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就踏马差哪个碗了,她现在这落魄情境,挺像是拿碗追着人乞讨的乞丐了。
    不,应该说距离乞丐,还差一场官司。
    官司打完,名声臭名远扬,收拾包袱回桥洞底下去。
    南星正自嘲着,却感觉身后一直被人推挤似得,明明店里不大却绝不至于挤。
    她往前挪了挪,胸口都顶到柜子上了,后面那人还依旧恬不知耻故意任性妄为地往前蹭,蹭得南星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攥紧了拳头,猛地一个转身,正对上身后中年男人油腻的脸,还有些惊愕地看着她,下半身又下意识地往前蹭了蹭。
    “你爷爷的蛋的!下半身管不住就出去拉客人,别隔老娘这发.骚.”
    她嗓门极其大,完全没压着,店里周围的人纷纷惊愕地看过来。
    那油腻中年男更是变脸一样,一副不可置信地受害人眼神看她。
    南星看见他还有脸赖这儿不走,这几天挤压地火儿全爆发出来了:“瞪你爷爷呢瞪!再看姑奶奶开得就是你下面的口儿,死菊花!”
    那头的陆言:“.......”
    店里一阵寂静,随后,电话那边响起男人轻咳声。
    南星这才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怒发冲冠时,电话还在通着.......
    在通着!!!!!!
    良久地寂静,她才小心翼翼伏趴在柜台上,狂打手势做口型让贴膜师傅挂电话。
    结果师傅眼皮子抬了下,“着急啊小姑娘?马上好。”
    南星:........
    南星:bushi
    不是啊!!!!!
    “南星。”那头的陆言又重复了遍她的名字。
    “哎哎哎,小的在。”她痛苦地狗腿微笑。
    “开庭时间定了?”
    “下周二。”
    那边沉默良久,才回:“你真的想好了吗?要去?这是我问你的最后一次。”
    店里又来了人,周遭聒噪喧嚣,南星心沉了一下,她听到自己不假思索回道:“想好了,我要去。”
    陆言低沉下了结论,“你刚踏入这行,仅仅以为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就能扭转乾坤吗?你知道口碑声望对一个律师来说有多重要吗?很多事情,即便你尽了全力,也未必能换取成功。”
    “可是,知道未必能成功,就不去做这件事吗?”耳边是小孩嬉笑的打闹声,妇女同师傅调价还价的聒噪,南星接了贴好膜的手机,放在耳边。
    少女落字清脆,周围一切像是格格不入被屏蔽掉的杂音,只能听到她清晰的声音。
    像无数颗珍珠坠落,涌动入海洋。
    电话那头长长叹息了声。
    “南星,我不想让你涉险出风头,我只想让你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我知道你和师父都是为了我好,但是,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谢谢你和师父的好意。”
    从店里出来时,天色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家家户户炒菜的香气,街角的烙饼摊子前排了长队。
    她忽然想起嵩屿的黄昏,没有如此喧嚣,夏天傍晚的时候,她总喜欢端着碗在老槐树下的石桌上吃饭,凉快,还有槐花的香气。
    但是她饭量大,每次都要端着碗回去夹菜,到后来,不知道谁提了嘴外面凉快,每次吃晚饭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了。
    她忽然无比怀念在嵩屿的那段时光,无忧无虑,仿佛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还有些,想念......那个人。
    南星站在巷尾,看着渐次亮起的路灯,喧嚣又归于平静,似乎人人都有家可回,而她站在这里,孤零零的。
    没忍住,鼻头一酸。
    放在之前,这是少有的情绪。
    南星拿出手机,在微信列表里翻出那只小鲸鱼头像,点开对话框,还停留在上次,他问她到家了吗?
    之后是冗长的空白。
    她手指颤了一下,胸口心跳强烈,不受控制点开语音通话,犹豫再三,手指悬在那个按钮上,要落不落。
    不是啊,南小星,你现在打过去算什么?
    渣女吗?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正准备放弃,旁边路过只流浪狗,迈着悠闲的小碎步洋洋自得走到南星面前,眯眼瞅了她□□处一眼,然后自信地翘起后腿儿露出自己的比她大的家伙,冲着垃圾桶就是一泡。
    南星:........
    现在就这么落魄吗?狗都看不起她。
    “艹!”她骂了句,没注意到悬着的手指摁了下去。
    他用的还是默认的微信铃声,一声一声,急促像是雨点往下落。
    南星正和那狗大眼瞪小眼,压根没注意到铃声忽然中断,“嘟”地一声,被接通。
    与此同时,少女张扬明媚的声线随之落下,她冲那狗挑衅地竖了中指:“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把你的小鸡.鸡.切了清蒸,害怕吗?”
    傍晚起了风,吹得树梢悉数摇晃,街对面的烧烤摊支起桌椅板凳,烟熏火燎的气息往脸上扑,几桌男男女女胡吹海哨地聊得热火朝天,签子铁盘摞了满满当当地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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