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和尚的声音远远传来:“可不是老和尚!还不快快穿了衣服?你的鸡儿很好看么?”
    连淙大喜,赶紧放开苏浅雪,飞快将衣服穿上。一边穿一边朝苏浅雪笑道:“还不把刀收了?傻媳妇儿!”
    苏浅雪被他一声傻媳妇儿甜到,嗔了他一眼,却飞快地收回了离火刃。她心思极为机敏。虽不知大山和尚是谁,看连淙的样子,早已猜到是他极为尊敬的前辈。连淙穿戴完毕,朝大山和尚喊道:“大师可要用些我媳妇儿烤的鱼?”
    大山和尚驾着一个木鱼,转瞬而至。笑着看看连淙道:“小子别来无恙啊!”
    白须白眉酒糟鼻,让连淙看得十分亲切,忙道:“苏州城一别数月,大师安好!”
    大山和尚笑着捋捋胡子,道:“穿了衣服说话就这么酸了?我瞧你还是把衣服脱了吧!”
    连淙哈哈一笑。大山看了看苏浅雪,道:“这是你媳妇儿?模样不赖啊!”
    苏浅雪轻笑着上前见礼,柔声道:“苏浅雪见过大山大师。”
    大山眉毛一耸,笑道:“小姑娘气性挺好,刚才出刀也挺快。”
    苏浅雪脸红了一红。她心底本有些古灵精怪,朝大山和尚一伸手,娇笑着道:“大师是长辈。怎么还不得给点见面礼?”
    大山一挥手:“没有!果然和这小子一般无赖!哈哈!”
    苏浅雪嘻嘻一笑。连淙一推她道:“快去整治烤鱼。大师最爱美味。喂饱了他,为夫再帮你要礼物!”苏浅雪笑着将二人引到披棚中,给二人摆好了茶杯,又斟上刚煮好的茶,才拎着鱼去料理了。
    大山和尚一口将一杯茶饮尽,笑道:“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儿!”
    连淙也喝了一杯,又将二人茶杯斟满。苏浅雪为了今日,做了许多准备。这茶是青山居从福建桐木采来,由大茶师亲自焙炒的极品正山小种。每年只得百十斤,市面上难得一见。尤其此茶虽是红茶,最佳赏味期却只有短短三月。李轩知道苏浅雪嗜爱此茶,特意从宫里给她带了些来。大山和连淙虽知此茶香味隽永入口腴滑,喝相却如牛嚼牡丹一般,看得苏浅雪窃笑不已。
    大山横了苏浅雪一眼:“女娃儿定是在笑我俩不懂如何享用这茶叶。茶叶本是小道,花那么多精力作甚!”
    苏浅雪一片洗鱼,一边笑道:“是!于大师而言,自是小道。于小女子而言,却是难得的快乐。”
    大山点点头,笑而不语。连淙笑道:“大师不必理她。小女子有些稀奇古怪的喜好,随她高兴好了。”
    大山瞪了他一眼:“你是她男人,不是她老爹,老气横秋的作甚!”苏浅雪看连淙吃了瘪苦了一张脸,在一边哈哈娇笑。
    连淙转移了话题,问道:“大师怎么回山了?那两恶人怎么样了?”
    大山疑惑道:“恶人?什么恶人?”顿了一顿,恍然大悟道:“你说上次那两个啊。丢在北面哪座雪山的山洞里了。应该已经死了一个吧?”
    连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死了一个?那另一个?”
    大山点点头,云淡风轻道:“另一个把他吃了吧。”
    连淙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大山耸耸眉,笑道:“你小子就是滥好心肠!放心,另外一个,估摸着也活不了多久!”
    连淙点点头,心下还是不忍。大山和尚正色道:“小子!你以后要是遇到了坏人,万不可心慈手软,否则必会害人害己!”
    连淙有些犹疑,问道:“然则如此手段,似乎也残酷了一些?”
    大山笑道:“恶人与恶人相互残酷,省得来为祸好人。”顿了顿,道:“不过,你也别学昆仑派那帮傻子,走了极端。真的可以这般残酷对待的坏人,其实也不是太多。”
    连淙顿时松了口气,道:“是。大师说得小子心里通透了。”
    大山气笑道:“莫非你小子还以为老和尚叫你乱杀无辜?踩死条狗就把人丢火堆里去?”摇头骂道:“有了媳妇,没了脑子!”
