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我,罗壮士。”安仁侯诚恳地说:“歼除四海盟,断神龙的爪牙,再打尽神龙精锐釜底抽薪,是避免逆贼兴兵谋逆的上策,可免天下生灵涂炭。有壮士出面,大事定矣!”
    “哦!侯爷……”
    “我内调京都,目的在此。”安仁侯透露在京的任务:“我有可用的人手,可惜投鼠忌器,没有多大的作为,也缺少能对付神龙的主力,有壮士参与……”
    “你瑶瑶知道这事吗?”
    江星暗自问哈托尔,哈托尔断然肯定:“绝不可能!除非是这两天的事,不然老三老四都会告诉我。”
    “抱歉。”江星于是断然拒绝:“我说过,我俗务繁忙,也不关我的事,别在我身上打主意。”
    安仁候向他透露如此重大的秘密讯息,的确让他失惊,受到相当程度的震撼,不管他是否答应,都会发生严重的后果。对方已有效封锁这附近,显然有陈兵相胁的意图,他的处境相当险恶,情势更险恶。
    答应,江星将成为过河卒子,被利用做鹰犬,脱不了身。拒绝,对方必定杀人灭口,决不容许如此重大的机密泄露,这可是关于翻天覆地的大祸变。江星断然拒绝,手本能地按上了刀把,虎目炯炯,扫视安仁侯身后的六个人,跃然欲动的神情显而易见,强烈的慑人气势勃然涌发,气氛紧张,逐渐升至临界点。只要任何人有所异动,必定引发他强烈的反应。
    以元学明为首的六个人,果然阴森森地徐徐移位,六双大眼充满敌意,杀气开始涌腾,
    像六头阴险的金钱大豹,随时有突然扑向猎物的可能。
    首先遭殃的,必定是安仁候,在安仁候没脱离危险范围之前,这些人投鼠忌器,不敢猛然发动,还没濒临爆发性的险恶情势。
    “罗兄,你听我说。”元学明知道不可妄动,出面打圆场劝说:“你已经妨碍了神龙的活动,与四海盟誓不两立,有我们强大的实力做后盾,办起事来岂不事半功倍?用你的刀拯救苍生免遭涂炭,岂不是一大功德?”
    “很抱歉,拯救苍生不是我这种人的事。”他已神功默运,随时有脱走的准备:“而且我个人的事个人一肩挑不想与官方沾上任何牵连。”
    “罗壮士,大义当前……”安仁候也诚恳地劝说。
    “江星,和你棋逢对手的燕山三剑客,其中老大费扬古老二季度已在泰山脚下回龙谷一役中,被韩老爷子,西门小凤的娘和那个老太监联手击毙,四海盟目前的高端力量应该受到影响,你可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狗屁龙的身上。”哈托尔神情严肃说道:“你千万要小心了,秋瑶瑶这次并没有逮到那个什么佛昙和尚与离魂宗宗主,可能面临反扑……”
    “熊侯爷。”江星心中一动,油然兴起利用情势的念头:“不要和我这种刀客谈大义,我这种人不配谈。我在京部办事,招惹了四海盟,等于是替你们将神龙引出,给予你们屠龙的
    机会,双方各行其是,明分暗合,岂不更为有利?双方一旦结合,就玩不出什么把戏了。诸位,各自为计,分头进行吧!不要把精力误放在防范我的事务上,我不会影响你们屠龙的大计,反而是你们值得信赖的助力。”
    “这……”安仁侯仍不想放弃说服。
    “又有人要来了,很可能是最强悍的对头光临。”江星倏然推凳而起:“你们的人只能封锁街巷,封锁不了飞檐走壁的高手。你们快走吧!落在那些人眼下,彼此皆有不便。请记住,我是站在你们一边的。”
    人影一闪,灯火摇摇,影一动,人已到了通向屋后的走道口,蓦然形影仅消。
    元学明六个人大吃一惊,怎能留下这快速如电火流光的人?六个人即使能获得包围攻击的机会,也不可能把他堵死在堂屋里你砍我杀。
