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抬头惊恐地看向二狗,二狗也看向她,也觉得甚是奇怪。
    “怎么了这是?咱们要不过去看看,这哭了一路了,许是出了什么事情。”二狗说着把衣摆一捞,就打算踩个纵云梯上去墙头看看。
    可这架势才摆出来,就被三娘一把拉住。
    “什么时候!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啊!”
    “什么哭了一路!难不成跟着咱们啊?”三娘说着又赶忙往二狗身边挪了几寸。
    “哎,没办法,为兄眼神不好,所以啊这耳力比平常人强上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二狗还略有些得意。
    “谁和你说这些了!!那哭声到底在哪里!!!”三娘就要濒临崩溃边缘了,双腿都开始打颤了,胳膊拉着二狗才没能瘫倒在地。
    “就在那边啊,去看看就知道了。”二狗看他三弟的样子,仿佛就要哭出来了,眼睛里亮晶晶的,也就不再逗她了。(喂!怎么一个个都有这个恶趣味啊!)伸手一用力,提着三娘就上了墙头。
    于是,两人都爬在墙上了。
    三娘爬在墙头,看见前面是个破院子,院子都没有门。再出去也是一条街道,只是被周围的七拐八拐的巷子给挡住了,没能发现,想来也是和其他巷子相连通的。
    然后,她看到,在街道边上,果真蹲着一个小孩,抱着膝盖哭得真凶。
    顿时,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感觉无比的累。而此时的二狗,还在感慨他的三弟怎么这般的轻,一只手就被他提了上来。
    握了握拳,回想了几番刚刚抱着三弟的情形。
    两人各想各的,当下没人说话,都静静地趴在墙头上,看着那孩子哭,从声嘶力竭到现在的抽泣,不时还打一个嗝,可见哭得多凶。三娘感觉他分分钟就要哭厥过去,想想不能这样下去了。
    要说三娘身手还是很不错的,轻易地就翻了过来,转身落到,动作潇洒,连声响都没怎么发出。一旁的二狗也悄然落地,两人对视,脚步放重地往孩子那边走去。
    两人故意放重地脚步声,就是为了让那孩子听见,免得吓着他。而那孩子显然也是听见了有人靠近,开始抹眼泪,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擦拭了几下脸,没有回头,站起身就打算走。
    三娘赶忙出声:“莫怕。我们没有恶意。”
    “只是听到哭声来看看,若是没事,我们就走了。”
    说着这话,两人却是往孩子那边走近了几步,离得近些了。
    那孩子时不时抽吸几声,听她这么说,慢慢转过身子,期间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扎着个小髻,本来就不甚干净的衣袖膝盖都已经湿了。而原本都看不出五官的小脸被泪水洗过,更是一塌糊涂的。只能看见那望过来,红通通的眼睛肿得跟金祥斋的薄皮核桃一般,而且嘴角竟还有血迹残留。
    即使这样,三娘还是认出了,是他。
    昨天在茶馆门口她不小心踢了一脚,又一眨眼就跑了的小孩儿。三娘顷刻间紧张了起来,这孩子该不会被她踢出内伤了吧。
    这时,两边的距离正好是安全距离十步。
    三娘抽出手绢,递了过去。
    没有接。接着继续走了两步,把手又伸了伸。
    依旧没有接。
    只是这孩子突然又蹲了下来,接着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好?
    二狗和三娘面面相觑。
    没有办法,只得上前询问以及安抚。
    两人蹲下身子,尽量与孩子视线齐平。只是三娘拿在手中的帕子,毫无用武之地。这孩子从刚刚就把脸完全埋在了膝盖之上,双臂环抱,完全不抬起头。三娘只得把手轻轻放在小孩背上,先拍了拍,看他没有反抗,于是接着轻抚了起来。
    终于,慢慢地,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只剩下一声接一声的抽泣。
    果然,轻抚对于安慰弱小的孩子还是很有作用的,三娘心里想到。这是还是她阿娘从小教给她的,因为三娘下面有着三个弟弟,四郎已经比她小上好几岁了。虽说有两个弟弟她现在也是各种嫌弃,可是不能否认的是,都是三娘从小带起来的。
    可以说,在带孩子方面,她还是有经验的,虽说她耐心不算好,每每弟弟们哭闹不停,都想动手敲打。可是至少现在比二狗强上一万遍。你看看他,只能傻眼蹲在一旁,束手无策。
    但是二狗有个天生技能啊,就是自来熟啊~不仅仅是成年人,看来对于小孩子也是屡试不爽的。
    “可是有人欺负你啦?莫怕!”二狗一上来就是一副好大哥的样子,“你今日遇上我们‘仁义’双侠,定万事都帮你解决了。”
    “你可听过江湖上的仁义双侠的名号?”
