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么说, 云栀反而不好意思了。也是,她和岑野之间的别扭,是个明眼人都能轻易看出来。
    “不好意思啊恪青哥,我……”
    “不用说了,”谢恪青上手揉了揉云栀的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放心,我永远随你差遣。”
    岑野刚走到别墅门口,就从敞开的大门中看到屋里谢恪青对云栀做的亲昵举动。
    他停下了脚步,没进门。好像有一根无形的荆棘,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他的心脏,那坚硬的刺扎进最柔软的地方,汲取养分,缓慢生长。
    不可反抗。午24久0吧192
    云栀上楼了。
    谢恪青站在原地,转头看向门口的岑野,嘴角勾出一副散漫温淡的笑容,挑衅的意味浓重。接着他也转身离开。
    -
    第二天早上,众人返程。
    陆京尧、应碎、云栀和岑野坐的一辆车。他们等会要去岑野家,奶奶叫他们一起去吃饭。
    到达季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几个人一进门就见到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都坐相端正,在和吴月聊天。
    见到四个人进门,吴月热情地打招呼,“你们来啦!阿野,你战友今天休息,过来看看你。”
    岑野看向林度和李勉。
    “岑队。”两个人打招呼。
    “嗯。”岑野点头示意。
    两个人之前都见过云栀,林度和云栀打招呼,“云小姐,又见面了。”
    云栀朝着林度微笑,“好久不见。哦对了,不用叫我云小姐,叫我云栀就好。”
    云栀转头和应碎介绍,“之前在加得亚,是他们一起救的我。”
    -
    饭桌上,吃完中午饭以后,吴月就犯困去午休了,几个人坐着聊天。大家都是年轻人,没用多久就聊熟了。
    林度和李勉说着队里平时的一些日常,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岑野。
    李勉本身就话多,也是因为不在队里,胆子就更大了,“你们不知道,岑队选拔新人的时候可凶了,很多兄弟哪里稍微做得不好就被他退回原部队,我当时最怕他了。不过后来进了队里,才知道岑队严格是对我们好。”
    岑野淡淡睨着李勉,但倒是没阻止他继续说。
    云栀想象着岑野板着脸训人的样子,没忍住低声一笑。分明以前自己还是个没纪律没正形的人。
    她坐在岑野边上,岑野听到她笑,侧头问,“很好笑吗?”
    云栀立刻敛住笑意,摇了摇头。
    应碎吐槽,“真的假的?你们是不知道,你们岑队以前可是个天天不干正经事的人,逃课打架什么没干过?没想到现在……”
    岑野喂了一声,“给我在队员面前留点面子。”
    应碎挑眉,做了一个封住嘴巴的手势。
    “逃课打架?我以为岑队一直都很自律严肃呢?他比我们前队长方正……”林度的话戛然而止,脸色有些紧张地看向岑野。
    方正的死一直是岑野心里面的一根刺。自从他去世以后,队里的人都不太敢提这个名字。
    果然,岑野听到方正的名字以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比他怎么了?”应碎问。
    “没没……没什么……那个,你们是不是和岑队都很早就认识了啊?”林度挠了挠头,转移话题。
    “对啊,我和他认识得更早,他们都是高中认识的。”
    岑野的低气压还没消散,他微垂眸子,不开口说话。云栀自然也注意到岑野听到方正以后的不对劲。
    她拿起桌上的一个砂糖橘,剥了以后递给岑野。
    岑野看向云栀手里的砂糖橘,轻眨了一下眼睛,“谢谢。”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天。下午应碎还有工作,陆京尧先送她离开。
    “林度,李勉,等会去洗碗。”岑野说道。
    “是!”
    云栀听到岑野的命令,眉心皱起,“人家好不容易休个假,你怎么要他们干活啊?”
