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除了在初春去京营看了一次会操外,其余时间一直深居在宫内。所以他这次要去镇远营阅军,可把各部的大臣们忙坏了。又是挑选良辰吉日;又是安排随驾人员;又是勘察路线;又是安排吃喝用度。总之大大小小的事情既多又繁杂。
    杨林为了准备迎接皇帝,一边安排人搭建阅兵台等物,一边组织部下进行训练。为了防止建虏在京城中的细作刺探镇远营训练内容,他在方圆五里内布置了明哨和暗哨。尤其是在一些海拔高的山上,他专门派人在那里监视。以致建虏细作在给关外的情报中无奈写道:“杨林甚警,情不得知!”
    天启二年十二月下旬的一天,天启皇帝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京郊大营的镇远营驻地。
    杨林、隋德刚等人早已在营门外列队等候。他们一见皇帝的圣驾到来,立刻上前跪倒参拜。
    “臣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爱卿和诸位将士平身!”天启皇帝今天的心情不错,他在一眼就看到了营门上一副巨大的红色对联,上面写着“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横批“吾皇万岁”。
    大臣们也看见这副对联了,暗道这对联写的不错啊,把臣下对君上的忠诚之情完全浓缩在这十四个字当中,读来令人唏嘘感慨不已。
    “爱卿,这对联是何人所作?”天启皇帝看着对联心潮澎湃,向杨林问道。
    “回禀陛下,是臣所作!”杨林躬身施礼道。暗说洪承畴啊洪承畴,你别以为老子用你的对联是敬佩你,我是可惜这副对联被你狗日的糟蹋了。所以这著作权就归我了。
    “爱卿的忠心朕明白了。”天启皇帝极为感慨的道:“朕听闻你那日早朝后连睡了三天,朕知道你这是累的。朕口谕,爱卿要保重身体,朕还有许多事情要爱卿去完成。”
    “多谢吾皇厚爱,臣定当肝脑涂地报陛下知遇之恩!”杨林跪地叩首道。皇帝是大老板,千万不能得罪。不要吝啬任何礼节和言语,这样做往往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随后杨林又引着天启皇帝和大臣们向营内走去。只见清水洒扫红毯铺地的营区洁净异常,一队队的官兵军容严整威武雄壮,全副武装挺身肃立。只见他们的队伍横成直,竖成线。无论从那个方向看都是如直线一般整齐。隐隐中透着冲天的傲气和杀气。不经过多次战火锤炼的队伍绝没有这样的气势,一看就是百战精锐。每队前都有随风飘舞的战旗标明他们的建制,如镇远刀牌队、镇远斥候队、镇远神射队等等。
    兵部尚书孙承宗、侍郎王在晋、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惟贤等一些知兵事的文武勋贵见镇远营如此军容,不禁暗赞。仅以军容来看,大明精锐非镇远营莫属。再看这些官兵面上的神色,完全充满了豪迈、骄横和自信,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不经历多次血战的部队绝不会有如此明显的神情。
    天启皇帝带着文武百官每路过一队官兵,那队官兵既跪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校场上整齐嘹亮的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这让天启皇帝心里既高兴又激动,不断称赞杨林练军有方。
    孙承宗极为细心,他路过一名士兵时伸手将其腰刀拔出,然后仔细查看锋刃和刀身。如果士兵保养武器不善,那么武器上会有锈迹、裂纹和污垢。结果这名士兵的腰刀不仅明亮如镜,而且刀锋锐利。他将腰刀还给那名士兵,然后来到队中深处,接连查看数名士兵的武器,结果个个完好无损,锋利异常。他又查看士兵的弓弩甲胄,结果也是养护良好没有破损。他知道,没有长时间的保养,武器装备的状态绝不会这样优良。
    剩下的大臣们对行伍之事懂的不多,他们纯是以外行的眼光看镇远营的队伍。一见这队伍四四方方的列着阵势,就觉的不论在各个方面,镇远营与其他官军不一样,就是一个好。更有一些大臣竟吟起了唐诗宋词中一些关于军伍的诗句,来抒发感情。其实他们那知道杨林这些官兵历经川黔平叛,有近一半的人是军官之职,完全就是大明帝国的一支军官教导大队。素质和战斗力岂是寻常官军能比的?
