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花正好,天上月逢圆。
    花好月圆之夜,总是赏玩景色之时。
    而正是在赏玩景色之时,大司马夫人不慎出了意外。
    月光之下,花丛之中,她双手正撑在一棵树上,左足实实踩在地上,右足则以足尖轻点于地面。
    清冷的月色照在她容貌姣好的脸上,颜色苍白。司马夫人额上挂着一层薄汗,表情颇为痛苦。
    看样子,应该是扭伤了脚踝。
    这时,无名也已随玢儿一同来到了花园之中。
    “夫人,我找来人帮忙了。”玢儿紧赶着几步来到司马夫人面前,伸手将她扶住。
    无名跟在后面,缓缓走上前来。他一直低着头,一来是不敢看向夫人,二来也是在仔细观察夫人的伤势。
    “玢儿,你怎么将他找来了?”夫人见来的人并非府内的家奴,略带羞恼地问道。
    玢儿见夫人责备自己,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地解释道:“夫人,这四下里没有别人,他又恰好经过。我实在担心您的伤势,才把他叫了来。”
    “可他不是府中之人,让他扶我回去,这样一来有失礼数啊……”大司马夫人蹙眉说道。
    “我也是急昏了头,那夫人您再等等。我再去找别人……”玢儿焦急又自责地应道。
    说罢,玢儿就要松开夫人,再去找人。
    谁知,这时无名却开口说道:“姑娘不必了。我看夫人伤势不重,我可以替夫人简单正一正骨,随后姑娘自己便可以姜夫人扶回房去。”
    之所以如此做,倒不是因为无名好心。而是他实在不愿意再在此处耽搁更多的时间。
    反正既然都来了,推拿正骨也不过举手之劳。早些解决,自己也好早些脱身。
    不过无名的提议倒让那主仆二人十分惊讶。
    “你还会这个?”玢儿诧异地问道。
    “我们做家奴的难免会有些跌打损伤,小人平时又爱琢磨,便时常试着自己医治。久而久之,便摸到了一些门道。”无名随口扯着瞎话说道。
    说话时,无名已走向前去,蹲在了大司马夫人的跟前。
    “姑娘身上可有手帕?”无名向玢儿问道。
    “噢……给你……”玢儿应声从身上拿出一块手帕交给无名。
    无名将手帕覆在夫人足踝之上,又轻声说了一句:“夫人,小人得罪了。会有些疼痛,希望夫人忍耐一下。”
    说罢,无名便以左手握住了夫人的足踝,右手托住了夫人的足跟。
    双足对于女子本是较为隐秘之处,是以虽然以布帕相覆,但当无名的手搭在足踝之上时,大司马夫人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羞涩与不自在。
    但那些都只是一瞬间的感觉。
    因为无名以极快的速度找到了扭伤的部位,并迅速施以正骨手法。
    接着,疼痛便取代了姜夫人心中的羞涩与不安。
    “夫人,已经好了。”
    大司马夫人还沉浸在那突如其来的疼痛中,无名便已站起了身来。
    “这就好了?”玢儿在一旁难以置信地问道。
    无名仍自低着头,恭谨地回答道:“夫人可以试着走上两步,可能还会有些胀痛,但应该比刚才会好上许多。”
    大司马夫人应声试着将有脚踩实,然后又往前走了两步。虽然还有些蹒跚,但已经不是完全不能活动了。
    “夫人,真的好了啊?!”玢儿又惊又喜地叫道。
    大司马夫人此刻脸上也露出淡淡地笑容来,柔声对无名说道:“有劳你了,我会让玢儿去报告给我家大人,让他给你一些赏赐的。”
    “赏赐便不必了。夫人回去之后,可先以冷水浸透布帕敷盖足踝,明日之后再以热布敷之。切记三日内不要太多走动。小人这就先行退下了”无名快速地向二人交代完注意事项,不等大司马夫人答话,便赶忙深深一揖,向二人拜别。
    大司马夫人这里本还要再夸赞无名几句,可见他说完话后便匆匆离去,却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放任他离开。
    离了小花园,无名赶忙往后院快步行去。毕竟自己离开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走到两重院子之间的月门处,再往前走就回到了家奴下人们的院子。
    无名正要穿门而过,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争吵之声。
    出于警醒,无名立刻停住了脚步,放眼往院内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无名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有一批大司马府的府兵站在院子内。他们明火执仗,各自持着兵刃、绳索,像是要捉拿什么人。
    而府兵当中,子音此刻正做着激烈的反抗。
    难道子音的身份暴露了?那自己呢?
