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次给的是他自己真实的介绍信,没给造假的介绍信。
    妇女接过来低头一看,好嘛,姜湘那介绍信还能说得过去,她是红河湾生产大队出来的,进城住招待所,很合理。
    但梁远洲这介绍信,正儿八经长川市本地人,家庭住址就在解放路二狗巷,虽然离这边远了一些,但步行半小时后也不是不能走回去!
    大晚上不回家住,住什么招待所?
    妇女心里这么想,嘴里也这么疑惑地问出来了。
    梁远洲胳膊肘撑着柜台,姿态自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门回来赶上家里来了亲戚,住不下,这不,把我赶出来住招待所了。”
    “是吗?”妇女将信将疑。
    “她能作证。”梁远洲一只手指向姜湘,毫不犹豫拉她下水,“我亲戚就是从她家来的,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可够麻烦的。”
    他解释的时候语气微微不耐烦,说得和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猝不及防突然被指控的姜湘:“…………”
    姜湘瞪圆了眼,整个人都麻爪了,还有这种骚操作?
    他住招待所没正当理由,关她屁事。还得让她帮他作假证?
    顶着妇女刀锋一样锐利的视线,姜湘咳咳,硬着头皮承认:“是这样的,他家住不下,家里都是长辈,只能我两年轻的腾地方出来住了。”
    妇女左看右看,勉强信了他两的话,唰唰开票,一边拿钥匙一边警告:“两间房啊,在二楼,一东一西。”
    姜湘巴不得这么安排呢,高兴地“哎”了一声。
    梁远洲黑了脸,“一东一西?”
    妇女狐疑看他:“怎么?你还想挨着隔壁住?”
    ……这么明晃晃反问,梁远洲愣是半晌没话,他还能怎么说?再说下去就得对姜湘名声不好了。
    他不甘心地闭了嘴,心里骂骂咧咧。
    第26章
    见他吃瘪, 姜湘捂嘴偷笑,忙不迭付了房钱,顺带着把梁远洲的房钱一块也付了。
    她欠了梁远洲不少, 帮他付五毛钱的住宿费不过小事。
    姜湘住的不是多人一块挤的大通铺,大通铺便宜,一晚上五分钱。当然,男女通铺是分开的, 一个在二楼, 一个在一楼。
    倘若姜湘图便宜去住大通铺, 即便一个房间里睡得都是女的, 她也睡不下去,她还担心半夜有人摸自己口袋偷钱呢!
    与其这么时刻防备着睡不踏实, 她宁愿花五毛钱巨款,选择住一个独立单间, 要知道单间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 有的甚至可以洗澡!
    平时洗漱上厕所都不必出去楼道, 多方便呐!
    拿到钥匙,姜湘一脸开心,登登登踩着台阶上二楼。
    她的房间在东,直接左拐。
    梁远洲正想跟上去,却被后头的年轻妇女喊住,“哎往哪走呢?你的房间在右边!”
    梁远洲咬咬牙, 沉着脸走了右边。
    一进门,打发走了碍事的年轻妇女, 只听砰的一声重响, 门关了。
    妇女在门外摇头,啧啧两声, 心想不信治不了你这种臭流氓!
    她这双眼睛多毒,一眼就看出他喜欢人家模样漂亮的小姑娘,仗着两家人认识,欺负人家小姑娘脸皮薄,上赶着一块住隔壁,说不定半夜能摸过去呢。想得美!
    今晚她就让保安在二楼楼道打通铺睡觉!叮嘱他尤其注意208号房门,免得真让人在招待所闹出乱子来。
    妇女捋了捋齐耳短发,哼着小曲得意洋洋走了。
    梁远洲住的房间就是208号。他心情不渝,睡不着,合衣躺床上闭着眼,一晚上听见无数次保安在门口逗留的动静。
    “…………”梁远洲脸上越发面无表情,把外套扔脸上,闷头睡觉。
    这一晚,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姜湘睡得格外舒心。
    虽然招待所的床看起来很干净,床单和枕巾甚至还有洗衣粉和肥皂的香气,但姜湘还是有些洁癖,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平铺到枕头上,脸颊贴着自己的衣服内衬睡。
    她早早就上床安心睡觉,殊不知姜家那边为了她的事,反而争吵不断。
    *
    姜家。
    姜晴放学到家,一屁股坐到饭桌前,端起饭碗埋头扒饭。
    她快饿坏了,中午在学校食堂吃过饭便一粒米未进,一直熬到天黑才回家。
    来年就要考中专,时间紧学习任务重,回到家天色都黑透了。
    “姜湘还没回来呢?”姜晴一边吃一边问。
    听她问起姜湘,蔡德广禁不住看了看窗外黑透的天色。
    早上被姜湘逮住了质问她当年考中专的事,他袖手旁观不给帮忙,姜湘不知道这事便罢,如今知道了,恐怕已经记了仇。
    这事闹的……
    考中专本就不易,姜湘考上了市里的学校,因为成分不好被刷下去,就算他碰巧有门路,疏通关系要送礼,要找中间人说好话,还要欠不知多少人情,他为了姜湘去费心费力,他犯得着吗他?
