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不敢,只是二叔他也太霸道了吧。”
    “啪”
    还没等张宝郎说完整句话,张李氏的巴掌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你还说!这事和你没关系。”
    张李氏眉头皱起。
    “只要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娘跟着你去各地磨砺娘都不怕。”
    说道这里看到张宝郎惊慌失措的表情,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娘求你别去再和你二叔有什么牵扯了。”
    “你相信,娘都是为了你好。”
    张宝郎对这件事一直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娘为何一定要和二叔撇清关系。
    但是看着母亲脸上哀求的表情,他也在心中暗暗下决定,绝不去找二叔。
    “娘,孩儿知道了,我不会去找二叔。”
    “将来我一定带着你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咱们风风光光的走。”
    又在心中加了一句。
    “还要带着阿秀,到时咱们三个一起走。”
    “嗯,娘亲相信你。”
    看着自己家孝顺的儿子,张李氏心头一暖。
    两人相视一笑。
    “哝,这五十文给你买菜买肉,再给你十文,给小秀买点东西吧。”
    “别不好意思,刚才你脸上的表情都快藏不住了。”
    “谁人一看都知道你是在想心上人呢。”
    张宝郎有些羞涩,心想自己的心中事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母亲看透了。
    “好的,娘亲,我知道了。”
    “我买东西去,先走啦。”
    张李氏看着窘迫的儿子,也不答话,而是就那样笑着。
    他有些想念自己的丈夫了,当初他也是像儿子这般害羞,不,是比他还害羞。
    自己给他送碗粥他都能羞红脸,然后好几天不和自己说话。
    不过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找了媒人给自己定亲。
    可惜,有些人就是天生坏种,见不得别人好。
    那个弟弟自从自己嫁过去之后,平日里对他也是恭敬有加,吃穿用度更是没有少过他,怎么当上巡检之后就像变了个人。
    对别人嚣张跋扈不说,对自己家里人也没个好脸色。
    自己的爹娘但凡有一点不顺他心的地方,动辄就是打骂。
    就连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更何况自己那口子出了事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家产都夺了去不说,还想霸占自己。
    若不是自己怀了身孕,肚子也一天一天大了,恐怕还逃不出他的魔爪。
    不过等到宝郎考取功名之后,到那时就好了。
    张李氏想起当时那些悲惨的事来,心中一阵苦闷,只能靠着儿子来安慰自己。
    张宝郎怀抱着一堆被油纸包裹起来的食物,站在一处小院子门口。
    站立半响,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不一会儿,有人推开门出来。
    张宝郎看见来人,不敢正眼看她,只好半扭着头用余光偷偷瞧着她。
    那人也不说话,而是同样静静的瞧着他。
    还是张宝郎先憋不住。
    “给你。”
    张宝郎从怀中掏出一支很细很细的铜钗。
    “今天乡试结果出来了,我考了第一名得了秀才功名。”
    女孩却没接过,而是双臂环抱,嗔嗔的看着他。
    “哼,你考功名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要你的钗子,我自己没钱买啊。”
    听见女孩不要,张宝郎顿时慌张起来。
    “别呀,啊秀,这钗子是我特意买来送你的,虽然不值什么钱,可你别嫌弃啊。”
    “将来我一定送你更好的。”
    女孩听见他说将来也羞红了脸。
    看着被关上的大门,张宝郎有些不知所措,细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才惹她生气了。
    紧接着门又打开,女孩从张宝郎手中抢过铜钗,又赶紧把门关上。
    “记好啊,将来要送我更好的,你要是忘了,我,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张宝郎听见她说这话,站在门口傻傻的笑着。
    良久,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抱着肉和菜。
    张宝郎将陈青山抱到床上,借助面具对他施加了隐藏身形的法术。
    然后走到院子里看着天空的明月,嘴角有抹淡淡的笑意,但是转眼消失不见。
    “还得去请人去镇上订棺材啊,上次订棺材还是为了娘亲和阿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悔恨,不甘,或者扭曲的表情。
    只是紧闭着双眼。
    张不讳是16年前当上了巡检。
    不过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那就是他大哥的儿子。
    当初他家中费力打点才在巡检司里给他寻了个巡差的职位。
    而这些年来一路摸爬滚打,也终于熬到了副巡检长。
    巡检是县城中重要的武装力量,一般负责区域的治安,也负责?处理县衙无力处理的诡异案件和大案。
    一县之中设有巡检司,最高长官是巡检使,之后是巡检长,再下面就是巡差。
    不过各县人口不同,巡检司下所设的巡检处也不同。
    这个根据一个县城的区域所分设的。
    像泸平县便有三个巡检处,各有一位巡检长,几位副巡检长,和几十名巡差管理。
    当年张不讳大哥因为跳水救人死后,家里失去了唯一一个能镇住他的人。自那时起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但性情大变,为人更是油滑奸诈了许多。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想要权力,金钱,和美女。
    什么亲情,道德,法律在他眼里都是狗屁,都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但是想要没有后顾之忧的得到那些东西,总是没那么容易。
    比如说他的嫂子,当初大哥死后,他想让嫂子改嫁给他,方便他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产。
    只不过嫂子不从,而且又怀了身孕,他才没有动强,毕竟那是他大哥的种。
    “早知道就不该留他们娘俩,没想到我这个小侄子还能考上秀才。”
    张不讳在自己府邸中的书房独自思量着。
    “若是让他考上了举人,到时候有功名,官运加身,他再想找我报复,我又不好动他,岂不是成了我的心腹大患?”
