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震惊,不甘……所有情绪通通转变成了难以置信,叶珂很难把这女孩和傅宴钦联系在一起。
    陈西瑞本是低垂着眼睫,这会儿象征性地抬了抬,点头致意。
    如果她今天没戴隐形眼镜,或者她是个健忘之人,那她就不会注意到叶珂腕上的玉镯——熟悉的小爱心,熟悉的深绿色纹路,原本是戴在傅宴钦妈妈手腕上的。
    记忆闪回到两年之前,她紧张兮兮地坐在沙发上陪聊,无奈章瑾不是很待见她,索性就跟这位长辈聊了聊自己学业上的事儿。
    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地姑娘,既没有出色的相貌,也没有锦上添花的家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剩这点微不足道的学历。
    她说自己当年高考全省理科第105名,念的书北潭八年制,最近在医院上班呢,每天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还挺有意思。
    章瑾不为所动,只专注品茶。
    聊无可聊,陈西瑞改变思路,尝试着夸赞对方,从她腕部的镯子夸到她身上的连衣裙。
    “阿姨,您这镯子真好看,那个中间的小爱心很有特点。”
    这话一字不差地留存在她的记忆中,多讽刺啊,人家妈妈真是一点没瞧上她。
    她可以对着叶母一顿疯狂输出,也可以装聋作哑无视他爸爸的难听话,但是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妈妈,却是两人亲密关系里无法避开的一环。
    这个镯子让她的一切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那些为见双方家长提前练习好的讨喜话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陈西瑞不想再哭,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怔怔地盯着女孩的镯子——原来他妈妈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莫向岚拉上叶珂,笑着说:“叶小姐,陪我到那边走走吧,这种聚会,你知道的,总是很无聊。”
    两人亲如母女般,先行离开。
    留下的几位“看客”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面面相觑地笑着,笑容十分勉强。
    当然,也许都是装出来的。
    傅绍勋叫来安保人员,想把陈西瑞“请”走。
    傅宴钦把女人拉到自己身后,右手还紧紧箍住她手腕,带着一股强势且不容置喙的力道。
    陈西瑞脑子里全是那玉镯,委屈演变成了愤怒,她拼命想挣脱开男人的手。
    好不容易抽了开去,转眼又被那人的大掌给箍上,她急了,低头咬了一口,傅宴钦吃痛松开,她趁机甩了他一巴掌,双目猩红地瞪着他。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倒吸口气,心里感慨这姑娘真是不识好歹。
    傅宴钦没料到这一出,头受力偏向右侧,冷着脸舔了舔槽牙,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以后我的事儿,不归你管了。”陈西瑞捡起掉落一地的自尊,看着傅绍勋,一鼓作气道,“瞧不起谁呢,我还嫌您儿子岁数大呢!”
    傅宴钦扯开领结甩到地上,直接拦腰把人抱了出去。
    那么多双眼睛,看戏的,费解的,津津乐道的,三缄其口的……通通被他抛之脑后。
    傅宴钦把人抱上车,倾身压到后座上,黑暗之中,陈西瑞听见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她抬手想故技重施,被傅宴钦一把钳制住,咬肌紧绷:“你还打上瘾了?”
    但是一对上女人愤然又无助的眼睛,傅宴钦喉结滚动,万千话语堵在嗓子眼里,不知从何说起,眸色一暗,凶猛地吻了上去。
    如同一只沉默的野兽。
    老张识相地推门下车,背身站到外边抽烟,晚宴仍在继续,庄园里灯火通明。
    陈西瑞激烈挣扎,狭窄的空间却很难施展开,况且她的那点花拳绣腿无异于挠痒一般,她被吻得七颠八倒,骂骂咧咧的那些话悉数被男人吞进口中。
    手从她裙摆探进去,轻而易举摸着了位置,鹰隼般的双眼狠狠盯着女人:“说清楚,什么叫‘以后不归我管了’?”
    “少明知故问。”陈西瑞咬牙不泄露羞耻的声音,“我受够你了!”
    男人加重手上的力道,语气轻浮又讥讽:“我看你还没受够。”
    陈西瑞拧眉:“你赶紧让张叔坐进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傅宴钦终于停下来,晶莹的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抹了下,“什么味道?”
    陈西瑞偏头不理他,他又吻上去,将那点味道一点一点tian舐干净,随后降下车窗,招呼老张上车。
    老张扔了烟头,用脚踩熄,拉门上车,点火发动。
    一套动作炉火纯青,眼神直直注视着路况,心思全在身后那两人身上,陈小姐怎么还哭了?
    第54章 决裂
    (一)
    汽车沿着道路疾行, 窗外是飞驰而过的街灯霓虹,陈西瑞失神地望着窗外,泪痕未干, 在脸上留下两行斑驳的水迹。
    一路静谧无声, 两人都没说话,傅宴钦的手机中途响了两次,被他直接挂断,后来索性关机处理。
    陈西瑞吸了吸鼻子,问张叔有纸吗。
    老张单手把着方向盘,另只手将纸盒递到后面,陈西瑞抽了几张出来,擤鼻涕擦眼泪, 给自己拾掇得勉强像个人。
    几团用过的纸巾被她攥在手里, 她偏开头,继续望着窗外。
    傅宴钦累极地闭着眼,耳边是女人鼻音略重的呼吸声。
    回到观澜公馆, 陈西瑞径直去卫生间冲澡, 那件繁复的晚礼裙被她毫不怜惜地扔在了房间地板上,如同一片残破不堪的花瓣。
    傅宴钦搭着腿, 坐在沙发上抽烟, 视线始终凝着盥洗室的方向。
    不多时,陈西瑞换了条连衣裙出来,先是将那晚礼裙抱出去,再将自己的行李箱拖进来, 打开箱子, 埋头收拾东西。
    “你这是要去哪儿?”男人吐了口烟雾,不冷不热地问道。
    陈西瑞置若罔闻, 自顾自地从衣帽间进进出出,抱了一堆衣服蹲到箱子前,一件一件地叠好摆置,傅宴钦狠狠抽了口烟,几步上前一把将女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问你话呢,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陈西瑞蹙眉,“学校那边回不去了,毕业生都被清走了,可能会找个酒店过渡几天。松开,你弄疼我了。”
    傅宴钦点了点头,将夹烟的手拿远些,“然后呢?”
