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长安没有意外,也没有震惊。
    她从湖畔边上的石块上缓缓坐了下去。
    看着夜色下月光冰凉的湖面,她做了一个又沉又长的深呼吸。
    秦君泽也跟着她坐了下来。
    那个身子渐渐不那么利索的,突然闯到他生命里成了他妻子的女人,让他忽然抱头痛哭。
    夜风下,秦君泽有些把控不住。
    那么好的夏如初,又那么命苦的夏如初,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疼她,命运就要将她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如初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这是秦君泽第一次在乔长安面前哭得如此无法自控。
    有些狼狈。
    看着他哭得颤抖,乔长安束手无策。
    她不愿夏如初的命运如此,也不愿秦君泽的命运如此。
    原本夏如初是秦君泽的命定之人,怎么缘分就这般短呢?
    “君泽哥,你告诉我如初嫂子的生辰八字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她怕自己给夏如初看手相和面相的时候出了错,想再确认一遍夏如初的生辰八字。
    她有些着急,又重复了一遍,“君泽哥,快把嫂子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你问这个干什么?”秦君泽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
    通红的眼睛里全是酸楚的泪水。
    “你别问了,你告诉我就好。”
    秦君泽想了想,把夏如初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乔长安确认,“确定吗?”
    “确定。”秦君泽说,“如初说她妈妈是中元节的凌晨整点把她生出来的,我记得很清楚。”
    原本还有一线希望的乔长安,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
    天定的红颜早逝之命。
    她不能为之逆天改命。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秦君泽,见她反复掐指,反复念叨着什么,更是疑惑,“安安,你在做什么?”
    乔长安哽咽道,“君泽哥,如初嫂子是个很好的女人。你们会幸福的,肯定会。”
    秦君泽苦涩一笑,“我不能保证能让如初活多久,但我能保证她活着的每一天都让她幸福。”
    “别那么悲观!”乔长安吸了吸鼻子,复杂的泪水流了出来,“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怎么可能有奇迹?”秦君泽垂了头,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渐冻症是医学奇迹。”
    “会的。”乔长安肯定,“肯定会有奇迹,因为你和如初嫂子都是好人。好人不该这般命苦。”
    “你们聊完了吗?”这时,湖畔边倒映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是走过来的,打断他们的对话的李遇。
    他们的聊天内容,李遇全都听见了。
    他大步上前,拽着乔长安的手腕起身,“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拽疼我了。”乔长安用力去掰李遇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
    两句话的功夫,李遇已将她从湖畔边上拽出了十几米远。
    踩着那些鹅卵石,走到草坪处。
    路平缓了一些,李遇拽拉得更用力。
    乔长安站稳后,用力将他挥开,“李遇,你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李遇有些生气,“乔长安,你要干什么?”
    他的眼眶是通红的。
    里面有着愤怒的、心疼的、不舍的、害怕的泪水,“乔长安,你忘了你师傅跟你说过什么了?”
    乔长安不说话,她看了看几十米开外的秦君泽,眼里有了坚定的光。
    这让李遇更加愤怒和害怕。
    他抓起乔长安的手来,扯着她戴在手腕上的那根红绳子,愤怒地问,“乔长安,你师傅给你戴这条绳子的时候,说过什么,你也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吗?”
    她本是终生孤独,与婚姻无缘之命。
    为了让她能够和他在一起,她师傅才送给了他们俩一人一条红绳。
    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举。
    如果乔长安再做什么逆天改命的事情,必定是会遭到反噬的。
    “夏如初你不能救。”李遇哽咽的声音中,带着哀求。
    乔长安坚定道,“我救定了。”
    李遇又愤怒了起来:
    “乔长安,你有想过我,想过你父母,你兄弟吗?”
    “你忘了你是怎么回到这个家,怎么和大家团聚的?”
    “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父母怎么办,你兄弟们怎么办?”
    “我又怎么办?”
    愤怒的李遇开始哭了起来。
    语声也变得软了些,带着一个男人的哀求。
    “乔长安,你不能这么一意孤行。”
    哽咽中,他将眼前目光坚定的女人抱进了怀里。
    用力圈紧的同时,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害怕一松手,心爱的女人会有危险,会遭天谴,会出事。
    他哭着哀求,“安安,你说过的,你会遵守你们的行规,不该你管的你不会管。你别插手好不好?”
    感受着这个颤抖又用力的拥抱,乔长安无法回应他。
    她抬起的手,缓缓地落在他的腰间,“阿遇,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你已经决定好了?”李遇红着眼问。
    回应他的,是乔长安的沉默。
    沉默既代表了她坚定的决心。
    李遇哭道,“好,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陪你一起殉情。”
    “李遇,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我幼稚,那你呢,你很伟岸,你很高尚吗?”
    “你们俩在吵什么?”从湖畔边走回来的秦君泽,停在了二人面前。
    前面的,他没有听到。
    他只听见二人后两句的争吵。
    “都怪你。”李遇把所有的火,都撒到了秦君泽的身上。
    侧头瞪着秦君泽时,他凶巴巴道,“那么多中医医生,你找谁不行,为什么要找安安?不就是开几副破中药吗,找别人不行吗?”
    莫名躺枪的秦君泽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就算他找乔长安开几副中药,李遇也不用如此发火,“阿遇,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冲君泽哥发什么火?”乔长安把李遇拉开,回到车前,打开了车门,要把他塞进车里。
    秦君泽跟上来时,乔长安已经关上了车门,“君泽哥,我和李遇先回去了,你自己开车慢一点。”
    “嗯。”秦君泽点点头,“安安,你嫂子渐冻症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你父母,也不要声张。”
    乔长安点了点头,便坐进了车里。
    车子从草坪处开往车道。
    颠簸中,李遇拿出了手机,准备打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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