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口中的思睿是他的小儿子,今年十一岁,是个性情跋扈的小霸王,京城闻名。
    天家姓赵,赵思睿初次见到父亲的谋士吴寂容先生就很喜欢,央着父亲为他引见一二。
    若是能拜师就更好了,他保证好好读书。
    难得混世魔王想上进,恭王心动不己。
    可惜吴寂容眼光高,果然看不上赵思睿这种招猫逗狗,恶习成堆的纨绔。
    赵思睿听说结果后很不忿,虽说自己是不太好,可对方不是爹的谋士吗?
    怎么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他决定亲自去吴寂容先生家拜访,以示诚意。
    另一边,临哥儿正式拜了老师后,被吴寂容当成自己人,小院随意出入。
    偶尔他外出不在,临哥儿也可以在院子里看书,或是帮着老仆理理花草。
    老仆是看着吴寂容长大的,见主子如此喜欢临哥儿,他待临哥儿也很客气。
    在古代,正经的师徒关系,与父子无异,所以才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吴寂容孑然一身,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忠心的老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好在如今收了个厉害的徒弟,以后即便老了也算有靠了。
    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惊动了在院子里的一老一小。
    老仆出来打开门,看见一个穿着贵气的小公子,用鼻孔看着他道:“这里是吴寂容先生的住处吗?我是恭王府的小王爷,来拜访吴先生!”
    “是,不过主子外出了。”老仆一怔,声音没有起伏地道。
    “什么时候回来?”赵思睿面露不爽问。
    “主子的行踪,老奴不知。”老仆道。
    赵思睿越发不爽,怀疑这个老奴才在说假话,没准吴先生在家,只是不想见他。
    忽然,他往里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一道身影,就越发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冷哼道:“吴先生明明在家,你竟敢骗我!”
    老仆愣了一下,忽然被推开。
    此时,临哥儿正好过来查看情况,就看见这一幕,连忙皱着眉加快脚步。
    他过来扶稳老仆,然后走上前,冷声对来访者训斥道:“对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动手,你的礼义廉耻呢?”
    赵思睿看见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自己看错了。
    这人不是吴先生。
    而他刚才对老者动手的确太冲动,被人这么一说还挺羞耻的。
    不过他可是京城小霸王,道歉是不会道歉的:“我不小心罢了,赔他银子就是,你凶什么凶?”
    “嗤,谁稀罕你的银子?”临哥儿将老仆挡在身后,目光鄙夷地打量赵思睿:“你这样的人,也就仗着几个臭钱,真替你家父母感到害臊。”
    “你……”赵思睿本来想报自己小王爷的名号,闻言变得张不开嘴,就改口道:“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他上下打量临哥儿,瞧着外貌气质和穿戴,不像是一般人。
    难道是吴先生的弟弟之类的?
    “关你什么事?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临哥儿说着,动手把门关上。
    “喂!”赵思睿吃了闭门羹,杀气腾腾地喊道:“臭小子!小爷记住你了,别让小爷在外边看见你,否则我非揍死你不可!”
    “你是独子吗?”临哥儿隔着门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赵思睿愣了一下,叉腰得意道:“不是怎么了?我有个大哥,我大哥可厉害了!”
    临哥儿哦了一声:“挺好,你家还有救。”
    等等,他什么意思?
    赵思睿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拐着弯骂了,气得跳脚,怒道:“你给我等着!”
    临哥儿达到了目的,便不再说话。
    时间一久,外面的人自觉无趣,也就带着人呼啦啦地走了。
    门外恢复安静,老仆担心地道:“临少爷,对方身份不凡,是恭王府的小王爷,您以后在外面要小心点。”
    “没关系。”临哥儿安抚老仆道:“我爹还是谢韫之呢。”
    老仆就笑了,小声感慨:“虎父无犬子,谢将军很好,您也很好,难怪主子喜欢您。”
    临哥儿被老仆夸得心情复杂,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但不知不觉,他己经变得和娘一样有人情味了。
    情不自禁就会去体惜身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等吴寂容外出回来,临哥儿己经抱着一堆书回府了。
    老仆跟主子汇报了白天发生的事,语气里满是担心:“主子,临少爷不会被为难吧?”