    连淙嘿嘿一笑,不敢作声。大山又问他别后之事,连淙一一禀告。大山和尚听到青龙山庄满门尽殁,叹了口气。
    二人相叙良久,苏浅雪已经将鱼准备妥当,在火上烤了起来。她将鱼用盐和胡椒油暴腌了一刻钟,又用香茅串起,以松枝生火烤制。不一会,那鱼已是油香四溢。边上又生了一个火堆,上面一口粗瓷瓦罐,里面是她之前准备好的羊肉山鸡。又放了山臻蘑菇,新鲜虾饼,一起烹煮。大山和尚抽了抽鼻子,闻到香味,立时甩了连淙,到苏浅雪身边陪着她看着鱼。苏浅雪仔细控制着火候,鱼肉渐渐变得金黄润泽起来。大山和尚口水直流,伸手要去拿鱼,却被苏浅雪一松枝打开了。
    连淙哈哈大笑。大山和尚叹道:“早些年我怎么没遇到这般会煮饭的女子!”苏浅雪嘻嘻一笑,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大山笑了笑,拿出一个小盒子,丢给她道:“这是当年你们山庄的老祖师苏宗熙因缘巧合之下得的一件歹毒暗器,名唤逆血蚊须针。这针一旦射中敌人,便会逆血而行,使人痛苦万分,成为砧板鱼肉。本来我那时候遭了强敌,他是送给我防身的。后来我那强敌中了埋伏,我便没机会用这蚊须针了。本来想迟些再送你,看在烤鱼的份上,先送了你罢!”
    苏浅雪大喜,连忙谢过,更用心烤鱼。那鱼火候将到,香茅,松枝的香味与鱼香混在一起,又有松油与鱼油的味道,令人馋涎欲滴。苏浅雪见大山和尚似是饿极,笑道:“大师不妨先用一条。”
    大山此时却不急了,盯着鱼道:“还差一点火候。老和尚再忍忍!”
    苏浅雪笑道:“大师不必拘谨。还有好几条呢。”
    大山依旧不动,道:“先吃了这火候不到的,待会吃足火候的便没那么香了。老僧能等!”一边咽着唾沫,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苏浅雪不再相劝。又过了一会,那鱼已经略带焦香,鱼皮上显出金黄的色泽来。大山和尚一声欢呼,抢过一条,放嘴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闭着眼睛,仔细体会那外焦里嫩的鱼肉,不时大声赞叹。苏浅雪实想不到他居然如此捧场,好笑之余,拿过一条鱼递给了连淙。
    连淙咬了一口,哈了口气,赞道:“果然好吃!”苏浅雪顿时笑得眼睛弯弯。大山和尚吃得眉开眼笑,还不忘打趣二人:“老和尚赞了这半天,小姑娘一点也不在乎。这小子随口夸了一句,小姑娘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苏浅雪娇俏一笑。她烤这鱼,最重火候。几条鱼绝不一起烤制,而是算好了时辰,从腌制道上火,逐条料理。这时又有一条鱼火候已到,便拿起来递给大山和尚。大山和尚见她还没有吃,略一迟疑。苏浅雪笑道:“难得大师这么喜欢我的手艺,大师先用。我吃下一条就好。”大山和尚果然不再客气,抓过鱼儿,吃得笑逐颜开。
    连淙哈哈一笑,道:“幸而这鱼并没有什么细刺。”
    大山一边嚼鱼,一边睨了连淙一眼:“怎的?”
    连淙笑道:“大师这吃相,要是被鱼骨头卡住,送了性命。天下人听闻威震八方的法一禅师吃鱼鲠死,不知要笑掉多少大牙!”
    大山随手丢过手里的鱼骨,笑道:“臭小子没大没小,老和尚怎会被鱼骨鲠住?”话音未落,被鱼肉里的花椒呛到,猛咳起来。连淙与苏浅雪哈哈大笑,大山和尚瞪了二人一眼,终也放声大笑起来。
    几条鱼吃完,那锅汤也好了。苏浅雪拿了几个白瓷小碗出来。大山和尚叹道:“你这丫头,对美食一道,真是太讲究了!瓦罐熬肉,细瓷盛汤,天下有几人能懂这道理。”苏浅雪嫣然一笑,盛了一碗给他。大山和尚连汤带肉,希里呼噜喝完,将碗一递:“再来一碗!”
    连淙只知那汤果然好喝,却说不上妙在何处。苏浅雪盈盈白了他一眼,又去给大山和尚盛汤。大山和尚又是一口喝完,摸着肚子叹道:“朝闻道,夕万万不能就死了。老和尚一回山,便来这儿抓鱼吃,想不到居然吃到了如此美味。快哉,快哉!”
    苏浅雪笑道:“大师不急的话,我还准备烧两个鱼头,请大师品鉴品鉴。”
    大山笑道:“老和尚吃饱啦。今日先不打扰你俩恩爱。回头不做给我吃,我可不依的。”大手一挥,祭出木鱼腾空而起,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二人望着大山和尚远去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又一齐问道:“怎么了?”苏浅雪看看连淙,示意他先说。连淙道:“大和尚潇洒畅意,不知道何时我才能像他这般纵横天地?”
