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堡。
    端坐的安妮神态略显拘束,目光不时投向一旁的丈夫,他正在饮酒,可以看出,刚刚的消息令他心情愉悦。
    “珍妮,你吃吗?蜂蜜做的哟。”身边紧挨的尤金妮抓起一把蜜饯,递到她眼前邀请道。
    珍妮连忙微笑着冲她摇了摇头,谢绝了尤金妮的好意。
    这里是父亲的书房,因此不可能只有她们三人,一旁和对面的椅子上,还坐着父亲和城堡的学士。而且如此重要的谈话,咀嚼果脯未免太过失礼,她实在做不到像尤金妮一样轻松自如。
    其实她没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谈,在西境时,父亲也从来不让她参与。这次,她是被尤金妮硬拉着前来的,好在她的出现,似乎并未引起父亲的不满。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惊讶。”公爵看着兄妹俩,目光最后落在对面的佩斯身上,“我记得你笃定的语气,现在他也没让你失望,不止打败了敌人,而且还俘虏了巴利特侯爵,真是天大的荣誉。”
    顺着公爵的目光,珍妮也看向一旁的佩斯,此刻,午后的阳光正透过露台,照射在他座椅旁的地毯上,温暖的感受亦如他脸上的笑容。
    “从巴利特家族被挡在香果镇外,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没戏,早晚会战败!”
    佩斯一脸笑容,语气笃定,仿佛是他自己打了胜仗一般。
    “不过亚瑟大人也太厉害了,不止快速结束了战争,而且还俘虏了敌人的首领,这下王国的贵族们可要惊掉下巴了!”
    一旁,身着灰袍的学士微微点头。
    不得不说,许多人对这场战争的预期,至少也要一年才能结束。而现在,从交战开始,却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巴利特家族便一败涂地。
    看着神色欣喜的佩斯,公爵淡淡的说道:“现在巴利特家族求上门来,希望由你去做说客,问问亚瑟·图斯特拉真正想要的赎金。”
    “我可不去。”佩斯直接拒绝,“提德·巴利特毫无荣誉可言,和谈之后再次发动战争。父亲,您可是和谈的见证者,提德·巴利特的行为不止羞辱了他自己,而且还羞辱了您,你本该为此负责,但却什么也没做。我不会为这样的家伙发声,这是对朋友的伤害!”
    “我询问过,而他也给出了理由,是凌风堡在撤离时伤害了平民……”
    “谁都知道这是借口!”佩斯打断道,“难道就因为所有人都认同一个谎言,我们就要说它是事实吗?父亲,这太可耻了,您可是北境公爵!”
    “真因为我是北境公爵!”
    父亲陡然提高的音量,让珍妮一下握紧了拳头,目光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多想开口提醒一句,说着能做点什么。
    “图斯特拉小子干的好事激怒了所有贵族,而巴利特家族的战争,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许和支持,即便他们找到借口烂的像沼泽里的稀泥!”公爵语气严厉。“现在,他们赢得了胜利,就该懂得退让,适可而止,而不是咬着不放,索要人质!”
    “凭什么?”佩斯一如既往地无法认同父亲的观点,反驳道,“如果战败的是坎布里亚和上河领,亚瑟大人和米尔特的尸体,恐怕已经被吊在旗杆上供乌鸦啄食。”
    “以提德·巴利特的所作所为,还有泰乐西对坎佩斯家族的伤害,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何况只需三年时间,他们又有什么不能接受!为了获胜可以不要荣誉,现在反而顾及脸皮?我不会为提德·巴利特求情的。”
    “蠢货,你懂什么!”佩斯的态度,让公爵勃然大怒,张嘴便要斥骂。
    “其实这时候选择退让,对他们也有好处的。”
    吃着蜜饯的尤金妮及时开口,平息了一场眼看又要爆发的父子之争。
    “巴利特家族可以忍受一次战败,但却不可能忍受三年的羞辱,这比直接杀了提德大人还要痛苦和难堪。而且这已经不仅仅是巴利特家族的事了,克诺威家族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另外,各地的贵族大人们也都关注着父亲的态度。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对错。”
    说完,尤金妮冲着佩斯往嘴里丢了一颗蜜饯,笑的一脸得意。
    “佩斯少爷,尤金妮小姐说的很对。”一旁的学士也开口劝道,“战争既然已经结束,及时让北境恢复平静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公爵大人的用意。试想,以如今暗流涌动的局势,如果因为凌风堡的强硬,而引发更大的争端,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呀。”
    见佩斯还在犹豫,面色严厉的公爵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还是宝贝女儿懂事。
    “哥哥,其实你没必要为难。”尤金妮眼珠一转,再次说道,“他想要的不是战争,也不是俘虏,而是安全。只要巴利特家族承诺至少三年内不在发动战争,由父亲担保,那你的劝告便是朋友之间有益的提醒。而且他说不定正等着我们给他台阶呢。对吧,父亲?”