    “哈哈,临哥儿的嘴……”吴寂容听罢开怀大笑,对自己的学生又多了一层了解,笑过之后说:“没事,他不是说了吗?他爹是谢韫之,没什么好怕的,就算闹起来,登门道歉的也只会是恭王殿下。”
    老仆这才放心了:“那就好。”
    自那天吃了闭门羹后,赵思睿就没再去找吴寂容,他估计下人己经向吴先生说尽了他的坏话,找也无济于事。
    恭王见小儿子消停了,也不再提起。
    转眼就到了年下,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许清宜这个现代人,头一回在古代过年,很多规矩都不懂。
    好在舅母就住在对面,她专程从谢韫之那里学会了打叶子牌,每天借着打叶子牌的机会,请教请教舅母。
    靖远侯夫人被问了几个问题后,便知道这个外甥媳妇什么都不懂,倒也很是怜惜她年纪小,特地安排时间手把手地教她。
    许清宜学得飞快,回去就井然有序地张罗起来。
    该采买的东西采买,免得过年缺了少了。
    该送的年礼流水般一车一车地送出去,横竖自家也会收到很多,过个年只赚不亏。
    娘家婆家亲戚家,到底是亲姐妹,隔壁勇国公府也送去了一份,而后对方也送回来一份,维持塑料姐妹情。
    若是谢韫之没醒,大姐许亭筠早就过来寒暄了,顺便安慰安慰妹妹,日子总要过的。
    可惜谢韫之醒了,她再没资格安慰妹妹,过来只会被妹妹的好运气刺痛。
    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谢韫之洁身自好,对许清宜极为看重,大小事都交给妻子去出面。
    这意味着许清宜手握实权,与谢韫之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而非摆在后院延嗣的花瓶。
    对比之下,许亭筠却不曾从丈夫那里得到尊重,只是顶着个尊贵的头衔勉强维持风光罢了。
    永安侯府收到二女儿的年礼,倒是很高兴。
    原先以为这个普普通通的二丫头没出息,谁知峰回路转,成亲后年还没过呢,谢韫之竟然醒了。
    让他们白得一个风风光光的好女婿。
    永安侯笑呵呵,与妻子戚氏商量:“他们分家也有些时日了,韫之的身子应该好些了,你去帖子问问清宜那丫头,叫他们来家里走动走动?”
    得了这么个好女婿,他早就想来往。
    只是之前不想打扰谢韫之静养。
    永安侯夫人戚氏也是开心的,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
    之前那些笑话她的人,现在都羡慕不己。
    但她却不敢和二女儿来往,怕长女许亭筠知道了心里难受。
    “再说吧,年下这么忙,谁有空来?”想到长女,戚氏忧心忡忡,也不怕与丈夫明说:“而且亭筠的性子那么要强,从小到大都比她妹妹出色,现在忽然低了妹妹一截,女婿又那个样子,她心里估计难受着呢。”
    当初那门婚事是永安侯定的,给长女选了这么个丈夫,永安侯也非常内疚。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皱起眉道:“夫人,你未免太偏心亭筠了?清宜也是咱们的闺女,难道因为亭筠心里不舒服,就不能和二丫头来往了吗?”
    戚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叹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只是侯爷忘了吗?她们姐俩小时候,我只是多给清宜做了一条漂亮的裙子,亭筠就差点栽入井里没了,她性情如此极端,我这个做娘的有什么办法?”
    这么一说,永安侯也对那件旧事记忆深刻。
    他面色凝重道:“可是现在她们都长大成人了,怎能跟小时候比?”
    也是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妻子一首对长女很偏心。
    偶尔他看不过眼会说两句,但无济于事,久而久之也就懒得说了。
    横竖长女的确更出色,做父母的即使不想偏心,也无法一碗水真正端平。
    “侯爷要相信,三岁看老。”戚氏幽幽地说道。
    永安侯陷入沉默,也是,现在全京城的女人,恐怕都很羡慕他的二女儿许清宜。
    代入一下心高气傲的长女,似乎也能理解。
    “唉,也不知道她的性子像谁,都怪我们从前太纵着她了。”永安侯道,之后不再提送帖子的事。
    戚氏也叹了口气,眼神非常复杂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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