    “不行,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到那时再动手就晚了,还是早做早利量。”
    张不讳走出屋门,唤来自己的亲信狗腿。
    “小六,最近让你盯着他们娘俩,你可有什么发现吗?”
    小六回道:“回大人的话,小的看那娘俩最近一直都很正常,只是那张宝郎考上了秀才,今天给张李氏说,想找您要回一块地。”
    “就这些?”
    小六一拍脑袋。
    “对了,那小子今天给一户人家的闺女送了个便宜的铜钗。”
    “小的怀疑他应该是对人家有意思。”
    张不讳听到小六的回话抚掌沉思了一会儿。
    “有了,你去上那户人家提亲,说是我儿子今年十五,明年就该成人了,所以我想提前寻户好人家把亲订上。”
    “明白了老爷,小的一定办好。”
    张不讳已经有了计划,那小子既然有喜欢的人家了,那自己就横刀夺爱,逼他一把,自己也好抓住他的破绽。
    张宝郎借着陈青山的容貌将丧事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跪在灵堂前,陷入了回想。
    “当初阿秀和娘是怎么死的来着?”
    “对了,那畜生说是给自己的儿子定亲,其实是给自己纳妾。”
    张不讳找了个由头,将阿秀接到了家中,起初还待她彬彬有礼,颇为客气。
    阿秀虽然不愿,但也拗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好找机会偷偷出来和我相会,而这也是张不讳有意安排的。
    这种日子持续没多久,那畜生就按耐不住发难。
    最后东窗事发,娘亲以自身做保,留在了张府,才换来自己一条性命。
    可张不讳真的会那么容易放过我吗,这仇结大了,我不死他不会心安。
    后来他找人打断了我的腿让我真正的成了个废人,也正是那时组织找到了我。
    因为我是个读书人,还算有点用,所以组织暗中保下了我的性命。
    不至于让我张宝郎饿死街头。
    后来那个畜生强行和阿秀行了苟且之事,阿秀接受不了这个刺激便吊梁自尽了。
    娘亲知道是我们俩连累了阿秀,便找了个机会想要刺杀他,可那畜生早已修行武道,力有千斤,我娘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他也借着这个机会假装受惊失手打死了她。
    因为短短时间内连出了两条人命,明眼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官府也迫于民间压力来调查他,可事情拖着拖着也就不了了之。
    也许他也暗中付出了很多代价,但终究解决了心腹大患不是吗。
    事后,我从乱葬岗找了两夜才找到阿秀和娘亲的尸身。
    阿秀身上还缠着她上吊时用的白布,这群畜生。
    也正是那夜,愤怒让我感觉到了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我看见了血怒之勇中的炁。
    也正是那夜我拥有了报仇的力量。
    将阿秀和母亲一起安葬了之后,我找到了组织的接头人。
    和他说明了我也能感知到炁之后,组织决定培养我,教我修行,锻炼我的心计。
    期望我在以后的大计中发挥出该有的效用。
    张宝郎很想笑,是的,在这灵堂之前他很想笑。
    “想起来了,后来我借用组织的力量,根据计划,入伙了一伙马匪。”
    “然后教他们修行血气之道。”
    “慢慢壮大势力,扶持老大的野心。”
    借着组织计划实施的第一步。
    我将目标对准了泸平县,那李老爷本来就是我娘亲的远方堂弟,这次计划也是他做内应,通知消息。
    我用阿秀自尽用的白布祭练成了我的本命法宝,然后在上面刻上阵法,又用鲜血时刻滋养,屏蔽我们的气息。
    犯事之后,我假扮张不讳的容貌出了城,顺手坑了一下当初对我落井下石的老丁。
    然后在凉山之中布下阵法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多来了一个孙弘毅。
    和他一战,我深受重伤,才来到了这里。
    但是那张不讳却在凉山一战中被我枭首。
    “哈哈哈”
    张宝郎狂笑,再也不能控制。
    不过他已经施展了遮眼法,在旁人眼中他还是那个跪地守灵的陈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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