    “不曾听过,不打紧,今日你就能见识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仁义双侠了。”
    “只要有难处,仁义双侠必定帮到底。”
    “可是遇上何难处了,说出来我们都可以帮你。”
    三娘看着二狗眼睛都不眨的吹牛皮,目瞪口呆。
    什么仁义双侠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再说,我和你什么时候成为这劳什子仁义双侠了!
    这称号也太难听了吧!
    捂脸。
    可是,这时候她能怎么办,这牛皮已经被吹出去了,只能配合。不过,她也是担心是不是昨日真的踢伤了这孩子,如果真是这样,必须要好好照顾的。
    实在不行,这扬州去不成也是没有办法了,自己造的孽,怎么也得自己收拾了。
    “你说说看,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三娘看到那孩子手腕上也都是伤痕,被蹭破的新伤,表皮还在渗着血。这手帕没能用在擦眼泪上,现在也是派上用场了。三娘帮着吹了吹,用手帕轻轻地包扎了起来。
    这时候,小孩才慢慢抬起头,先是摇了摇头,接着点点头。
    这个意思是,身上并没有不舒服,可是确实是有难处?蹲在地上的俩大人心灵相通的领悟到了这层表达。
    “你们能不能...借给我...一百两银子...”声音已经哭得沙哑了,可是还是在陆陆续续地说着,不时还停下来吸下鼻子,打个嗝。
    “我定会还给你们的...现在急用...要看病...”
    “不然,师父就...”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显然是触到了伤心之处。
    如果是帮忙揍人的话,三娘和二狗显然是没有问题,只是现在这个问题是借钱,大家都知道他俩现在是一点闲钱都没有。这海口都夸下去了,仁义双侠不能在成立第一天就散伙吧。
    “额...这一百两有些多了。”二狗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地看着蹲在他面前,双眼透着渴望的孩子,接着说:“你师父怎么了,刚好我是大夫啊,我可以帮忙看看。”
    只见刚刚还期盼透着光的眼神,眼神光慢慢就暗淡了下去,孩子低下头,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摇摇头。
    “没用的,一般大夫没有用的。”
    “那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师父怎么了?”可是当问到小孩师父的时候,孩子突然打了个激灵,开始谨慎地打量起二人来,也往后面缩了缩。
    二狗他俩顿感奇怪。
    只见面前的孩子站了起来,三娘看到他又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这次离得近些,就可以看到这孩子是右腿受了伤,行动不是很利索。可是他还是把右腿向后撤了一步,显然已经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动作。
    许是刚刚二狗忽悠他的好处太大了,真的有打动这孩子。不然仿佛被惊得弓起身躯的小野猫般的孩子,还不转身就跑,此时仍然还不死心待在原地。
    只见思考了一番,最后下定了决心,从胸口摸出一个荷包,打开拿出一枚印章,宝贝地擦了擦。深吸了几口气,像是为自己打了打气,开口到:“这个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我可以先放在你们这里。你们借给我一百两,我定会还的,到时候我在把这个赎回来。我阿清说到做到的。”
    在孩子拿出那个荷包的时候,三娘都惊了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眼看看二狗,在他眼里也看到一丝异色。如此这般,这个忙看来真的要“帮”下去了。
    “可以!”二狗说着,伸出手去接那孩子手上的印章。
    可是,就在此时,周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的狗叫声,听起来像是很多人都向这个地方聚拢过来。二狗耳力好,还能听见成年男子只间的说话声,像是沙纸一般粗劣的嗓音在吩咐这这群人。
    “估计在这边。”
    “你们往这边搜。”
    “定不能让那个狗崽子再次跑了。”
    “他娘的。”
    ……
    脚步渐渐近了,那孩子显然是吓了一跳,把印章与荷包快速地往胸口一放,踏上旁边的墙壁,双手一撑,灵巧地翻过去,几个翻腾人就不见了。二狗也赶忙攀上孩子翻过去的墙,只是还是晚了一步,只能见到那消失在墙角的衣摆,人就已经看不见了。
    他们没有小孩对这里熟悉,索性也就不追了。
    不过,这小家伙,轻功倒是很不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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