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人影攒动,陈迈兮在他们差不多排好队伍的时候,出门站到了门框边上。
    她并不想让大家过分关注她第一的名次。
    她无意地扫了一眼队伍,在队尾看见了同样刚走出来的景柯洋。
    她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陈迈兮,景柯洋坐倒数第二排。”汪晓丹抚着陈迈兮的肩把她送到了教室里。
    陈迈兮心头一颤。
    景柯洋目光从她身上扫了一眼,径直略过了她。
    他面无表情地拉开座位坐了下来。
    “那个,老师......”陈迈兮转向汪晓丹。
    “怎么了?”
    陈迈兮看了一眼景柯洋的后脑勺。
    “我......”
    陈迈兮突然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体面地表达她不想跟景柯洋同桌。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
    莫名地,汪晓丹冲着陈迈兮和蔼地笑了起来。
    陈迈兮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排着着长队。
    不得不拉开椅子坐下。
    这时候,她的身边突然立起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景柯洋站了起来。
    他提起了书包顺手搭在肩上,转身把课桌推到了班级最后一排。
    “干嘛呢?”汪晓丹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
    景柯洋依旧不紧不慢地调整座位。
    汪晓丹板正着身子走到景柯洋边上。
    景柯洋已经拉开了椅子,但是他没有坐下。
    他抬起头,正对上陈迈兮的目光。
    “我问你想干嘛?”汪晓丹的语气又严厉了些。
    景柯洋一米八的身高,足足比汪晓丹高了一个头,就算不说话也隐约有着袭人的气势。
    “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汪晓丹彻底怒了。
    空气顿时像凝固了一般。
    窗外同学瞬间一个个站得笔直,但眼睛依旧探向教室。
    他们看向景柯洋,期待着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解释。
    但是没有。
    景柯洋淡淡地说道:“就换个座位,坐哪都一样。”
    “不一样!”
    汪晓丹的声音又加大了一倍,教室里似乎传开了回声。
    “老师!别生气别生气!”在队尾站着的张一飞突然跑到了汪晓丹边上。
    “您看,隔壁班同学也在外面呢,这多丢人啊。”张一飞悄咪咪地冲汪晓丹说道。
    汪晓丹一抬头,窗外果然围着隔壁班凑热闹的学生。
    “看什么看!回去上课去!”
    汪晓丹一声吼,扎堆看戏的学生立马散了。
    张一飞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汪晓丹。
    “那个......老师......下课了其实......”
    窗外的同学目光立马聚到了张一飞身上。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缺心眼的来了这么一句。
    不过的确成功地分散了汪晓丹的愤怒。
    “用你说!我听着呢!”
    张一飞的脸挺大的,五官的位置本是充裕的,但现在不知为何拧巴在了一起。
    “老师,我想上厕所......”
    话音刚落,窗外哄笑成一片。
    汪晓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景柯洋抬头望向了张一飞。
    他那张拧巴的脸因为大家的笑声变得更拧巴了。
    “那你倒是去啊,老师又没不让你上厕所!”汪晓丹脸上一副无奈的神情。
    “我怕您扣我分.......”
    窗外的同学笑得更厉害了。
    张一飞长了一张憨厚的脸,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委屈。
    汪晓丹脸上终究是挂不住,只得一声号令让大家先下课休息。
    “站住!”
    景柯洋刚想出去就被汪晓丹叫住了。
    “让你走了吗!”
    景柯洋转过身,半倚在门边。
    汪晓丹绷着一张脸走到景柯洋边上,却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
    景柯洋全然不顾汪晓丹的目光,一言不发地瞄着窗外。
    汪晓丹最后无可奈何地把景柯洋拉去了办公室,对他进行了许久的思想教育。
    “在校就要严格遵守校规纪律,回去就把座位换回去,不要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
    汪晓丹说得语重心长。
    但景柯洋俨然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他只听进去了那句——回去吧。
    他走回教室,移动起了桌椅。
    陈迈兮听到了声响,笔尖依旧穿梭于各个选项间,但始终集中不住精神。
    直到移动桌椅的声音停止,陈迈兮停下了笔。
    景柯洋只是把桌椅从教室后墙根上移到了第一大组的最后一排。
    汪晓丹回到教室看到坦然坐着的景柯洋内心的火又燃了起来,抬起手欲言又止。
    陈迈兮心里松了口气。
    她又接着埋头于英语选择题中。
    排完座位后,教室里热闹了起来。
    一对对被凑到一起的人好像总能聊着些什么。
    陈迈兮看了一眼她的左边,空空荡荡的连张桌子都没有。
    她自然地看向林菲。
    果然,林菲已经和周遭一片的同学聊得热火朝天了。
    陈迈兮叹了口气,又翻开了英语新概念。
    “哎,同学!”