    “侯爷,走吧!我们的确不便在这里逗留。”那位佩了雁翎刀的人说:“他这里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我们决不能落在有心人眼下。”
    “但他……”安仁侯大感失望。
    “以后再说,卑职将尽全力设法争取他的合作。”“也好,你费心。”
    小屋真成了市集,心怀叵洲的人来来往往。
    西门小凤是公然前来帮忙的。风云剑也是公然前来找他致意的。另一批高来高去的人被他引走了,显然是敌非友。安仁候这批人,是公然前来劝说他投效的,牵涉到军机,敌我意识必需视情势而显露,幸好并没翻脸。
    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江星吸引的计划相当成功,至少可以了解谁是敌人谁是无害的人,虽然相当麻烦,但他不怕麻烦。
    屋上屋下都有人,小屋陷入包围中。门是大开的,里面黑沉沉的,想硬闯的人,必须肯付出重大的代价。
    “自在公子,你给我出来。”门外突然传出悦耳的叫声,但口气充满火药味。是女人,不陌生的女人,上门公然叫阵,敌意明显,听口音,江星更知道来人是谁了。
    走出门外,他扫了排列在街中的五个黑影一眼。举目左右上眺,两邻的屋顶隐约可看到
    潜伏的人影。“该死的!又是你。”他心中冒
    火,但说话的。气毫不放动:“这次带来了更多的爪牙,你似乎认为吃定了我自在公子。”
    “我一定要和你说明白,让你了解你的处境。”文心兰气势汹汹,还真有女强人的气势:“你大概不明白四海盟的底细,不明时势……”
    一声狂笑,他狂冲而上,以行动作答复,立即动手抢攻。来的是四海盟的人,没有饶舌
    的必要。上次这小女人一照面,就用绝学兰花拂穴手猝然向他攻击,幸好他心中早有准备,不敢忽略黎山栖霞谷文家的绝学,护体神功布下强韧的防卫网,接下雷霆一击,夷然无损。这次他抢攻了,金雕献爪,大手长驱直入,上抓五官斜挂肩颈,气吞河岳强攻硬压。他身材高大,这一招真有如金刚抓小鬼。
    文心兰怎肯和他正面拼力?女人在先天上体质不如男人,正面硬拼哪占得了便宜?错身
    游走上加反击,玉掌在相错时到了他的左肋,潜劲山涌,灵活万分,斜旋,这一掌如影附形,快得不可思议。
    他身形略扭,巨爪下沉,急扣将要光临左肋的玉掌,及体的掌劲四散。同一瞬间,他的右爪随身而转,搭上了文心兰的顶门,像是老鹰抓小鸡。
    一声惊呼,文心兰飞退丈外。
    他手中有一顶风帽,是文心兰的。文心兰的秀发,大冷天居然使用颇浓的香发油,滑不
    留手,风帽一抓便滑脱,连梳的三丫鬓也不曾抓散。
    “我要刺你百十剑!”文心兰急怒交加,一声龙吟拔剑出鞘。
    星光与雪光朦胧,剑上传出的隐隐龙吟,已经令人闻之心惊,而剑身所幻发的五彩光
    华,更是令人望之心胆俱寒,即使是外行人,也可看出是可怕的宝剑。
    “彩虹剑……”他惊呼。来不及拔刀了,彩虹已破空而至,彻骨裂肌的剑气,像波涛般淹没了他。
    他仰面便倒,滚出丈外一跃而起,刀随起势出鞘,传出一阵利刃破风的锐啸,刀与剑缠成一团。
    先机已失,陷入挨打困境。他第一次碰上如此高明的对手,失去先机有点还手乏力。彩
    虹剑幻起满天虹影,攻击精神极为旺盛,一口气攻了二三十剑,把他逼得险象成生,但也有惊无险,彩虹想完全取得中宫优势,也无此可能,他闪避的身法太快了。
    街的那一端,突然出现一队黑影,可以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有大批来历不明的人正飞步
    急赶。
