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宫的建筑算不上是很华丽,但是很大,也很庄严。建造的工匠是中原人,但建筑并不完全是中原风格,所以看起来别具一格。此时此刻,在无上宫庄严的大殿内,宫主的宝座空着,而下面却站了一个充满了渴望的人。
    宇文睿伸手摸了一下宝座道:“这把椅子,坐过的人不下十位。但是,这其中坐的最久,坐的最牢靠的,恐怕就是单老宫主了。真是一把好椅子,几百年还没有变成柴火烧掉。”
    下面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这样的椅子,本来就很结实的。就算是一把粗制滥造的椅子,摆在那个位置上也会很长时间不坏。”
    宇文睿道:“哦,为什么?”
    书生道:“那个位置上坐的人,一定是高高在上的。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通常脚底下飘飘然,那大腿下面肯定也一样。”
    宇文睿看了看椅面上面经年磨损的痕迹道:“你错了,他也得大腿贴着椅面。”
    书生道:“可是他一定比旁人轻。下面的人双脚战立,一定是十分沉重,甚至可能会扎进土里。”
    宇文睿道:“你又错了,坐在上面的人是被站着的人举起来的,所以非常害怕被下面的人摔下来。正因为他怕,所以才坐立不安。一般坐立不安的人都不会很踏实,所以这把椅子之所以牢固,是因为它坐着一点也不舒服。”
    书生笑道:“也许您说得对,但是被人捧高的感觉,几乎每一个人都趋之若鹜。”
    宇文睿道:“你好像兴趣不大,那你到底对什么事情兴趣比较大呢?”
    书生道:“我对那为名震中原的惹事精比较感兴趣,他和我年纪相仿,凭什么名声远扬。”
    宇文睿道:“那你会如愿的,你会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卓尔不群。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不仅聪明,而且有一副铁胆。或许你会喜欢他,因为他风趣幽默,潇洒自在。”
    书生道:“潇洒这种事,好像从来都没有真的,江湖中的人,总是被江湖中的事情牵绊。”
    宇文睿摇头道:“等你见了他就会明白,潇洒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他从骨子里就很潇洒。你认定的事情总是错的,为自己心中所想而执着,处处出人意料,这才是他的潇洒。”
    书生好奇道:“你为什么对他如此了解?”
    宇文睿道:“你应该知道,出人意料的人和失去控制的事情一样令人讨厌。”
    书生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对这位中原的杰出青年,是喜欢还是讨厌啊?”
    宇文睿道:“我喜欢他,但是不喜欢和他成为对手。”
    书生道:“我大概明白,但是这个武林,非朋友即对手,从来如此。”
    宇文睿背着双手看了看大殿之上鎏金的“宣德弘武”四个大字用一种唯我独尊的语气道:“我想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
    在青龙殿之中的单胭,终于还是得到了消息。宇文睿兵不血刃得拿下了无上宫总舵,一时间整个北漠的天空也变得越来越阴沉。在这阴沉的天底下,白茫茫的雪地里,方小刀披着大氅走了过来,走到那老树下。
    老树的树
    叉光秃秃的,并不茂密,整个荒凉北漠该有的样子。
    方小刀道:“那天,你就是在这里送我离开的吧?”
    单胭道:“对,你的记性很好。”
    方小刀道:“不,我的记性很差,因为我已经忘了当时要走的原因。”
    单胭道:“这个,你怎么会忘呢?或许是似水柔情的苏姑娘,或者是你未报的大仇,总归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方小刀道:“我会忘记,因为那个理由实在可笑。像我这样的人,活在这个时尚总是在不断的失去,能得到的本来就不多,所以应该倍加珍惜。”
    单胭道:“对,你应该珍惜。你还有大仇未报,美人未娶,你应该回去的。”
    方小刀笑道:“从你站在这里开始,我就知道你会赶我走的。上一次,虽然我很想离开,但是其中少不了你要赶我走。到了现在,我好像并不希望再被你赶一次。”
    单胭道:“这不一样。”
    方小刀道:“这没什么分别,不管是什么样的麻烦,你不能总是赶我走然后自己面对。这世上的事情,总是男人现在女人前面。寻常百姓人家便是如此,身在江湖也不应该例外。”
    单胭摇了摇头,看了看方小刀的脸道:“可你应该知道,无上宫的事情你管不了。就算你能以一当十,也会为百上千人的杀戮而心惊肉跳。”
    方小刀道:“我这个人除了胆子大之外几乎一无所有,所以我相信,我绝不会因为害怕而退缩。除非,你讨厌我。”
    单胭皱眉道:“对,我讨厌你,讨厌你处处留情。你其实就是一个好色之徒,而且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好色之徒。”
    方小刀笑意盈盈得将单胭揽入怀中道:“对,你说得我都承认。正因为我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好色之徒,所以连无上宫的宫主我都敢亲近。”
    单胭赶不走方小刀,她以为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但是方小刀云淡风轻之间,以一个温情的拥抱击溃了她之前所有的准备。她本来以为只要决绝一点就可以,现在才知道,要赶走方小刀,她只有无情才行。
    作为无上宫的宫主,这个时候单胭并没有退路。或许离开是一种选择,但是从来不在她的考虑之列。她在人群里非常耀眼,渐渐的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场,那种风度已经不同于方小刀印象里的痴狂女子。她现在,是一个令人瞩目的女子,看到她不仅容易让人自惭形秽,更加容易让人感觉到威严。
    方小刀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单胭坐在青龙殿的大堂之上,用一种沉稳而含怒的眼光盯着总舵的来人。
    过了不久,单胭幽幽道:“总舵上千人,高手众多。便是青龙殿的五千人,也恐怕没有把握在一日之内攻下吧?”
