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选择来年春暖花开,何必受这风霜侵袭?”
    方小刀看了看叶慈悲道:“我从未见过大漠的雪花。”
    叶慈悲道:“难道就为了这个?”
    方小刀道:“或许她自己都没有记住,曾经闲聊时她提起,最喜欢北漠冬天里沙土上干净纯洁的白雪。”
    叶慈悲冷笑道:“你的殷勤,似乎迟了一些吧!”
    方小刀没有回答,看着远方,似乎陷入了一种怀念之中。
    北漠无上宫,气势恢宏的大殿里,单胭还是那么明艳。像胭脂一样,氤氲着香气。统领无上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女人来统领。她本年华正好,奈何情系非人,蹉跎至今,已成余狠。
    方小刀是个很喜欢笑的人,如果他看到单胭满脸惆怅,他一定会笑着说“何必呢,你愁苦的脸一点也不美。”
    单胭恍惚之间看见方小刀一脸笑意,眉如浓墨,目如星光。伸出素手,她想摸一下方小刀的脸,并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五指成空,原来不过幻觉而已。
    单胭觉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了,方小刀生怕和自己夹缠不清,又如何自己送上门来呢!
    素衣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道:“宫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单胭道:“说。”
    素衣道:“中原又有消息传来,只是这件事发生已经很久了,属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单胭道:“你是我的心腹,没有什么你不能说的。”
    素衣将关于方小刀的消息说了一遍,单胭沉静的眸子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吓得素衣不敢吱声。过了很久,单胭道:“武林之大,难道就容不下一个方小刀吗?”
    素衣道:“他是个卓尔不群的人,永远不会随波逐流,所以处处被人所不容。”
    单胭道:“如果他真的去了无禅宗,那暂时应该是很安全的。你再派心腹出去,如果又异变,立刻告知与我。”
    素衣点了点头道:“是,宫主。不过泉智忠泉殿主至今未归,实在是让人担忧啊!”
    单胭道:“他要是死了,那就是个忠诚的人,可他要是活着,他就有可能有二心。你应该明白,像他那样的人,要死实在也不容易。”
    方小刀一路静悄悄得走,全程装扮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本来离开无禅宗的时候有一群人跟着他,但是刚刚出九幽涧不久,就变成了一个人。他想甩掉那些人非常容易,毕竟他是方小刀,武功不弱而且智计过人的方小刀。这件事给了叶慈悲一个教训,那就是千万不要勉强方小刀,因为那实在没什么用。
    北漠的冬天很冷,行走在街市上,方小刀的目光开始搜寻。因为他从中原来的时候竟然忘了带一两样饰品什么的作为礼物,他记得单胭很喜欢中原的饰品的。但是在北漠的大街上,要找中原的东西实在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很难。
    突然,一支珠花映入他的眼帘,不过这支珠花没有在店铺里,而是在一个人的头顶。
    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跪在北漠的寒风里,身前躺着一具尸体,还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卖身葬父”。
    这实在是一件极其古怪的事情,世上男人还没有眼睛都瞎,可是这样姿容的女子就是无人问津。方小刀不仅觉得奇怪,而且愤怒。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具尸体是被人殴打致死。
    方小刀怀着悲天悯人的想法,走到这女子身前道:“你的珠花怎么卖
    ?”
    那女子无比惊讶道:“珠花不值钱,公子应该看得见我卖的是什么?”
    方小刀道:“可是我现在只要买你的珠花,而且我问了价。”
    那女子道:“珠花不值钱,我可以送给公子。”
    方小刀摇头道:“不,我还是用买的比较好。”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道:“够吗?”