    “弓手列阵,格杀勿论。”有人大吼。在京都城内外,谁敢携带弓箭?那是违禁品,可以持有,但禁止携出在外走动。持有的原因,是一旦发出动乱,召集民壮时,壮了可以携出参加编组作战,平时是不能携出的。天下各地乡镇的射社,甚至会将弓集中保管,仅在操练时在射社的室内室外靶场使用。有猎户身分的人,也仅能携带猎弓。
    激斗的双方,皆被这意外变化所惊。在外围戒备的人,更发出紧急撤走的信号。
    江星刀势一缓,收刀飞退丈外。很不妙,他不应该收刀的。剑气及体,嗤一
    声右背肋轻震,皮袄裂了一条缝,是被剑锋擦过留下的遗痕。
    文心兰在闻警撤出的刹那间,从背后给了他一剑。
    有第三方的人不期而至,要用弓箭格杀勿论,按理激斗的双方,采取回避行动,自保要紧,必须及早撤走,怎能抽冷子来一下致命一击。
    “这小女人好阴险。”他心中暗叫。
    不等他愤怒地旋身反击,文心兰已和同伴上屋如风而遁。地面,留下他丢落的狐皮风
    帽。那是文心兰的,被他抓落的战利品。文心兰也给了他一剑,双方没胜也没输。他被文心兰抢得先机,表面上他处于挨打的困境,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自始至终,他并没用霸道的刀招周旋。
    他窜入堂屋,留心屋外的动静。
    涌来三十余名民壮,真携有弓箭。他认识民壮的领队人:郭智先、颇感诧异,郭智先没
    有任何理由亲自率领民壮巡逻查夜。
    此地已不安全,迁地为良,他立即从后门溜之大吉。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四海盟的爪牙大举出动,准备动身离去的西门小凤,不敢白天动身,等候天黑再远走高飞。藏匿处并不安全,一整天她们不敢外出走动,似乎觉得接近住处的每一个人都可疑,白天如果露面,必定凶多吉少,将引来大批高手爪牙追杀不休。这一天好漫长,好不容易等到黄昏降临,幸而不曾发现爪牙接近踏探,白担了一天心。
    必须连夜离开,夜间脱身安全。携了行囊离开藏匿处,立即发现有人跟踪。
    “今晚必须绕过城南,放开脚程赶往大通桥。”西门小凤一面走一面说:“不必理会后面那三个眼线,必要时用轻功扔脱他们。如果此路不通,改走宛平走陆路南下。”
    后面有三个皮风帽放下掩耳,仅露
    出双目,羔皮袄内藏有刀剑的人,正亦步亦趋盯在她们后面,并没打算隐起身形,采用直接紧迫盯梢法盯牢了她们,快走快跟,慢走慢跟,且不时用手式打信号。
    “情
    势不妙。”侍女愈来愈不安:“盯梢的人愈来愈多,他们已发现我们了。”
    “前面巷口。”侍女低声惊呼。前面巷口踱出五个人,其中两人赫然是黄泉双鬼。
    “钻小巷。”西门小凤断然下决定,不能被缠住。
    黄泉双鬼起初并没留意,等她们心虚往小巷一钻,便心中动疑,一打手式飞步急赶。
    黄昏时分,大街小巷行人众多,有人急奔而过,自然会引起惊扰,很不妙,很难摆脱衔
    尾狂追的人。
    一阵飞奔,慌不择路,反正见路即走,不久便进人人迹稀少的郊野,沿小径用轻功狂奔。
    急欲脱身,赶得太急,反而更引人注
    意,大道小径上的行人,皆向她们投以诧异的目光,给予蹑踪的人不少便利,不需沿途打听,循踪穷追,毫不浪费时间。
    追的人不时发出信号,招呼爪牙聚集,速度甚快,人数似乎愈来愈多。
    她的侍女是老江湖,知道逃走与追蹑是怎么一回事。在平原有村落的地方藏身不易,必须向隐蔽的所在隐起行踪,才能摆脱紧蹑追踪的人,因此认准丘陵起伏的地带,逃多远就走多远。至于身在何处,已无暇留意了,
    而且她们也人地生疏,怎知到了何处?
