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自己被抓包,喉头干涩得说不出话,喉结滚动了下。
    半晌才问:“我吵到你了吗?”
    何慕其实是想顺水推舟给他个警告的,思索后却放弃了,向繁洲这善于反省的性子,估计又要自责了。
    “没,我起来上卫生间。”
    “那就好。”他放下心来。
    “向繁洲,你怎么回事,”何慕听着话音不对,“你这话意思是知道了,以后还犯是不是?”
    “你这就冤枉我了不是,昨天晚上那实属意外,会议是临时来的,你知道的,和外国客户打交道,时差这事没办法解决。”向繁洲求饶的语气。
    何慕也常常要和外国客户接触,怎么会不知道,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先放过了他:“最近几天好好吃饭没?”
    “嗯。”向繁洲发现她松口了,心里也松一口气,语气昂扬,“不信你去问李璟,最近几天我都按时按点吃饭了的。”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此时的场面实在太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回家之后被质问了,尤其是向繁洲这莫名其妙骄傲的语气。
    “那你的意思是以前从来都不按时按点吃饭?”她抽丝剥茧得出结论。
    “您是在这诈口供吗?”向繁洲无奈地干笑,“何慕,我发现你不去当警察真的是屈才了。”
    “你倒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何慕顺杆子往上爬。
    向繁洲:“你当真以为在夸你?”
    “那你不是真心夸我的吗?”她继续挖坑。
    “成,”等红灯时,向繁洲看她,加重每一个字音强调,“我们慕慕是真的有当警察的潜质。”
    “得了吧你,”何慕却不再跟他玩了,“净在这编排我。”
    “合着我怎么说都不对,是吧?”
    她看向繁洲急了,反而停手,漾着笑“嗯”一声:“向繁洲,以后每次吃饭都要给我汇报,拍图片发微信给我,我得检查。”
    “用……得着这样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向繁洲想起办公室里被李璟提醒要休息吃饭的时候,威胁他不准乱说话的场面,陡然有点心虚。
    “你确实不是三岁小孩,”何慕先抑后扬,在向繁洲准备接腔的时候,转而说,“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这样。我还不知道你,你那骇人的眼神给李璟一个,他都不敢说话了。”
    向繁洲暗自腹诽了一阵:这小子是不知道工资是谁给发的吗?
    “你别为难人李璟,他什么都没说。”何慕说。
    “老婆大人,您不会是会读心术吧?”
    她仍逗他:“对。”
    实际上,是她经过上午的那些刺激,忽然记起了些东西,下午回公司处理工作时,总是有些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回。
    她记起了一些久远的关于她和向繁洲的故事。
    时间比他们走散时更早。
    甚至发生在小学时期。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他们初次相遇吧。
    当时,他们是同学,但是不怎么熟,毕竟向繁洲这种跟她一样天生臭脸的人,自带技能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几乎也不会主动社交。
    她正在行侠仗义,教育欺负女同学的男生,但那些男生仗着自己的力气大绝不示弱,反而要动手推挡在女同学前面的她。
    眼看她要招架不住,路过的向繁洲出手赶走了那些讨人厌的小男生。
    他们也因此结识。
    但是如果没有这件事,也许他们也不会有其他的交集。
    她最早注意到向繁洲的时候,虽然没有大多数人判断的那样觉得这个人多么不好惹,但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小时候确实比现在看上去更阴鸷。
    现在柔和多了。
    也许仅仅只是对她柔和。
    毕竟向繁洲身边的下属确实还是怕他,包括她身边接触过向繁洲的同事,每次和他相处也都是提心吊胆的。
    向繁洲没同意让她开车,坚持说她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何慕说可以导航,他却神神秘秘不肯说,最后她只能作罢了。
    车内的玻璃上晕着层薄薄的哈气,将窗外的景象隔离,隐隐可以看到鲜亮的灯光色彩,像是被相机虚化的背景。
    何慕用手指轻轻抹了两下,哈气被带走一部分,窗户便如同被画笔随意涂了一笔的一张画布,露出外面世界的瑰丽。
    广场上有商场适应节日氛围竖起的巨大圣诞树,树上亮着点点灯光,有人停留拍照,也有人从便利店出来只是缩着脖子经过,根本没回头看一眼。
    车内此时播放的音乐是王菲的《梦中人》,隐隐有木质调混合果香的味道传来。
    何慕望着窗外,看着不断远离的形形色色的人群、高楼大厦、斑斓灯光,忽然恍惚了,茫然回头看了眼向繁洲。
    仿佛自己置身在梦里,一切都不怎么真切,包括此时身边的人。
    她盯着向繁洲看了好一会儿,盯得向繁洲都不自在了。
    “怎么了?”
    她不答,仍看他,似乎从面前人的身上看到了些过去的影子,和那些模糊的分辨不清的梦境糅合在一起,大脑跟着混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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