    震惊之余,无名并未失了应变能力。
    他趁着此时府兵们的注意力都还在子音身上,慌忙撤回了中间的院落。
    躲在墙壁之后,无名一边看着后院正在发生的围捕,一面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刚才在大司马府的行动应该还不至于暴露身份。那么,问题便出在别的地方。
    还能是哪儿呢?子音自己暴露了?还是少司马府的家宰?
    对于少司马府的家宰,无名始终是很难揣测的。目前看来,他的嫌疑最大。可无名一直不明白,若是他有害自己的心思,在少司马府就可以出手,又何必多此一举要等自己到了大司马府,再假人之手。
    每当无名如此一想,便又打消了对家宰大人的疑虑。
    正在无名苦思冥想之时,后院里传来一声哀嚎。
    闻声,无名从墙后偷眼看去,只见子音已被府兵们擒住。
    这个结果让无名在心中暗叫糟糕。此刻,对于他最好的办法便是逃离此地。
    可是后院的府兵们还没撤走,前院又有大司马坐镇,自己根本没办法从这两边走脱。
    而中间的院子,自己又完全不熟悉。
    这样一来,无异于进退维谷,插翅难逃。
    思虑之下,无名决定先趁着夜色躲藏在院子里,再试图另寻办法逃走。
    后院的围捕声已经息了,此时隐隐能听到府兵们向这座院子行来的声响。
    需要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偏生今夜的月光尤其的明亮,虽是在夜里,整个院落也显得不那么阴暗。
    这样的夜色适合抓人,不适合藏人。
    因此,无名的处境便更加危险。
    为了掩盖住身形,无名只得又一头扎进了小花园里。
    那里草木丛生,花团锦簇,也算能有一些遮掩痕迹之物。
    躲进草木之间,屏息静气待了片刻,总算等到了那群府兵穿院而过。
    深吸了一口气,无名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这可如何是好?得赶紧看看这院子里有没有偏门小道,好能逃到外面。
    才自花草丛中显露出身形,无名又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惊叫。
    他忙转过身去看,见却是大司马夫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原来,刚才无名只顾着关注那些府兵的动向,竟没有注意花园中还有一人。
    可大司马夫人此刻应该正在她的房间才对,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无名心中正恶意揣测着大司马夫人到花园里的原因,而司马夫人那里已开口对无名说话:“你怎么又到此处来了,可是迷了路?”
    司马夫人语气温柔端庄,还带着些成熟与和蔼,像是一个母亲在对自己的孩子问话。
    原本还有些慌张的无名,被司马夫人这么温和地一问,反倒渐渐冷静了下来。
    无名看着司马夫人略带疑惑的神情,不知为何竟对她产生了无比的信任。于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司马夫人竟温婉地一笑,说道:“别怕,不妨事的。要去哪里?我领你去。”
    没想到司马夫人竟是如此一个平易近人的主子。相比于那个纵容手下仗势欺人的大司马,可真是天壤之别。
    明月之下,司马夫人的微笑显得更加温暖清澈。
    这微笑也让无名后悔起刚才自己对司马夫人那般卑劣的猜测。
    “我……我想从这间院子到府外去……”无名竟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司马夫人。
    可这想法太过可疑,连无名自己都知道不合常理。
    果然,司马夫人听了无名的请求,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番。
    正在无名暗暗后悔不该如此轻易地把自己和盘托出的时候。却听大司马夫人说道:“虽然这不合规矩,也不合常理。但你刚才毕竟为我治了伤。作为回报,我领你去偏门。只是,若你当真是不轨之徒,还请你以后不要来了。下次,我不会再帮你。”
    说着,司马夫人已经走到无名前面,一瘸一拐地引着无名往院子的一处角落行去。
    “夫人,您的伤……”无名既愧疚,又有些担心地问道。
    “多亏了你,此刻已经不怎么疼了。我让玢儿替我制冷水帕子去了,忽然想到掉了东西在这儿,才独自又返回来这里。”司马夫人一边走着,一边便把自己出现在花园里的原因又解释了一遍。
    片刻,两人来到了隐藏在院子角落里的偏门之前。
    “这里便能通向外面了,你快些走吧。”大司马夫人回头对无名说道。
    无名向着司马夫人恭敬地又拜了几拜,算是感激她的相助。
    拜毕起身,便出门而去。
    逃离大司马府,无名一路借着月色,在街巷中潜行。
    司马府院落极大,所在的街道也就更长。无名紧赶着走了良久,才最终于快出了这趟街道。
    街巷中寂静无比,无名小心翼翼地靠墙走着,时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只要转过前方的那处墙角,无名就算彻底离开了司马府的范围。
    无名心中才要松下一口气,转角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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