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衙门的旗号在军中还是很有用的,哪怕这个并不是淮南道总督,实际上并无权节制大家。
    但士兵们在面对一道总督的旗号时,还是免不了底气不足。于是在最初的盘问之后,那队官军游骑就再没人拦阻了。
    在军中将士的指引下,他们很快来到了这里。
    骑卒里为首的队正来到林凡等人面前,翻身下马。
    林凡和安宁他们都穿着官服,队正还不至于认错。他恭敬的向众人行了一礼,开口问道:“在下乃是中原道官军游骑,是总督大人的亲兵,敢问这里是哪位大人主事?”
    林凡答到:“我是申州通判林凡,奉陛下诏书和淮南道总督衙门的军令,率军入京勤王,今日方至此地。你等来此寻我,可是有事?”
    队正连忙回道:“卑职见过林大人!”
    “回禀大人,卑职此来是奉了中原道总督周大人的军令,前来请大人入营一叙!”
    林凡好奇道:“周部堂找我何事?”
    “卑职位卑职末,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周部堂究竟是为何要请大人相见,卑职不敢过问,因此实在不知,还请大人见谅!”队正如此道。
    林凡不知队正口中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就算是来人不说,林凡也能大致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
    周畅要见他,无非是跟这次的战事有关。覆灭兴王军、诛杀陈兴隆这么大的事,周畅身为中原道总督,不可能不过问,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而至于这位中原道总督这次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结果是好是坏,都要等见了面之后再说了。
    至于要不要去见,人家一道总督都已经亲自派人来请了,哪里会有林凡开口拒绝的机会。
    如果林凡真敢说出一个不字,恐怕他连中原道都出不去,当场就会被这些人给拿下了。
    目无尊卑、藐视上官,就这一条罪名,就足够林凡吃一壶了。
    而且这般处置任谁也说不了什么闲话,就连林汝贤来了也没用。
    林凡笑道:“周部堂乃是一道总督,位列封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通判,我等又是客军,既然来到部堂大人的辖地,理应前去拜会,如何能够当的起部堂大人的一个请字!”
    “烦请各位头前带路,我这就去!”
    林凡下令全军就地扎营,又安排好安宁等其余人在这里照看之后,他牵过一匹马,加入到那队游骑中去。
    队正也再次上马,向林凡道:“林大人请随我来!”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这些人很快就又消失在安宁等人的视线之外了,只是这次他们之中多了一个林凡。
    离开了自己的营地,林凡跟随着他们这些人一路向北。
    经过约莫十数里的路程,一座官军大营映入林凡的眼帘。
    比起林凡他们的营寨,这座大营可就要威严气派多了。
    从规模上来看,仅这一座大营,便可驻扎数万大军。
    而且林凡深深明白,中原道官军绝不会只有这一处大营,相信就在附近数十里内,还会有其他的官军大营在。
    这些大营互成犄角之势,一处遇险,其余各处便可快速支援。甚至可以相互配合,一举吃掉来犯之敌。
    根据林凡的估算,现在周畅麾下,几座大营的兵力加起来,总兵力恐不下十万。
    其余的几座大营林凡见不到,所以不去管他,他用心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大营。
    林凡发现,这里的寨墙高达丈余,寨墙上不断的有士兵来回巡视,四周还分布着大量的瞭望哨,营外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营里人的眼睛。
    除此之外,营外还布有大量的拒马,可以用来防备敌军骑兵的突袭。
    或许是扎营不久的原因,这座大营还没有彻底完工,营外还有着许多士兵和青壮民夫在不停挖壕沟和修筑壁垒。
    这样的一座大营,进攻或许乏力,但只要营中有足够的粮草,便足以抵御数倍于己的敌军进犯。
    如今天气寒冷,地面已经冻实,极为坚硬。
    但那些人的动工进度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进展很快,最起码比林凡他们自己修建营寨时的速度要快很多。
    从这些人的熟练程度来看,这几年他们大概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恐怕他们所建的每一座营寨,都是这样的标准,在以往战事激烈的时候,只会更甚。
    林凡暗暗点头,难怪周畅可以把陈兴隆一点点的逼入绝境。这样防御极佳的一座营寨,不是久经沙场之人,是很难建出来的。
    或许会有许多人认为周畅的打法因循守旧,太过呆板,但林凡却不这样认为。
    朝廷官军的实力毕竟还是要超出陈兴隆的兴王军太多,在这种实力差距下,周畅根本不需要玩什么奇兵之术。