    “陛下,请您上座。”杨林谦恭的将天启皇帝让到早已搭好的一处阅兵台上道:“臣将为陛下和各位大人展示镇远营各种训练之法!”
    “好,朕真有些等不及了!”天启皇帝在魏忠贤的服侍下坐在龙椅上,向杨林道:“朕观爱卿所部,真乃我大明精锐!”
    “陛下过奖了,臣汗颜!”杨林暗说我准备了十来天,为的就是给你和大臣们留下好印象,省的我去辽东后在我身后捣乱。“臣这就命将士们演练。来人,击鼓!”
    随着一阵“咚咚咚”的急促战鼓声,镇远营五千余官兵迅速向校场外退去,其秩序井然整齐如一。接着两队官兵手持木刀木盾跑上场,相对而立列开角逐的阵势。接着一声锣响,两队官兵嘶吼一声战在一起。场中顿时尘土飞扬,杀声震天。木刀木盾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双方你来我往寸步不让,一些官兵在打斗中鲜血四溅,即便这样依然奋战如故。那情景就真如在战场上一般。
    “爱卿,这……这……”,天启皇帝有点看不了鲜血,指着场中那些打斗的官兵向杨林道:“官兵之间这样打斗未免太残酷了,即便是会操也不必如此啊。”
    “陛下,这是臣的练兵之法之一,曰实战演练。为的就是提高官兵战力,让他们上阵厮杀时不惧不慌,初入行伍者经过此项训练,多则三个月便可与敌作战。”杨林见一众大臣们也是惊讶的表情,向天启皇帝道:“平时训练中,官兵多是用无锋的铁刀铁剑进行练习,这样更能增加真实感。虽是训练,但臣认为再多的训练也不及上阵一次。所以臣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哦,原来如此!”天启皇帝点点头,“难怪镇远营与众不同,果然有与众不同之处!”
    接下来,杨林的部下们又演示了投枪、方阵、掘壕、布雷、狙击、攻城、野战、单兵战力、哨队战术等等一系列的新颖训练科目。把天启皇帝和大臣们看得目瞪口呆,不时的发出一阵阵的感叹声。当演练到伪装这项科目时,上百名身穿白色迷彩斗篷、脸涂油彩的士兵藏于雪地消失了身形之后,立刻让所有人惊讶起来。一些年老的大臣竟直呼妖法。而孙承宗等知兵事的大臣竟震惊的站起身来。接下来还观看了官兵举圆木越野、以几人战十几人等训练科目。
    天启皇帝今天是真开了眼界了,镇远营的操演比京营的那种布阵、骑射、交战等传统训练科目更加贴近实战,内容也更加残酷严格。
    “爱卿辛苦了,爱卿辛苦了!”天气皇帝连连夸赞杨林道:“爱卿竟想出如此多的练兵方法,让朕大感意外!可见爱卿为打造这样一支精锐要花费多少心血和精力!难怪爱卿仅以数千人之军即敢冲十万贼阵,朕心甚慰啊!”
    “陛下过奖了。臣和所部能有今日,俱是仰赖陛下的英明神武、厚遇之恩和各位大人的器重赏识,否则就是给臣十万天兵天将也不敢去冲十万贼阵。臣在贵阳时,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替陛下解救数十万大明子民。臣那时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战败,臣就战死沙场以报陛下恩宠!所幸天佑我大明,更仰赖陛下宽厚仁宥之心,让臣终于为陛下尽了一点绵薄之力!贵阳围解时,军民百姓敲锣打鼓传诵陛下的恩德,臣当时替陛下高兴的都流出了泪水。感慨道,有此等知君恩的百姓,何惧区区建虏?”
    在台下的大臣们一见杨林这样说,暗道这小子怎么这么会说话呢?又用这种明为谦恭实则自夸的手段来换取皇上欢心,这还是那种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吗?
