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击中了齐湍的膝盖,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手掌用力按住伤口,以免涌出的血量过多。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被一大堆黑衣人绑住,丢进麻袋里,在地上被拖着走。
    膝盖上涌出鲜红的血液,透过麻袋,在泥土上留下一条鲜艳的痕迹。但要不了多久,这些血迹就会被湿润的泥土冲刷干净。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她也不关心自己的结局如何,她只是担心尹韫兮。她的兮兮被伤害成那样,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伤痕,可自己却不在她身边……
    她就不该让兮兮出去,那几个保镖也真是没用,连个人都看不住。蜷缩在麻袋里的齐湍在这一刻也是满心的尹韫兮。
    不知过了多久,在地上摩擦许久的齐湍停了下来,几个人粗暴地把她从麻袋里倒出来,她后腰着地,还好没碰上什么巨大的岩石,不然,这腰可就真完了。
    不顾自己腿上的枪伤,齐湍迅速爬起来,奋力睁开眼睛观望四周,如果她被扔在这里,兮兮一定也在。
    她不去设想另一个结局,她不愿意也不会接受。
    她想站起来,却因为自己受伤的右腿一次又一次倒下,她只好跪在地上往前挪,右腿像鱿鱼脚一般在地上摩擦。
    她双手撑地,撵着细碎的砂石漫无目的地往前爬。
    还好,在林间一棵大树后,发现了尹韫兮奄奄一息的身影。齐湍也顾不得自己的腿伤,两根健壮的胳膊在泥土上猛刨,扭动着爬到尹韫兮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兮兮!兮兮!”齐湍捋顺尹韫兮粘在脸上的头发,捧起她沾满泥土和血液的面庞,惊恐地大叫,“兮兮!你醒一醒!”
    齐湍不敢去探她脖子上那根青色的动脉,如果她这么做了,那结局便一锤定音,如果她不这么做,至少还能给自己一点渺茫的希望。
    希望才让人痛苦。
    齐湍把自己的脸贴到尹韫兮的脸上。没关系……兮兮一定没事……她的身子还那么烫……
    尹韫兮脸上的血污沾到齐湍身上,齐湍不在意,她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尹韫兮好好休息。这里是森林,如果不在天黑之前找到安身之处的话,就算身上的伤不足以致死,也该被野兽吃干净了。
    齐湍正想把尹韫兮背到肩膀上,突然发现兮兮身下压了一张图纸,她火急火燎地把它展开——竟然是这片山的地图!上面圈出了她们所在的位置,以及一处藏身地。
    危机情况下,齐湍的脑子很乱,暂时想不出这会是谁给她们的,不过,这也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抱住自己的命。
    齐湍稍微判断一下位置,把地图捏在手里,背起尹韫兮。想要站起来可不容易。齐湍借住旁边的大树,穷尽所有的力气,表情狰狞,青筋暴起,才勉强站起。但左腿发软,右腿无力,她在原地晃了晃,扣住树皮稳住重心。
    忍着右腿的疼痛,她扶着周围的大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好几次,她都差点滚下缓坡。
    伤口就像被毒蛇钻入,在她整条大腿来回游蹿,啃噬她的经脉,顿顿的疼痛就像有人不停拿着铁锤在敲击她的膝盖。她的右腿完全使不上劲儿,还好在中途捡来一根粗壮的木棍,可以辅助她往前走。
    终于,在夜幕降临前,她们找到一个小山洞。齐湍再也没体力支撑,走进黑魆魆的山洞后,便连带着尹韫兮一起倒在地上。
    “呃呵……”她揪住自己的大腿,让自己的脑袋更清楚一些。大脑昏沉已久,如果她现在闭上眼睛,一定会长眠不醒。
    山洞里黑得让齐湍产生自己已经失明的错觉,她瘫软在地,能动的叁条肢体大胆地乱摸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摸到一个塑料疙瘩。
    也不管是什么,齐湍把塑料疙瘩包在手里,两只手仔细摸着。是扁平的长方体,小小一个,角落还有一个小洞。
    “打火机!”齐湍激动得坐起来,使劲按住开关,小巧的火苗在她眼前攒动,充满鲜活的生命力。
    随之亮起来的是这个狭小的山洞,火光的明媚让齐湍有些不适应。她眯着眼睛,借着橘色的光芒观察洞内。
    在另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堆木材。这绝对不是运气好,更不是上帝显灵。
    一个油气充足的打火机,一堆上等的木材。齐湍关掉打火机,她的脸隐藏在黑暗中。
    当火光再次炸出她的光芒,是在那一堆木材上,木头“滋滋”地冒着油气,“啪嗒啪嗒”在半空中点燃火星。
    齐湍把尹韫兮架在大腿上,让火焰的热量温暖她。洞口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人浮想联翩,总觉得有野兽在窥探。
    早些时候,齐湍在洞口前堆了一排石头,又用树枝把整个洞口遮住,但还是不能让她拥有安全感。抱着尹韫兮的双手出满冷汗,变得像泥鳅一样滑,一没抓紧就会脱离尹韫兮。
    她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两个人都身负重伤,这样简陋的环境无疑是雪上加霜。齐湍有些担忧,这个山洞是秦家人做下的圈套。
    给她们希望,再亲手把希望掐灭。
    “兮兮……”齐湍一遍又一遍吐出这个称呼,她靠着这个名字,才能在气若游丝的情况下坚持睁眼。
    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睡着,告诉自己,自己就是尹韫兮活着的希望。她的兮兮现在还活着,她不能比她先一步离开。
    安静下来之后,齐湍才发现自己的伤口还在隐隐往外流血。伤口周边已经有溃烂的痕迹,子弹还埋在膝盖里。尹韫兮的伤更严重,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头部和腹部的重击会伤到内脏,如果不找到方法离开的话,她和兮兮都会死在这里。
    她拿出口袋里被她攥得皱巴巴的地图。研究过后才发现,这里大概是一个孤岛。秦离殇就是想置她们于死地。
    在荒无人烟的孤岛,成为野兽的美餐,死后连全尸都无法保留,光是想到这一点,齐湍就绝望得要发疯。
    她可以接受自己死亡,可以接受自己死得毫无尊严,但她不允许尹韫兮这样死去。
    火苗越来越小,木材越来越少,等到所有木头都化为灰烬时,洞口穿来几道灰暗的光,洞里的灰尘在阳光下如蝴蝶般飞舞。
    齐湍知道,天亮了。
    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出去找食物和水。可惜这座岛干旱许久,地面全是松散的土壤,即便有河道的痕迹,也没有河流。
    耗费了很多体力,齐湍拄着木棍走回洞穴,无功而返。唯一的好事是尹韫兮裹着她的外套,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惊恐地注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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