    “然后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今天一晚上都没吃。”
    傅宴钦松开她,转身出去,陈西瑞泄气一般向后捋了捋刘海,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烟草味,她踢了脚箱子,坐到床边发呆。
    门没关,她听见男人在和周姨说话。
    很快,傅宴钦折身回来,胳膊撑在门上问她:“面还是饭?”
    “我想吃面条。”
    “等着。”
    一碗微辣的青菜牛肉面摆上桌,陈西瑞恶虎吞食地嗦着面条,也不管形象如何,再说,她在他面前几时有过形象这一说?
    不漂亮,身材也不好,刚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脸估计早就惨不忍睹了。
    傅宴钦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把面吃完,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能吃饭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西瑞擦了擦嘴,特有骨气地说:“你送的那些包,有几个还没拆过,留着送给你未来老婆吧。”又对着大平层张望一圈,“还有这房子,也送给她,你俩以后结婚,婚戒就拿那个蓝宝石。”
    傅宴钦沉默地点了根烟,咬在嘴边。
    “你这个抽烟的毛病,特别不好,能戒就戒了吧,实在戒不掉,就去北潭挂我们刘教授的戒烟门诊,我老师对这个很有研究。”
    桌上没有烟缸,傅宴钦顺手将烟灰弹进面汤里,嘴角噙丝笑,轻描淡写地嗤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交代后事。”
    陈西瑞没说什么,她一向不喜欢吵架,耗费心力不说,还容易使人面目狰狞,恋人分手,理应体面一点。
    傅宴钦捻了烟握住她手,陈西瑞下意识想抽开,“别这样,咱俩现在这关系已经不合适再拉手了。”
    “什么意思?”那力道渗进骨髓,陈西瑞疼得皱了下眉。
    “就是我要跟你分手的意思,事实证明,我和傅先生确实不合适,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应该尊重您把您当长辈,而不是爱上您。”
    “我没你这么大的闺女。”
    “不重要了,反正就是不合适。”
    傅宴钦眸色渐深,扯着陈西瑞的手将她拽进房间里,“砰”地反锁上门,不顾女人挣扎,将人甩到大床上。
    陈西瑞受惊,连连后退,男人的身体压下来,手指易如反掌地探到她敏–感–点,“咱俩哪里不合适?是我没让你爽还是你嫌自己叫得不够大声?”
    室内没开主灯,暖黄色的氛围灯带散发出雾蒙蒙的光晕,傅宴钦得以看清女人的整张脸,那张被失望、怨愤、自暴自弃杂糅起来的一张脸,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生动,也令他心惊。
    他曲腿坐到床上,身子凑过去,掰着她脸想瞧得更清楚些。
    又哭了,几绺头发湿乎乎地黏在太阳穴上,他叹口气,用手拨了开去,把人轻轻搂进怀里。
    陈西瑞任他抱着,乖乖的一动不动,好半晌才问:“你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傅宴钦用下巴蹭她发顶,“没有。”
    “骗人,我给她买过那么多次礼物,她一次都没用过吧。”
    他亲她头发,毫无章法地胡乱亲吻。
    陈西瑞抬起头看他,哽咽:“我之前就说过,我想毕业就定下来,想跟喜欢的人有个小家。那你呢,你有想过跟我结婚吗?哪怕只有一秒钟,你心里有过这个念头吗?”
    傅宴钦把人用力搂紧了些,“再等我两年,两年一过,我们就结婚。”
    “真可笑,之前问你,你都装哑巴避而不谈,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了,你终于肯开尊口了,可是又骗我说要等两年。”陈西瑞使劲眨了眨眼,“你压根就没想跟我结婚,对不对?你既然不想跟我结婚,那你为什么要睡我?就因为我很好骗吗?”
    傅宴钦亲她冰凉的嘴唇,声音从啧啧唾液声中溢出,“谁说我不喜欢。”
    “你喜欢,你说你喜欢……”陈西瑞迷茫地重复着,哭哭笑笑的,“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骗人……”
    傅宴钦解开裤带皮扣,攻略城池,陈西瑞咬唇倒吸口凉气,对着他又踢又打,男人尝到了滋味,喘着气叫她听话。
    “这样算喜欢吗?”傅宴钦伏在她身上,吻她耳廓,“你说算不算?”
    “不算不算。”
    “你是不是每次被男人甩,都要哭成这个鬼样子?电影院那次,是被前任甩了吧。”傅宴钦动得更凶,“结果呢,不到一年你就上了我的床,你现在哭哭啼啼地说我负了你,我想请问陈小姐,我在你这儿的有效期是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陈西瑞甩他一巴掌,双目怒瞪着他,傅宴钦沉沉盯着她,身下动作没停,没多久,陈西瑞咬破了唇,大脑空白了片刻。
    那瞬间,他看见了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欣慰,她为自己的生理反应感到羞愧。
    “爽就叫出来。”
    陈西瑞猛地推开他,从他身上翻滚下来,两具身体彻底分开。
    她已狼狈不堪,可观他,除了裤子拉链开了,全身衣冠楚楚,眼底清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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