    有几名御史看不下去,想上前弹劾杨林阿谀媚上,但一看天启皇帝一副很受用和喜滋滋的表情,再一看各部尚书和侍郎不断的向自己使眼色,知道这个时候上去绝没好果子吃。便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暗道日后一定找机会狠狠参这小子一本。
    “爱卿的心意朕知道。朕要与史书上的哪些明君一样,与爱卿共叙一段流传百世的君臣佳话!”天启皇帝现在的心情比在营门外的心情还要好。为什么?因为他看到镇远营威武雄壮士气高昂,再加上观看了一系列的训练科目,觉得有这样的精锐和良将在手,天下还有谁可阻挡?虚荣心因此得到了极大满足。也幸亏那几个御史没上前弹劾杨林,否则必定有人要倒霉。
    魏忠贤现在对杨林多少有了些戒心,这小子太会说话太会办事了。看看那副对联,皇上到现在还乐的合不上嘴。还有他带的那些兵和训练的内容,把皇上和大臣们看得这个高兴啊。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机,时间长了还了得?不过换个方式看,我和他若是能联起手来,一个有兵权一个有内权,那么那些该死的东林党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我不如趁现在卖他个人情,为以后让他投入我的门下做个铺垫。
    想到此处,魏忠贤向天启皇帝道:“陛下,老奴斗胆。您不常说杨总兵是您的霍骠骑吗?陛下是天子之尊,说的话可都是金口玉言啊!”
    天启皇帝一愣,随即笑道:“忠贤说的对,朕是说过此话。而且还不止一次说过。昔汉武帝时有骠骑将军霍去病,那么朕的手下也有这样的人物,杨林杨爱卿听封!”
    “臣接旨!”杨林急忙跪倒在地。说实话,以年纪来论,天启皇帝更象自己的哥们,就象蜀王朱至澎一样。不管他是用的帝王之术也好,还是收买人心也好,对自己那是真没的说。只不过他们都生长在帝王之家,一些事情往往身不由己。否则,但以哥们朋友来处的话,他们绝对可以称得上好哥们。
    “杨爱卿练兵有方,成绩显著,朕封你为骠骑将军,官居从三品!”天启皇帝说到这看了看校场后道:“朕观杨爱卿麾下好似没有骑兵,没有骑兵如何担得起骠骑将军之职?朕从京营中调三千骑兵归你节制,再从神机营调一千火枪手作为你的亲兵,与你一同出关奔赴辽东!”
    “谢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林连连叩首。皇帝对自己真是太够意思了,一下子给了自己四千人马。现在广宁大败不久,从京师中抽调一份兵力就等于减少一份京师防御力量,这个人情给的可太大了。他泪盈-满眶的道,“陛下对臣恩重如山,臣实无言以对,唯有为陛下效尽犬马之劳!”
    “杨爱卿平身!辽东事关大明江山社稷的稳定,爱卿可要明白朕的心意啊!”
    “臣明白陛下的心意!”杨林伏地诚恳的道:“臣请陛下放心,有臣在辽东,必不让建虏猖狂日久!”
    “好,这就好!朕静候爱卿的捷报!”天启皇帝很满意的点点头。
    “陛下,臣率部北上走的仓促,未带任何礼物献给陛下,臣为此惶恐不安。幸好臣利用缴获的安若山、安阿成等贼将的兵器为陛下打制了一件礼物,聊表臣对陛下和朝廷的心意!”
    “哦,是什么礼物?竟然要用兵器打制?”天启皇帝闻言好奇的道。
    “请陛下稍等,”杨林转身向杨虎等亲兵道:“把为陛下打制的礼物献上来!”
    “是,大人!”杨虎等人躬身领命。不一会抬回来一件蒙着红绸的东西。
    杨林上前一把掀开红绸,道:“陛下请看,这是臣用贼将的兵器打造的长明灯。上面十三盏油灯代表着我大明版图内的十三都司,意喻着我大明江山永固;最上面的日月雕刻,意喻着我大明国祚永存;日月中的神龙意喻着我大明天子受命于天,泽被万民。臣献上此件礼物,真诚祈愿陛下与我大明就如这长明灯一样,与天地同岁、与日月同辉;光照千秋、永耀华夏!”
    “好!爱卿说的好!”天启皇帝站起身来,看着造型古朴典雅的长明灯,万分激动地道:“爱卿之忠心赤诚可鉴,送朕的礼物虽不值钱,但是意义深刻。天下臣工如有爱卿一半的忠心和节俭,何致国事多秋?爱卿这份礼物,朕收下了!”
