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墓碑自然是解答不出任何困惑,拓跋朔兰垂着头,苦笑了一下便转身牵过马回了王庭。
    鹤兰因断断续续醒来过几次,醒来便是要见拓跋朔兰,浑身烧的滚烫,红疹似有溃烂之象。
    但这些巫医跟小大夫,并不知是何缘由,还在讨论是不是喝酒喝的,过几日就消了。
    紫苏走了进来,叹道:
    “大人,奴婢去问过公主好多次了。
    公主已经怒了,说过几日等您能起身了,就派人送您回北境。
    再有下次,公主说就要砍您的脑袋了。”
    鹤兰因喉咙沙哑,俊逸的面容消瘦泛青:“她为何不肯见我?”
    紫苏低垂下眉眼,有些失意的道:“公主说,大人您并未在开春宴的比酒上胜出,她不会来见您。”
    鹤兰因闭上双眸,眼珠子左右转着,他敛神思考了起来。
    也不见他咆哮,只见他定似一块寒玉,为目标,极有耐心的样子:
    “我不会就这样离开,从边境到这帐篷,就差最后一步了。”
    紫苏揪着心瞧着他:“大人这又是何苦呢,哎。”
    鹤兰因算着隐休归来的日子,只要将那鹤羽长裙拿来,他说出去的话便有实物证明。
    那是两条羽裙,一条是曾经苏媚怜穿的白鹅毛做的裙子,另一条才是真的鹤羽长裙。
    他知道拓跋朔兰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以才谨慎小心的带足了证物。
    可他心急火燎的要来匈奴,出发后才发现,东西被放在了北境鹤府。
    从来都很谨慎小心的自己,如今行事也乱了几分。
    又在过了几日,入夜后,有人悄悄潜入了鹤兰因的帐子。
    紫苏暗自将士兵调开,放了隐休进来。
    隐休一身残破,手臂上的布料破损,有血迹隐现了出来。
    他慌张地抓住紫苏的肩头:“大事不好,快带我去见大人!”
    紫苏点首:“好,你跟我来。”
    鹤兰因躺在床上,腿上的箭伤被重新包扎过一次了。
    就是身上的红疹已经蔓延开来,草原上并没有药方来救治他的红疹。
    这十来日,都是自己硬扛过来的。
    隐休走进,看见奄奄一息,格外憔悴的鹤兰因,心中愧疚,一下子跪倒在地:
    “大人,属下无能,将那两件鹤羽长裙都给弄丢了!”
    鹤兰因双眸猛的睁开,猛烈的呛咳了起来,他额前的青丝乱了几根:“详细说。”
    隐休跪在地上,双手攥成拳头,恨道:
    “属下速速回了北境鹤府,将鹤羽长裙小心带走。
    属下担心大人的身体状况,还让辞归跟着属下一同出发的。
    这一路往北其实都挺顺利的,谁料在要抵达匈奴王庭前,就被一匈奴贵族男子给截了。
    他手底下的审问一番后,将辞归给带走,又将属下手里的箱子给抢走了。
    他们人多势众,属下打不过,打到一半,还是没能扭转战局。
    属下这是拼死逃走,来给大人报信。”
    鹤兰因皱了皱眉头,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何要将辞归带走?”
    隐休答:“他们审问后,发现辞归是来自大周的太医,说有用,便抢走了。
    可是大人,您医治红疹的药全是辞归调配的,他不能被抢走啊!”
    鹤兰因长睫垂下,思忖道:
    “匈奴贵族男子,知道劫走太医可为匈奴所用,定是王庭内部高官,身份显赫;
    又抢了你手中的箱子,这与贵族行为不大相似,那多半还是个纨绔。
    隐休,此人是不是面色黝黑,长发微卷,为人嚣张,身着金红服饰?”
    隐休立即点首:“是啊,穿得像贵族,但行为像个混混。”
    鹤兰因那双清润温和的鹤眸泛起凉意:“赫连尧,她身边的那个追求者。”
    没关系,他新仇旧恨一起算。
    ……
    赫连尧截获了一位大周太医,准备带回自己的蒙硕部,
    那从隐休手中抢来的箱子里又装着两条洁白的裙子,瞧着挺精致的,不过也没细看。
    他满意笑道:“正好,拿回去送我的阏氏们。”
    赫连尧的属下问道:
    “王子,在匈奴王庭附近打劫会不会不大好?
    若是被太后与公主知道了,定会责备我们不讲规矩,还跟从前一般像个野蛮之人。”
    赫连尧无所谓的道:“明日咱们就回去了,一走了之,谁会来管?”
    那属下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这裙子倒算了,可是那男子是大周人。匈奴这几年格外尊重大周人,咱们抢人,不大好。”
    赫连尧一脚踢在他胸口:“
    胆小如鼠,没用的东西。咱们是在自己的领土上抓的人,又没去大周抓人,怕什么?”
    帐子来了人,鬼鬼祟祟的道:“赫连王子,有人在骂您呢。”
    赫连尧走过去,掀开帘子:“谁敢骂本王子?”
    那人捂住一般的嘴,小声道:“听公主帐中的人说的,是那鹤兰因,他骂您是狗贼呢!”
    赫连尧哪里能受这激,问了鹤兰因的帐子方向,抬脚就冲了过去。
    一把掀开鹤兰因帐子的门帘,芙蕖被吓得险些摔倒。
    赫连尧指着那床上的人,怒骂道:
    “鹤兰因,你如今在大周身无官职,一个普通大周老百姓,竟敢骂本王子!”
    此刻鹤兰因正要喝药,赫连尧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手便将他手里的药碗打翻在地。
    鹤兰因淡然而笑:“我方才骂你是狗贼,如今却要骂你是蠢猪了。”
    赫连尧揪住鹤兰因的衣襟,吼道:
    “别以为公主将你从牛圈里挪出来,就是对你有情意了。
    若真是有情意,还会将你扔在这地方不闻不问十来日?”
    鹤兰因眼神柔和,不疾不徐的道:“我该喝药了,你让让。”
    芙蕖连忙又盛了一碗汤药递了过去,鹤兰因伸手去接的时候,却被赫连尧抢夺过去。
    将那汤碗蛮横的按在鹤兰因面门前开始灌药:“骂我是狗贼,又骂我蠢!好啊,我让你喝,让你喝!”
    赫连尧这样从小吃牛羊肉长大的匈奴男儿,力大无比,将病弱的鹤兰因按在床上,一碗药接着一碗药的朝着他灌下。
    鹤兰因狠狠呛咳起来,忽的,不知怎的,鹤兰因口吐鲜血,从床上翻滚了下来。
    人奄奄一息的滚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纯白的衣襟。
    赫连尧惊得一下子从床沿边站了起来:“鹤兰因,你别玩儿花招啊我告诉你,我可没对你做什么!”
    芙蕖见了,害怕不已,冲出帐子就朝着四方呼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赫连王子杀人啦!”
    她哭喊着,喊了一路,附近的人都知道赫连王子杀人了。
    没过一会儿,拓跋朔兰便出现在了鹤兰因的帐子里。
    鹤兰因浅浅抬了眼皮,见她来了,顺势便闭了眼,孱弱的倒在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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