    陈迈兮应声回了头。
    是李葵。他长着一张略显老成的脸,鼻梁上搭着一副不薄的镜片。体格娇小,和他的同桌张一飞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么了?”陈迈兮轻声道。
    “嘿嘿!你好,第一名,我是咱班的第二名,我是李葵。以后有不会的题咱们互相交流啊!”李葵憨笑着伸出手。
    陈迈兮尴尬地笑了笑,伸出了手:“陈迈兮。”
    坐他旁边的张一飞好似得到了灵感。
    “哎!这位同学~”张一飞欢快地转身对坐在后面的景柯洋道。
    陈迈兮顺声看了一眼景柯洋,又立马转过身。
    景柯洋刚抬起头,张一飞立马握住景柯洋的手。
    “同学,我是张一飞。”张一飞故意说得很大声,“往后还得多指教!”
    “某些边界生,就不要再互相指教了,免得到时候差到没边了!”
    一阵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所谓寒暄。
    教室后排顿时笑开了。
    说这话的是夏天星,班上的第三名。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双颊泛着自然的粉红,额头上冒着几颗青春痘,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张一飞像被戳中了痛处,眉头一皱便想怼回去。
    但是一抬头看见夏天星的脸,他顿时把话咽了下去。
    “怎么,不服啊?”夏天星歪着脑袋说道。
    他没有回答,目光从那一刻起便像粘在了夏天星脸上一样。
    “握够了吗?”景柯洋看着张一飞。
    “啊!”张一飞愣了愣,“奥。”
    张一飞刚想收回手去,景柯洋反手握住了张一飞:“多指教,景柯洋。”
    夏天星惊讶地盯了一眼景柯洋:“呦,你是以前一中的校草吧!刚刚不知道你的名字,说话有些唐突了!但我早就听说你了!留个电话呗!”
    夏天星欢快地递过去一张纸。
    “我有女朋友。”景柯洋头也没抬。
    教室后排顿时安静了。
    陈迈兮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手上依旧做着英语注解。
    张一飞和李葵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景柯洋。
    早恋还这么嚣张!
    夏天星悬在半空的手是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哎!我给你留!”张一飞憨笑着接过纸,迅速地写下号码,给夏天星递了过去。
    夏天星嘟着嘴瞟了景柯洋一眼:“哼。”
    “哎!”李葵扯着张一飞道,“我刚刚翻了年级大榜,景柯洋数学满分!”
    “奥。”
    张一飞随口应着,欢喜地看向夏天星的方向。
    他特别开心,因为他看见夏天星把他写过号码的纸条放进了铅笔盒里。
    ”哎!”李葵特意把声音压低,“陈迈兮比他低了20分!”
    “知道了!”
    “你说他数学那么好才考班里倒数第一,那文科得有多差啊!”
    “你烦不烦啊,不要打扰大家学习!”张一飞假装义正言辞。
    “你,在学习吗?”李葵道。
    “我说的是大家,大家,everybody,ok?”
    “切。”李葵把年级大榜收了起来。
    陈迈兮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
    压力顿时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她并不是一个天才,她迄今为止的所有成就都得益于她比常人付出的加倍努力。
    新书传到了她前面的桌子上,她前桌的两个人都不在。
    陈迈兮埋头做着英语注解,丝毫没有关注到前面越堆越高的书。
    文章里的句子越来越长,从句、补语越来越多。
    原本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现在反反复复要看好多遍。
    一道人影晃过,四本书递过来的书遮住了窗外的光线。
    陈迈兮顿时烦躁了起来。
    她带着愠色抬起了头。
    面前递来书的是景柯洋。
    他又把剩下的书递到了张一飞的桌子上。
    陈迈兮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忘了接书。
    她刚想开口说声谢谢,但抬头只有景柯洋的背影。
    只得作罢。
    她转过身。
    四本书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的右上角。
    阳光漫漫地扫过书页,模糊了书名。
    陈迈兮抽出第一本。
    上面清晰地写着——数学。
    “同学们!明天开始正常上课,课表和值周表已经贴在了黑板边上了!明天值周的同学安排好时间。”汪晓丹说完铃声便响了。
    “下课。”话音刚落,班上同学便一窝蜂地拥到了讲台上。
    “别挤啊!大家都别挤啊一个个来!”张一飞的大嗓门冲破了喧哗传了出来。
    但很明显,这无济于事。
    “迈兮,迈兮!”林菲跑了过来,“明天你值周。”
    “嗯。”陈迈兮边写着英语讲义边应道。
    “还有他......”林菲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坐在最后的景柯洋。
    陈迈兮这才抬起头来。
    她停顿了好久。
    “你知道要扫哪吗?”
    “嗯......操场......”林菲道,“你们会挺尴尬的吧......”
    陈迈兮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景柯洋。
    “没事,他应该不会关注值周表,我大概率要自己扫。”
    “啊——这工作量也太大了吧!”林菲张大了嘴,“要不跟他说一声吧!”
    “别!”陈迈兮赶忙拉住林菲,“总比尴尬着好吧!”
    “那倒是,那明天我跟你一起!”
    “真好。”陈迈兮对着林菲泛出了笑意。
    “我对你能不好嘛!”林菲冲陈迈兮俏皮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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