    现在所有大臣,包括东林党和阉党等人都看直了。杨林小子不过二十岁出头,也太会巴结皇上了。他明知道皇帝不缺宝物,却献了这么一件既不值钱又饱含深意的礼物,换了谁能不高兴啊?这小子真是人精啊,不仅能征善战,还会说会办事。朱燮元啊朱燮元,你这个学生可比你圆滑世故百倍啊。仅仅让皇上看了镇远营训练,就被封为骠骑将军。若按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以后这官还不得大到天上去?
    大臣们正在腹诽不已,杨林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他们既嫉妒又无奈。
    “陛下,前些日子兵部尚书孙大人曾与臣商讨在辽东筑城事宜,最后定在离宁远只有百里的烟台河南岸。”杨林说到这又向杨虎几人一招手,“速去把沙盘抬上来让陛下过目!”
    “沙盘?爱卿说的沙盘是何物?”天启皇帝现在发现与杨林在一起,总能获得新鲜的事物。很是高兴的道:“爱卿才思敏捷,总能让朕获得意想不到的惊喜。若无建虏在辽东作乱,朕定要把爱卿留在身边伴驾!”
    “陪伴圣驾,臣汗颜惶恐!臣更愿为陛下开疆拓土,为陛下在青史上留名效犬马之劳!”杨林躬身道:“陛下请稍等片刻,到时您就知道这沙盘是何物了。”
    不一会儿,杨虎他们又抬着一件蒙着红绸的物件回来。大臣们一见不免暗呼,杨林小子难道又要巴结皇上?
    杨林动作利落的掀开红绸,一副用沙土制作的沙盘展现在天启皇帝和大臣们眼前,只见上面山川河流、平原森林具有,制作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陛下,这是臣根据前些日子派往辽东先遣人员传回的地图,亲手制作的烟台河以南一带的地形沙盘。这物件就是把实际的地形地貌缩小,可一目了然的纵观全局。您看,这是烟台河;这是青龙河;这是东边的大海;这是向北通往宁远的道路。臣就准备在这个地方筑城。”杨林指点着沙盘为天启皇帝解释道。
    “爱卿制作的这个什么……什么……”,天启皇帝看沙盘看得出神,“对,是沙盘!实在是太好了!你让朕不出京城就看到了辽东的国土,甚好甚好!”
    “陛下,臣准备筑城之地荒芜人烟,甚至连名字也没有。臣厚颜,请陛下为此地和即将开始修筑的城池赐名,也好让子孙后世永记陛下赐名之恩!还望陛下满足臣之所愿!”
    杨林的神态极为诚恳。把下面的大臣恨得牙根直痒痒。杨林小子,你太可恶了!你太会巴结皇上了!你弄的那个什么沙盘就是奇技淫巧之物,你这是不学无术;你这是魅惑君上……
    “爱卿既有此愿,朕不能抚之!”天启皇帝略微思索了片刻,一拍手道:“此地离宁远不过百里,两地相距极近。那么前边是宁远,这后边就叫镇远如何?取镇远营永远镇戍边虏之意。也正好与爱卿的镇远营营号相符!”
    “谢陛下赐名隆恩!”杨林叩拜道:“臣所去辽东之地就叫镇远,与宁远遥相呼应。而所筑之城就叫镇远城,永戍边陲!”
    天启皇帝这一天过的极为愉快,观军之后龙颜大悦,特设宴席款待文武百官和镇远营游击以上的将领。
    此后几天,杨林按皇帝旨意从京营接收了三千名骑兵和一千名火枪手。随后又到兵部、工部、户部领取所需的物资。于天启二年十二月末辞别天启皇帝,率部誓师北上奔赴辽东。
    当杨林路过山海关时,仰望着这天下第一关的雄伟身姿,回想起前世李自成那个志大才疏的家伙就惨败于关前的一片石,致使整个华夏沦陷。不禁豪情大发,取过纸笔在山海关城头写下了《率部出辽东》,并与全军将士共勉;
    羽林弯弓射天狼,策马黄沙争雄长。
    尽扫胡尘身先死,不负此生是炎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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