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剑山庄到底在哪?一年四季,春秋轮番,寒暑交替。幻界多有山庄之名,逍遥山庄、埋剑山庄、恶鬼山庄、迷雾山庄、蝴蝶山庄、龙台山庄……
    西门隐涉足华夏各个地域,不论高山峻岭、荒原密林、危涧险道,不论康庄小镇、世外天地、村落城都,却没人听说过什么归剑山庄。
    西门隐可说是,费尽了精力,费尽了心智,始终寻觅不到归剑山庄。他曾问过风少帅,风少帅亦道:“这世上还有归剑山庄么?我好像从未听说过,只知道有个埋剑山而已。”西门隐又何尝没有去过埋剑山这地方,只是真的不是归剑山庄。历尽四年,他始终没有找到。
    三月清明,西门隐照例携酒囊去看列祖列宗的坟墓。冬雪未消,纷纷扬扬的冰粒,隐没了山间的羊肠小径。
    坟面设在后山,遍地都是西门族里的人。西门醉墓旁那剑竹依稀仍似往年亭亭玉立;炎娴情最喜欢海棠,西门隐亲手植栽一株,今已肥大枝盛;西门离远生平喜静,故而西门隐将他的骨灰葬在最僻蔽之处。
    当西门隐来到后山时,别家的坟前已有挂纸,他走向西门离远的墓,远远看见一位半老妇人悄立默然,那西门离远的坟前也并排摆着几个盏碟,分别盛着青菜豆腐等等素食,纸钱迎风四散。西门隐疾步踱到她的身边,见她虽然年老,但她的丽质容颜颇有风霜之色,而且这妇人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一位绝世美女;自己的第六感觉似乎识得此人。那妇人转身看到西门隐,首先打破了沉寂,道:“你回来了?”
    “你……你认得我?”西门隐突然问。那妇人道:“你是隐儿。”
    西门隐很是奇怪,肃然道:“不知婆婆如何称呼?”妇人深情地望着他玉俏的脸颊,叹了一口气,良久良久才道:“我姓燕。”
    西门隐恍然记起,心里蓦地一酸,眼泪顿时迷糊了秀目,开口叫道:“你……你……奶奶!”
    妇人抚着他的长发,声音颤颤道:“孩子,你这些年还好吗?”西门隐哽咽道:“我很好,可是爹爹妈妈爷爷都死于敌手,我……我……”
    那妇人突然变色,厉声道:“仇人找到了么?是谁?你说,……是谁?”
    “爹爹死在袁思忆手中,妈妈含恨而死,爷爷也被丘不三他们杀害了,”西门隐恨恨道,“袁思忆这混蛋已给爷爷宰了,可是姓丘的王八蛋迄今还逍遥自在,我……我打他不过。”当下将丘不三带领鬼魔门血洗炎家满门,自己上鬼魔门报仇简略地叙诉了一遍。
    妇人道:“那么说丘不三是丘昊的儿子了?”西门隐道:“嗯。这人的武功很是了得,眼下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妇人安慰道:“你也切莫灰心,报仇一事得从长计议。你今后打算去哪里?”西门隐忽道:“我哪里也去不了,——哦,对了,奶奶,你可知道归剑山庄?”
    “归剑山庄?”妇人道,“你爹爹当年得病时就是去了那里,后来病逝,除了我,那地方也不再有人啦。”
    西门隐道:“我想找到爹爹的有生玄力,我要报仇!”捏着拳头,恨恨而望着天际。妇人沉思片刻,道:“那好。你随我来,我带你去。”
    妇人领着西门隐走出坟堆,择一条幽径直往。这些地方都是草木丛生,人迹罕至,如此不紧不慢过得半盏茶的功夫,雨雪渐至。他们二人皆身怀武艺,是以临空一步一步点着草叶前行,竟也毫不费力。须臾之间,就是密密松林呈现,里边一座不知何年何月的旧牌坊。这牌坊两侧各有一尊石雕巨龙,口衔一块青石,只见妇人走到左侧那巨龙边上,手往巨龙嘴里拨弄几下,地底突然开了一道阀门,竟是暗室的石级。他们两人沿着石级向下走去,里头原本是黑蒙蒙的,但砖墙上钳着透明发光的水晶球,顿时照亮了路径。西门隐知道这是夜明珠,一颗尚已难求,更何况二三百颗,却难以想象修建此地之人是如何得到的。
    连转了几个拐弯,洞内另有一番天地。建筑如宫殿,空敞犹之兰若禅舍。那乳石似笋,门栏玉彻,四壁悬挂着西门醉的画像。西门隐乍见亡父脸孔,心里酸楚难当,不忍再观。那妇人审视了亡子的仪容,泪眼婆娑;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身子,指着正中央的碧水潭,对孙儿道:“你爹爹就是将有生玄力注入了这瑶池之中的,倘要取用,大可勉力一试。”
    西门隐窃喜道:“是将这池水吸入体内么?”妇人道:“你划破手心,将血注入瑶池之中,待血与池水感应发光之时,你便可催玄力回吸有生玄力。”
    西门隐道:“那……那如果池水不发光呢?”
    妇人道:“这就说明你的玄力不够,有生玄力无法取用。不过,你该切记,倘若难以办成,你万不可强行回吸,否则欲速则不达,你多半还会有‘盈玄’之劫!”
    西门隐道:“我记着了。”当即拔匕首一刀划开血口,鲜血一滴一滴流入瑶池中,渐而化开。俄顷,水面便即漂浮起一枝荷花,逐而待放,半放,盛放,终于花瓣凋零,只剩了孤零零的莲蓬。这时候,池水蓦地现出桃色之光,宛如是活了一般,自觉漾漾泛波。
    妇人催促道:“行了,你依着我的口诀引导。”西门隐把手插进水里,慌道:“奶奶,有一股暖流进入我的体内啦,我……我控制不了,它……它好像自动流进我的仁、督二脉,我……”
    妇人道:“好,好,你听着口诀,细加引导吐纳。‘上善若水,万事莫违。无亲无情,祸福随命。道则有律,任凭天听。始习冯源,气聚神庭。悉得咒语,妙居其心,……’”冰神咒很长,妇人一字不漏地念叨起来。这般一个念,一个做,配合极其默契。
    约摸有一个时辰了,西门隐感到奇经八脉之中内力充盈,而那各经脉零散的玄力乱冲乱撞,欲加破皮而出,又觉浑身好似给无形绳索束缚住了。霎时间,他难耐痛苦,大喊大叫道:“奶奶,不行啦,爹的有生玄力太厉害了,我……我的玄力已经太盛,——啊唷,啊唷,我要爆发了,你快走,快走!”
    那妇人自他背后重点一指,西门隐立即软倒。妇人道:“隐儿,你玄功既成,当可催玄力与龙符和合。我看你脸呈漆白,显有虚玄之象。以你现在的玄力大可填补虚玄之力,我传你‘归一咒’自行加以引导,你听着……”说起咒语来,深奥处难免要细加释义。
    西门隐依言紧记要义,把那股汹涌的玄力尽数逼回丹田汇海。半晌,西门隐已大汗淋漓,竟有虚脱之感,道:“成啦。当日的虚玄发作起来想着就是心惊肉跳,多谢奶奶!”
    “隐儿,你的冯源既已得到,咱们走吧。”妇人扶着他道。两人出得牌坊,妇人带他去了一家农舍安寝。西门隐这一天的获益匪浅,但也耗费了他的好大功夫和气力,暗自觉得高兴。这一个夜里,西门隐又做了往常同样的一个梦。他梦见了爹爹西门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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