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皇后的殿门从此半掩,不再见陛下,两个月后精心打扮了一番,远远与陛下来个偶遇。能看不能摸,加上她那张比银绸美丽十倍的脸,杀伤力对呼延淙聿来说,简直一击毙命!
    人来了,心也赢得了,她就开始着手对付银绸。用不着多光明正大,把她召来,说她因妒恨刺杀自己,在胳膊上浅浅划上一刀,呼延淙聿就再也顾不上银绸的死活了。
    宫斗,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没想到,这呼延淙聿爱起人来一根筋,最后荒废了后宫,椒房独宠。说实话日日纠缠也烦得很,她本来就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于是她兑现了当初给闻誉的承诺,一天一钱水蛭粉,没消三年,呼延淙聿就扛不住了。
    有时候她良心发现,看着昔日壮硕的人一点点枯萎下来,也有几分自责。既然自责,就对他关怀备至一点,毕竟当初他听银绸调唆,给她送避子药的时候,他也是亲自端来,看着她一口口喝下去的。
    现在好了,折磨终于要到头了,她按捺住了心头的雀跃,匆匆忙忙跑到呼延淙聿病榻前,给他带来一个噩耗,陛下,太后崩了。
    呼延淙聿原本就已经气若游丝,听见这个消息,陡然瞪大了眼。
    鄢后说:真的,崩了。你听,丧钟都敲起来了。
    这种时刻,大张旗鼓鸣丧钟,不就是用来摧毁人心的吗。
    钟声鸣一下,呼延淙聿的身子就颤一下,鄢后道:这些人真不懂事,现在敲钟,外面的人不会以为陛下咽气了吧!
    不得不说,她是会气人的,呼延淙聿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和刺激,还没等她雪上加霜,就翻眼蹬腿了。
    终究做过几年夫妻,她站在床前伤心了两弹指,便回身吩咐内官,速速去给官员们报信,就说陛下得知太后谢世,悲伤过度,也跟着去了。
    如今渤海国已经塌了,再反抗又有什么用。果然如鄢后所料,守城的将领打开了城门,这样至少能够减免一点杀戮,想活着的人,也可以死里逃生。
    龙泉府很快被占领,大宫的门也敞开了,宜鸾一路快跑,在朝阳殿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鄢太后。
    太后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姿态依旧高贵娴雅。大概猜不透自己将来会如何,看向宜鸾的眼神带着几分戒备,她早听说了,那位让人头疼的三公主当上了女将军,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于以往。
    她再不是孩子了,战后重逢,应该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对话。
    但鄢太后没有想到,她的反应比自己预料的热情得多,急切地叫了声母后,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冰冷的铠甲,硌得人生疼,但她的心却一点点温暖起来还好,他们没有将她视作耻辱,还愿意叫她一声母后。
    宜鸾接到了她,自然满心欢喜,语调轻快地说:等接掌了这里的一切,我就带母后回家。
    鄢太后微迟疑了下,你们不忌惮吗?
    宜鸾不明就里,忌惮什么?
    鄢太后唇角扭曲,我嫁过呼延淙聿。
    这件事六年前不就已经知道了吗,又不是什么秘密。宜鸾说着,复又由衷道,母后写给闻誉的密函,儿臣看过了,说实话我很敬佩母后,舍弃了儿女情长,以母国大业为重。
    鄢太后听完嗤笑了声,儿女情长能当饭吃吗?我可不想老死在渤海,这地方,我待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还是快人快语,与六年前没什么分别。
    宜鸾心里对她却有愧疚,垂首道:母后,您受苦了。
    鄢太后偏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逐渐柔和下来,你又何尝不是呢,好好的女孩子,风餐露宿,弄成了这样。说着微一顿,又问,你与闻誉商量过吗?往后怎么安顿我?
    宜鸾道:母后回去,还是西陵的太后,没有人敢低看母后半分。
    可鄢太后却摇头,从西陵皇宫到渤海皇宫,这些年我一直被困在高墙里,人都要憋出病来了。要是能够,我想去外面看看,游一游名山大川,见一见失去了联系的故人。
    宜鸾有些不舍,母后回宫,先将养一阵子,再出门游历也不迟。
    鄢太后是何等清醒的人,她世事洞明,用不着别人来劝慰。
    你们姐弟虽还接纳我,但我这样的人,身份很是尴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与其回去接受异样的目光,弄得自己不自在,不如远走天涯。将来闻誉做这中原的皇帝,皇家应当清清白白的,我不能成为李家的污点。否则将来让史官怎么写我呢,写二嫁皇后,曾和藩敌国吗?她边说边打退堂鼓,我这人,虽然不在乎那些身外事,但很在乎后人怎么评价。最好史书上不要提到我,当我不曾存在过,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宜鸾几乎哭出来,母后过于委屈了。
    鄢太后说不委屈,我从来不想当皇后,也不想当太后,结果两次身不由己,两次站到了这个位置,烦闷得很。现在好了,我能尽的力已经尽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回头让我带上呼延淙聿的骨灰,离开龙泉府
    宜鸾不解,为什么要带上他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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