    岑野听着云栀打抱不平的控诉,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们两个刚刚听到我那么多糗事,又当着我的面吐槽我,没让他们出去跑个二十公里就不错了。”
    云栀眼底震惊,二十公里……
    那还是洗碗更轻松点。
    她嘟囔,“公报私仇,好小气。”
    林度推着李勉往厨房走,“云小姐,这是我们自愿的。洗碗对我们来说可轻松了。”
    岑野推着云栀的肩膀往客厅走去,“过去坐吧。”
    林度和李勉在厨房刷碗,云栀和岑野则是坐在客厅。巨大的放映屏里放着一步温情的电影。
    岑野把桌上的砂糖橘递给云栀,“再帮我剥一个。”
    刚刚吃的那个砂糖橘好甜,从来没觉得这砂糖橘那么好吃过。
    云栀瞪了岑野一眼,拿起砂糖橘往岑野怀里扔,“要吃自己不会剥啊,又不是没长手。”
    说着,云栀就站起来,打算去厨房帮两个人洗下碗,总不能真让两个客人来干。
    她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自动地没把自己当作客人。
    岑野见云栀离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里的砂糖橘。
    他的腰微弯,薄唇浅抿着,眼皮半垂,长长的睫翼在眼睑下方覆盖一层阴影,黑色的瞳孔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
    方正的忌日也快到了。是在初春。
    -
    云栀朝着厨房走。
    厨房里,李勉问林度,“林哥,为什么队里的人都不敢在岑队面前提方队长啊。”
    李勉在刷碗,他叹了一口气,“岑队当兵第三年,方队去世了。咱们岑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出任务的时候方队就死在了岑队的面前,被敌方一枪崩了脑袋,岑队全程目睹。”
    “那时候方队和他老婆刚结婚,他老婆又是骂又是打岑队,他全都接着。”
    “哎,”李勉想到当时的场景,也觉得痛心,“后来方队老婆没过多久就自杀了。”
    “所以说啊,”李勉把洗好的碗沥水,“方队的去世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当时他一度走不出来。”
    “难怪岑队听到方队的名字,表情都变了。”李勉说。
    “现在只是表情变了。你那时候还没来,你是不知道,岑队当时本就陷在悲痛中走不出来,后来知道方队老婆也自杀了,连着几天在训练场上不停折磨自己。大概是自责,没能安抚好家属情绪。”
    李勉眯着眼睛回忆,“我还记得那时候下暴雨,天上还不停打雷,春雷那叫一个响。岑队就在雨里一圈一圈跑,不要命似的,谁劝都劝不住。”
    站在厨房门口附近的云栀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全部对话。
    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染了一圈红,眼前覆盖一层雾气,她只觉得鼻腔酸得不行。
    入伍第三年,不就是他们约定的那年吗。
    云栀不知道林度说的这件事和岑野的失约有没有关系,但直觉告诉她,是有关系的。
    那时候的他肯定很痛苦吧。一手把他带出来的队长在他面前惨死,刚新婚的妻子又随之自杀。
    岑野当时一定会把这一切悲惨的发生怪在自己的头上。
    云栀光是带入一下自己,就感到心口不可控制地酸痛。
    她没再进厨房,而是走到了后院,坐在后院的秋千椅子上。
    愁思凝在她的眉心,她有些发呆。
    所以,他一直不回来找她,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会说,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从前的他分明肆意张扬,可现在却总是习惯性地克制。
    她好心疼。
    岑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在想什么?”
    岑野走到后院的声音不算特别小,但云栀很显然没有注意到。
    她在失神。
    云栀被岑野突然的出现吓了一下,她回头,对上岑野的视线,眼底是考究。
    “怎么了?”
    他问。
    “我在想,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岑野一怔。
    “怎么突然想这个?”
    云栀摇了摇头,“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岑野扬起唇,声音散漫慵懒,“当然好了。拿了不少功勋,又当上了队长。你没见我队员都很服我?休假了还能让他们洗碗。”
    云栀听着岑野这开玩笑一样轻松的调子,好像更心疼了。
    他吃的苦,经历的痛,却一点都不说。
    她盯着他看,不说话。
    岑野眉头压了一下,“到底在想什么,云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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