    那女子眼前一亮,盯着银子欣喜若狂。这锭银子不仅能够让她葬了自己的父亲,还能让自己衣食无忧好一阵子。但是她的神色很快又黯淡下去,因为这种好事在世上并不多。
    那女子道:“公子的这锭银子不仅能够买下这支珠花,甚至包括我这幅皮囊。其实只需要公子帮我葬了家父,今生我可以做牛做马。”
    方小刀笑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反而很需要这支珠花,而且这钱你也很需要。”
    那女子道:“看来,公子果然是个侠士。”
    方小刀道:“我不是,我是个闲人。”
    闲人管闲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方小刀今天不是很闲,不太想管闲事。如果他管起闲事来,一定会更多的相助,最起码问清楚缘由。
    方小刀把银子放在一旁,从姑娘的头顶轻轻的拔掉珠花,转身就要离开。
    “你可知你惹了大麻烦。”
    方小刀好奇道:“哦,我又惹麻烦了,那到底是麻烦惹我还是我惹麻烦呢?如果是麻烦惹我,请你给那个麻烦带句话,我生气的时候非常不好说过。”
    “那是你还不知道你惹的麻烦有多大。”说完,那女子从地上起身追了上来。
    方小刀看了看堵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道:“我可以承认你很高明,人大部分人都会同情弱者,甚至很多智谋高绝强者也会在弱者面前放下戒心。但是你好像不太聪明,因为撕下弱者的面具之后,别人会对你加倍的留心。”
    那女子笑道:“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愤怒。”
    方小刀饶有兴趣得打量着这女子道:“我觉得我必须知道你的名字,因为你实在是一个聪明人。”
    那女子道:“我叫玉堇,没有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姓方。”
    方小刀下意识得后退一步,不是因为被人调戏之后不好意思,而是暗叹自己太糊涂。玉堇还曾经陪着自己走过北漠到刀马川的一段路,结果自己竟然忘记了她的模样。
    仔细看了很久,方小刀摇头道:“不对,我如果没有老眼昏花,这绝不是你的脸。”说完,伸出手抓向玉堇的脸。玉堇自然不会轻易地被方小刀得逞,早就向后一步,要躲开方小刀的手了。可是,方小刀三年得进步超过了她的想象,她贴在额头上,脸蛋上,下巴上用来易容的东西几乎同时被方小刀撕了下来。以普通人的眼力看来,方小刀好像只是在玉堇的脸上抚了一下,但是实际上他每一处撕了一下。他撕得很自信,因为他几乎看出了玉堇脸上所有的破绽。
    玉堇性情开朗,但是她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都没有抱怨方小刀不懂怜香惜玉。她的脸蛋上有血迹,是方小刀撕得太急所造成的。在这种情况下,玉堇为什么反而闭上了嘴呢?因为她知道,方小刀这时候是动了真火,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此刻不能火上浇油。
    方小刀轻轻地将撕下来的东西丢在地上,盯着玉堇的脸道:“眼睛和眉毛好像还差点,我再撕一下。”
    玉堇吓得立刻后退一步,方小刀也没有继续去撕人家的眉
    毛或者是眼皮。毕竟那是真的,撕下来可就有点残忍了。
    方小刀用一种带着几分关怀的神色道:“我得给你一个忠告,当你和别人交锋处于下风的时候,你不用倔强,应该立马走。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命会比较长。”
    玉堇突然觉得方小刀变了,变得很可怕,有一种生杀予夺的霸道。可是她不信,也不愿意相信方小刀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玉堇不退反进,笑意盈盈的在方小刀的耳边道:“就算你忍心,可你舍得吗?”
    方小刀笑道:“还真让你说着了,我舍不得。”说完突然拦腰将玉堇藏起来,凌空飞起来,踩着屋檐掠出三丈,脚下却将一片瓦踢了出去。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双手持弓的人被牙片砸中了脸,立刻一片血糊。
    紧接着,方小刀越过了一座屋脊,跳了下去之后立刻回身。回身之后,是五六个持刀的人背对着他们。
    方小刀长剑抖擞,一剑便是一条命,剑剑不落空。
    杀完了人,方小刀突然将玉堇高高的抛起,长剑舞若梨花,全身上下可谓是滴水不漏。随着一阵铁器的声音,地上落了一对狼牙箭,还有各种各样的暗器。
    正好,玉堇此刻落了下来,方小刀伸手接过来笑道:“感觉怎么样,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
    玉堇真的觉得很刺激,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作为一个本质上是个杀手的侍女,她遇到敌人只能自己动手,从来没有钻进男人的怀抱里应付危险。
    方小刀抱着玉堇跳进了街边的铺子里,几乎没有看清楚里面的人什么模样,剑就已经收割了他们的性命。
    血很刺眼,但是方小刀的怀里很暖。他真的是一个温柔的情人,任何一个少女都没有办法拒绝这种温柔。不是女人只吃温柔这一套,女人也喜欢霸道,恰好方小刀这两点都有,所以才对女人如此致命。
    方小刀最后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抱着玉堇离开,因为再没有人敢靠近他了。
    走了很远,方小刀看了看紧闭双眼的玉堇,突然手一松扔在了地上。玉堇反应很快,虽然是臀部着地,但也没多疼。
    玉堇叫道:“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方小刀笑道:“你现在非常的危险,而且是抱憾终身那种。”
    玉堇好奇道:“为什么?”
    方小刀道:“如果一个淑女肯对一个男子畅所欲言,那就是一个动情的淑女。可是你并非淑女,你从不扭捏,但是如果你开始含羞,这就说明你也动情了。”
    玉堇皱眉道:“难道,当年宫主就是这个样子对你动情的吗?”
    方小刀摇头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她跟你一点也不一样,你没她那种本事。”
    玉堇道:“什么本事?”
    方小刀仿佛有些陶醉道:“哪怕三冬寒,也会退却那种。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她总是让人如沐春风,甚至让人觉得她本来就是春风的女神。”
    玉堇拍手道:“说得好,可惜宫主还不知道,甚至有可能此生都听不到了。”
    方小刀道:“哦,为什么?”
    玉堇道:“因为你印堂发黑。”
    玉堇不是看面相的老道,方小刀也不太相信这种东西。但玉堇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方小刀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玉堇的话意味着,方小刀会面临很大的危险,而且是关乎生死那种。甚至,不排除危险来自于玉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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