    京都附近的山林,全是禁伐区,林深草茂,虽是隆冬季节,草木凋零,但一些松柏林依
    然有绿意,钻入藏身毫无困难,因此西门小凤认为先躲一躲再说。
    “绝对不能躲,必须尽快远走高飞。”侍女立即反对:“他们爪牙众多,必定沿途布下擒捕的人手,两端一起搜索,怎脱得了身?天色已暗,正是加快远走的好机,途中再越野而走,定可摆脱他们。”沿小径登上冈顶,闪在路旁向来路察看,暮色朦胧中,可以隐约看到飞快掠走的依稀人影,可看到三批之多,每一批皆有五个人以上。
    “和他们拼了。”西门小凤大为不满:“欺人太甚。”
    “只要被缠住,便会葬送在这里,哪有拼的机会?”侍女倒抽一口凉气:“逃,是唯一的生路,走!”
    逃不一定有生路,但她们已别无抉择。
    康兵来找他,江星并没有感到惊奇。看康兵穿上新的羊皮外袄皮风帽,人模人样,像个掌柜。
    顺手虚掩上板门,带着询问的眼光看着这个掌柜。
    “我早就想去找你。”康兵抖掉一身雪花,一面烤火一面说:“可是,巷头巷尾,甚至你那间小屋的左邻右舍,一天到晚都有人潜伏窥伺,怎敢走近?”
    “别提了,这些混蛋还真勤快。”他回到原处坐下:“甚至在街头巷尾也布了眼线,连太白居里面也有兔崽子扮酒客轮流监视。幸好你没去找我,不然保证被他们剥了你的皮。哦!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
    “你忘了我是律察司高级捕头啊?”康兵往堂后走:“再说,我是楼里的精干人。”
    “确是名符其实。”“我就藏匿在你对面的屋檐下,亲见一批批混蛋在你那间屋子未来去去,打打杀杀。”
    康兵取来碗筷在一旁拖长凳掀倒坐下,自己斟酒:“你一走,我就跟来了,我早就知道你这里是狡兔三窟。
    喂!那个姓文的漂亮小女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呀?我看你好像递不出招式,她那把怪剑光芒有鬼,令人眼花,是宝剑?”
    “不错,天下七大名剑之一的彩虹剑,普通兵刃一触就报废,我不想刀被毁。大冷天,她的头发居然抹了一头油,滑溜溜地不受力,所以只抓掉她的风帽,算是失手了,算她走运。”
    “我知道她住在何处,要不要我帮忙算计她?明的你奈她不何,何不来暗的?”
    “你给我少出馊主意,谁说我奈何不了她?”他正经八百地说:“我承认她是劲敌,但我杀过比她更高明的对手。我告诉你,我没有来暗的坏习惯。”
    “好好,你是英雄,不来暗的,算我没说。”康兵大口喝酒,喝相恶劣:“其实,你用不着杀死她。”
    “你又有什么怪主意?”
    “弄来做妾。”
    “哪行啊?馊主意。”他笑骂:“我可不愿她掂起剑来谋杀亲夫。”
    “有一千种方法让她服服贴贴。”
    “晤!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他用木箸指着康兵的鼻子笑问:“你不怕瑶瑶剥皮?”
    “我不希望她死,不希望你一刀杀死她。”
    “为何?”
    “我想从她口中,套出黎山栖霞谷的秘闻。”
    “瑶瑶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只要我离开文家的人远一点。”康兵缓缓地说:“你打算就这样让那些各路牛鬼蛇神捣你的窝,把你赶来赶去吗?”
    “快了。”他信口答,泰然自若。
    “快什么?”
    “反击。”
    “这才对呀!连我这旁观者也看着冒火,这些混蛋真是欺人太甚,你居然忍得下这口恶气,哼!”
    “在没摸清他们的底细之前,急什么?”他大笑:“哈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算什么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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