    说完,尤金妮一脸可爱笑容的看着公爵,嘴里还包着几颗蜜饯。
    “以巴利特家族的状况,几年内,他们不太可能再对上河领和坎布里亚出兵。”公爵沉凝道。
    又一番沉默后,佩斯看着父亲,语气低沉的说道:“我会写信的,但亚瑟大人不会接受这样的承诺,他也不需要。另外,父亲,您其实根本没真正重视过上河领,对亚瑟大人也并不了解。如今的凌风堡,已经不再是以往的凌风堡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现在说说这场战争。”
    公爵没理会儿子的说教,转而提出新的要求:“我听说他手中有一种名叫‘魔兽弓’的弓箭,正是因为这种弓箭,他才打赢了这场战争。佩斯,你必须想办法弄到这种弓箭。”
    闻言,佩斯直接向后倒在椅背上,目光瞥向一旁,一副懒得对话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白费口舌!
    “佩斯……”珍妮在一旁轻声提醒。
    “该死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克威尔特公爵指着毫无样子的儿子,“这件事对我们非常重要,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你也要从他手中弄到这种弓箭,最好是制作方法!”
    “做不到!”佩斯眼神讥讽的看着父亲,“您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吗?父亲,您是北境公爵,要不您直接下令,让凌风堡将魔兽弓给您送来?”
    “你……”
    “父亲,就算有了制作方法,我们也做不出魔兽弓的!”尤金妮再次及时阻止了将要爆发的争吵。
    公爵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略微平复后,对女儿问道:“为什么做不出?我们的制弓匠,绝对不比凌风堡的差。”
    “不是技艺的问题,而是材料。”尤金妮连忙解释,“我问过他的,制作魔兽弓的木材,只生长在通古斯山脉的雪峰上,极难砍伐和运输,而且数量稀少。另外,魔兽弓开弓需要极大的力气,普通的骑士根本无法使用。”
    “是这样……”闻言,公爵语气略带遗憾,“如果果真如此,那就太可惜了。”说完,他再次不满的瞪了佩斯一眼。
    “父亲,一点儿也不可惜。”尤金妮笑着接着说道,“我们虽然没办法制作魔兽弓,但它的设计却可以借鉴。魔兽弓除了材料,造型也和长弓完全不同,可以将箭支射的更远!”
    在讲解了一番魔兽弓反曲的造型和外观后,尤金妮接着说道:“只要按照这种反曲的设计,便可减小弓的长度,虽然威力不如凌风堡的魔兽弓,但足以让骑士能在马背上使用。这其实更加适合我们。”
    “尤金妮,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样的峰回路转,连克威尔特公爵也都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您不相信我吗?”
    “信信信,我当然相信我的宝贝女儿。”公爵大为高兴,愣了愣,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指着对面的佩斯训斥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妹妹,你在瞧瞧你自己!从上河领就带回一群与粪便为伍的农奴!”
    “他们不是农奴,而且也不是与粪便为伍,那是先进的耕种方法!”
    对儿子的反驳,公爵只冷哼了一声,便又立刻微笑的看着女儿:“我的宝贝,既然这样,那你有空了就将它画出来,然后交给城堡的工匠,我们先做出几张来试试威力如何。”
    “父亲,我已经让人去做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弓梢部分不太好制作。”
    闻言,公爵心怀大慰,好好夸奖女儿一番后,又立刻指着佩斯训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妹妹!在瞧瞧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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