    苏浅雪笑笑道:“你这雄心壮志,还真不小。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御物飞行就好了。”
    连淙哈哈大笑:“你这个要求的确不高,真的不高。”
    苏浅雪扁扁嘴,忽然将手在他脸上抹了两下,娇笑着跑开了。连淙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她手上必有些草灰。嘿嘿奸笑两声,便朝她扑去。二人绕着那火堆,捉起了迷藏。跑了一会,连淙卖个破绽,苏浅雪“果然上当”,被他抓在了怀里。
    那柔软的少女身体入怀,诱惑更甚。轻声在苏浅雪的耳边道:“雪儿...”
    苏浅雪唔了一声,腻声嗔道:“也不知道让让我!”
    连淙笑道:“过一会再让你。”
    雪花依然无声落下,二人的头上肩上很快积了一层琼霜。苏浅雪心中有几分得意,几分狐媚,又夹杂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羞涩。
    连淙退开两步,仔细看了看她。苏浅雪有些羞涩地笑道:“看什么!不是早看过了么?”
    连淙笑着摇摇头,将她抱起,轻轻放在湖面上。苏浅雪有丝迷惑,却忍着没有出声。
    连淙蓦地冲天而起,直直窜到崖壁上一块三四丈高的石头上。从这里望去,大地茫茫,雪白一片,而苏浅雪便是这洁白天地间唯一的一片殷红。二人远远互望。苏浅雪心中百感交集,眼中含着泪水,脸上却有幸福而媚惑的笑容。
    连淙长出了一口气,一跃而下,躺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苏浅雪默默无声,却伸手在他衣带上来回摆弄着。连淙轻轻一笑,再次吻住了她。
    二人又腻歪了许久,苏浅雪忽然问道:“你刚才...你是不是会道门的双修之术?”
    连淙笑着点头道:“是。”当下要将黄玉功法的口诀背给她听。苏浅雪在他怀里扭了扭,腻声道:“现在不要听。回去再听。”
    连淙自然领命。苏浅雪挪了挪身子,将螓首挪到了他的腰腹之间。二人一起朝天仰着,看雪花纷纷而下。连淙舒服地长出了口气,轻声道:“有一阵子,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这般快乐的时光了。”
    苏浅雪知他想起了往事,有些担忧地抬头看看他。连淙回以温柔一笑,续道:“我刚到苏州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下雨天躺在山上,或者湖里,或者房顶上喝酒。那阵子苏州城里,许多人家都被我偷了酒。喝得烂醉如泥,过往的痛苦便全然忘记。有时候喝醉了,反而更加清醒,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也是机缘巧合,就飘到了你的水榭之下。”自嘲地笑笑:“那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你晚上弹琴。听了你弹琴,晚上就睡得好。”
    苏浅雪撒娇道:“哼!我专门给你弹,你还差点走火入魔呢。”
    连淙笑笑,怅然道:“可能那边是顺其自然吧。常说人定胜天,天哪里管你要不要胜它?有时候我也迷茫,想着是不是可以逆天行事。只是顺逆之间的转换,根本无法预料。后来我渐渐地放开自己的心门,感觉便要好得多了。”
    苏浅雪柔声道:“第一次看到你,我便知道你是个情感丰富敏感的人。你念那首词的时候,眼睛里真的很悲哀,很空洞,当时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哀莫大于心死’这六个字。”低声叹道:“曾经多少缠绵,如今踽踽人间。唉...”突然拧了他一把,又笑道:“还好姜大小姐挺身而出,将你霸王硬上弓。换了我,我还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带你走出来。”
    想起姜菱的娇蛮任性羞涩温柔并存的笑脸,连淙笑道:“是。其实那时候我也很懵很无语,不过真的应该谢谢她。”忽然想到一事,笑着问道:“你第一次在船上,跑我房间里来的时候,说了第一第二第三,却始终没有告诉我第四。那第四是什么?”
    苏浅雪一愣,低头想了想,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去。登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埋到他怀里去了。
    连淙拍拍额头,道:“好雪儿!快告诉我。不然...”邪恶地哼哼两声,伸出两个手指,作势要去呵她痒痒。
    苏浅雪连忙求饶,喘着气笑道:“那...那是我故意说的呀。给你留点念想,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转眼便忘了我!”
    连淙哈哈一笑:“就你古灵精怪!”
    搂着她,心中忽又想起了张灵徽。二女都是美如天仙,性格却南辕北辙,也难怪有些水火不容。难得二女虽然都有些小性子,却从不让自己为难。想到深处,不由有些怔然。苏浅雪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狠狠拧了他一把:“不许一边想别的女子一边又来作弄我!”
    连淙哈哈一笑,道:“不想不想。”又将她搂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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