    一旁侧座的江楚道:“休说一日,便是十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总舵汇集这圣衣一脉最优秀的弟子,便是为抵挡刀马川而从总舵调派到青龙殿的人,也只是其中劣者。我无上宫只精英在于圣衣,圣衣之精英在于总舵啊!”
    单胭道:“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宇文睿兵不血刃就拿了总舵。我想请问,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誓死捍卫无上宫的人
    ,到底是如何与宇文睿狼狈为奸?”
    从总舵赶来的尚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着头道:“老朽罪该万死。”叫了几声,他的额头已经流了很多血,血染了地面。
    要知道,他如果心怀不忠,其实是不用从总舵赶来的。宇文睿没有杀总舵一个人,何况是北漠无上宫之中德高望重的尚彬尚长老。
    单胭道:“长老,您老人家是老宫主的最相信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师弟,我怎么能让您受苦,快快起来吧!”
    方小刀上下打量着尚彬,他很好奇,单老魔这种人的师弟,会是一个什么人。
    江楚亲自搬了椅子,请尚彬坐了下来道:“长老,还得请您详细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尚彬一脸的痛恨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是他和宇文睿勾结起来,以天宁香将总舵高手尽数禁锢,然后带着他们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宣德弘武大殿。”
    单胭皱起了眉头,江楚怒气冲冲道:“原来,是宁坤这个混蛋,无上宫养育他这么多年,看来是大家都瞎了眼了呀!”
    方小刀认为自己现在对武林中的各方豪杰都算是比较了解的,就算是北漠和刀马川,那些武功高强的人他心里大概有一个数。但是,宁坤这个人,他并不了解,甚至这是第一次听说。
    尚彬一副悔恨终生的样子道:“此子聪慧异常,当年是老朽念他孤苦伶仃,视若己出。孰料今日,竟然养虎为患。老朽苟活,唯愿亲手清理门户而已。”
    单胭道:“大长老言重了,您在我无上宫劳苦功高,纵然有识人不明之过,但是功大于过,您还是我无上宫大长老。至于宁坤,如今他已是我无上宫所有忠贞之士的敌人,可非大长老一人之耻。”
    单胭如今说话恩威并重,尽显上位者气度。一旁的方小刀有点恍惚,因为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是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
    尚彬唉声叹气一会,突然看了一眼方小刀,目光像是两支利剑一样闪过,站起来道:“你是谁?”
    方小刀目光坚定的回应道:“在下乃单宫主一故友,大长老有何指教?”
    尚彬道:“你姓甚名谁?”
    单胭道:“他的确是我一位故友,大长老不用介意。”
    江楚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三年前的事情,也该给大长老一个真相了。”
    江楚将三年前扑朔迷离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见尚彬眉头紧皱道:“你离开时,师兄情况如何?”
    方小刀道:“离开时,老宫主身受重伤,但是口齿清晰,想来他功力深厚,应该无妨。”
    尚彬一脸愁苦道:“师兄年事已高,就算是口齿清晰,可又如何能敌得过年老力衰呢!你们想想,师兄那样要强的人,怎么会示弱于人,必定是强撑着呀!”说完,怒目看着方小刀道:“你这个祸胎,老夫与你不死不休。”说完,突然一掌向方小刀的脑门击打而来。
    单老魔的师弟必定不是凡人,能人强者总是会扎堆。尚彬此刻发掌,势如奔雷,方小刀纵然身怀神武经,但是内力怕还不及他精纯,如何应对,也是一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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