    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发挥官军的优势,官军只要将兴王军团团围住,便可以以守代攻。
    只要营寨不被攻破,官军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而这等坚实的营寨,只要内部不出问题,兴王军就是想攻破哪怕任何一座营寨,所要付出的代价都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有了朝廷的支持,营寨里面的官军随时都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力补充。
    而被围困的兴王军,在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之后,他们的各种损耗就很难得到有效补给,只能逐渐被削弱。
    这种情况下,周畅和他率领的官军甚至都不用与兴王军进行所谓决战,就可以慢慢的消磨兴王军,直到把他们拖死在陈州城,解决掉这股危害朝廷多年的匪患。
    当然,这样的方法固然是稳扎稳打,却也不是没有缺点。
    首先,用这种方法打仗,战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必然会耗时良久。
    中原道的战事之所以能拖这么久,便是有着这样的原因。
    而时间拖的越久,其中所蕴含的变数也就越多。在当今的局势下,一场战事拖延的时间越久,对官军来说其实是越不利的。
    因为陈兴隆虽然被困死在陈州,但朝廷也同样需要把大量的兵力安置在这里,甚至还需要不停的从其他地方往这里抽调兵力,不断的把口袋扎实。
    否则一旦让陈兴隆抓住机会溜了出去,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都前功尽弃了,这是朝廷绝对无法接受的。
    朝廷的力量被困在这里越多,那朝廷对其他地方的掌控就会被相应的削弱。
    就比如陇西道的李忠道和山南道的张扬言这两股流贼势力,就趁着朝廷暂时没有功夫搭理他们的这个机会发展壮大了不少。
    张扬言甚至还攻破了蜀州,将蜀王全家上下上百口尽数杀害。他把蜀州当成了他自己的老巢,并借蜀王之富招兵买马,攻取蜀地各城,如今大半个蜀地都已落入他手。
    其实在陈州之战的后期,李忠道和张扬言的势力都已经超过了被困陈州的陈兴隆。只是陈州战事尚未结束,朝廷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只能听之任之。
    其次,这样打仗是要花钱的。
    中原道这里有超过十万的大军,以及人数更多的青壮民夫。这么多的人,每天单单是人吃马嚼所需要的粮草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还有将士们的军饷,伤亡士兵的抚恤,任何一样所需要支出的钱粮都不是那么容易拿的出来的。
    经年累月下来,这样的一笔支出,说出来绝对能让人惊掉下巴。
    一笔笔的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周畅却不紧不慢的,一直没多少进展。
    这种情形,内阁和户部的那些人肯定急得要死。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国库空虚成这个样子,户部老爷们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话。
    有了辽东边军那一个无底洞还不够,还要加上周畅这个。
    这么多的银子拨到中原道,却连个响都没有,户部那边恐怕暗地里早就跳脚骂娘了。
    林凡敢说,这几年周畅肯定没少受京城里面言官的弹劾。
    只是他有着陛下信任,还有朝中那些明白人的帮衬,这才没有让那些人成功罢了!
    而无论是陛下信任还是朝臣帮衬,都要建在周畅打胜仗的前提下。
    如果要是耗费的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花了这么多钱,最后却还是让陈兴隆跑了出去。
    那以当今陛下的性子,必定不会有周畅的好果子吃。
    到时候群情激愤、百官口诛笔伐,周畅被罢官夺职只怕都是轻的,想必免不了要去诏狱里面走一趟。
    不过林凡虽然在心里说了周畅这么多的坏话,但这并不意味着周畅做的就是错的。
    其实就算是把林凡放到这个位置上,他也未必就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更不敢说会比周畅做的更好。
    这种办法虽说不够锐意进取,但却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官军的损耗,保存官军的实力。
    由于足够稳妥,这还可以尽可能的避免官军打败仗,为以后官军平定其他各处叛乱留足余力
    仅此一事,周畅名将之名便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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