知是刺痛了老夫人出身的事,她道:“晚些就可以用膳了,婆母今个儿也累了,儿媳就不打扰母亲您歇息了。”
    贺舒华前脚一走,后脚陆老夫人的脸就彻底沉了下来。
    握紧的茶杯在桌上砸了砸,发出生生脆响。
    她恼怒道:“你看我这好儿媳,口口声声的恭敬,心里眼里,可曾有一点我这个婆母?”
    “老夫人息怒。”
    罗妈妈上前给她捏肩,安抚她的怒意:“夫人毕竟是大家闺秀,您看淮北那些夫人,哪个不羡慕老夫人您有这样的儿媳?夫人这些年,脾气也收敛了许多,您消消气,何须与她一个小辈计较。”
    当年贺舒华嫁给陆江实为下家,只因老国公与老侯爷是莫逆之交,又看重陆江人品,才把人嫁了过来。
    相比于新婚之时,如今的贺舒华,脾气也收敛了不知多少。
    “也就空有面子罢了。”
    陆老夫人哼了声,想到什么似的,她道:“琼霏跟月儿那如何了?她也是的,枉费我平日这般信任她,才让月儿留在她身边,她竟然惯得月儿做这样的事!”
    也好在,刚刚贺舒华还算识趣,没与她提起这一遭。
    否则老太太的脸上,还不知道得多难堪。
    罗妈妈心知肚明这点,垂眸说:“小丫头好没来回话,我再去瞧瞧。”
    陆老夫人摆摆手,让她去。
    家宴上,少了柳姨娘母女和还在外面上学的几个孙儿不在,其余的俱是在场。
    老夫人还因着柳姨娘母女的事,心里不多爽快,且那丑事,其余姨娘尚且不知晓,老夫人也不愿多提,连该慰问唯一受害者的陆南霜也没多问一句话,草草吃了几口,只道了身子不适,就提前回院子里休息。
    陆江脸色也不太好,问了几个姨娘庶子庶女几句,也借口公务离席。
    不知情的姨娘庶女,皆是一头雾水。
    陆雪菡则因为见柳姨娘母女倒霉,得知陆南霜跟陆清月决裂,又把他们的东西都给怂了回去事,心情大悦,饭都多吃了一碗。
    家宴结束,陆南霜跟贺舒华一并回去。
    身后的雯姨娘则携着一双儿女追了上来,跟在两人的身侧,翘着红唇,不解地打探:“柳姨娘跟三小姐,怎的没来?往日她们可是最爱在老夫人跟侯爷跟前献殷勤的,今个儿却奇了怪了,不见这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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