    蔡德广越想越郁闷,掏口袋里香烟。
    姜慧看见了,大前门的烟盒,一盒烟几块钱呢。当即气得要死,想抽蔡德广,看了看闷头吃饭的姜晴和姜华,忍住了!
    蔡德广抽着大前门:“姜湘那丫头是不白天一直没回来?中午饭也没回来吃?”
    “一天都没回来?”旁边吃饭的姜华诧异抬头,他撂下筷子,进去隔壁房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姜湘不在屋里。
    他一直以为姜湘就是躲屋里,不想出来见他们一家人吃饭。
    哪里知道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姜华折返回来,着急问:“妈,姜湘呢?她去哪了?”
    姜慧不耐烦:“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问姜湘回来没?她不回来吃饭不是正好,不然你们碗里的饭都得少一勺!”
    “妈!我和你说多少次了,你别老是苛待她,咱们家又不缺这几口饭。”姜华沉着脸。
    “不缺?谁说不缺了?你在印刷厂一个月就那三十块工资,挣的口粮别说够不够你一个人吃,当初给你安排工作就掏了两百多块,咱们住的花园洋房都给卖了!”姜慧止不住骂。
    全家有工作挣钱的就两个,一个是蔡德广,另一个就是姜华了。
    新华印刷一厂的待遇还可以,蔡德广工龄长,工资级别高,一个月基本工资加各种额外补贴,能拿四五十块,赶上过年那阵集体发奖金,甚至能拿六十多块!
    姜华呢,碰巧遇上印刷厂内部招工,恰恰好符合招工条件,但内部招工名额有限,蔡德广为了他跑前跑后打点关系,就为了一个名额,为此搭进去两百多块!
    总算顺利招进去了,姜华被分配到印刷车间熬了半年多,虽然是正式工,但新人培训期间,拿的是学徒工的工资,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块,能挣几个钱?
    好不容易把他调进保卫科,夜里值班有六块补贴,再加上培训期结束,拿正式工工资,一个月加起来撑死了挣三十六块!
    姜慧给他算账,越算账越想骂:“你知不知道米面油贵得很,咱们家定额粮不够吃,要去黑市买,黑市里一斤饺子面几块钱,一斤大米几块钱,单单一斤挂面就要两块八!粮本副食本我天天盘着,买米买面买菜都是我忙活,就你们挣的那点,全家都吃不饱!”
    姜华不吃她这一套,闷声说:“咱们家什么时候靠这点死工资过活了?要靠我和我爸工资,全家都得吃糠咽菜,妈,你别想糊弄我!奶奶留的小黄鱼够咱家半辈子吃喝了!”
    提到小黄鱼,姜华压低了声音,生怕外边邻居听见。
    姜慧一愣,她没把这事告诉过姜华,姜华怎么会知道小黄鱼的事?
    她扭头看蔡德广。
    蔡德广咳咳,“别看我啊,不是我跟他说的……”
    另一边的姜晴抖了抖,趴桌装死。
    姜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怒道:“死丫头!我打死你!你把家底都给你哥说了!”
    姜晴猝不及防挨了她妈两把掐,疼得嗷嗷叫。饶是疼得眼泪汪汪,也记得小声说话:“哥又不是傻子,咱家挣的那点工资哪里够吃啊,他稍微动脑子想想就该知道还有其他钱了!”
    “谁让你提小黄鱼?”姜慧也压低了声音。
    姜晴更冤了,她又不是存心提。
    是姜华进去印刷厂工作以后挣了工资,许是平时在厂里听工友抱怨养家糊口不容易,也慢慢知道了自己挣得那点工资不够家里吃喝。
    他们家外边看着穷,平时吃饭吃的伙食不怎么好,但内里关起门来,其实乱七八糟吃的不少。
    旁的不说,姜晴高二学习苦,要给脑子补营养,最近天天晚上临睡前被她妈塞一袋子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核桃酥!上面还撒了不少碎核桃呢!
    姜晴躲被窝里吃核桃酥吃得一脸感动满足。
    她哥就在一道帘子隔开的隔壁床上,哪能不知道她偷偷吃东西呢?
    关了灯,他稍微一逼问,姜晴可不得全招了?
    奶奶留了一箱小黄鱼,这才是姜家最大的底气。
    要知道,一根小黄鱼就是一两重的小金条,放眼下,搁谁手里谁都得迷糊。
    姜慧平时把自个金库捂得死紧,整日整日喊穷,在外喊穷,家里也喊穷,全家都心知肚明她富有着呢。
    “行了行了,都小声点,院里还有邻居呢!”蔡德广出来熄火。
    “是我大声吗?蔡德广,你管管你儿子,他和我犟嘴!”
    姜华心里苦涩,他对姜湘那点心思,连他爸和姜晴都看出来了,就他妈缺心眼得很,到现在还没看出来。
    “妈,我不是犟嘴,我是叫你别和姜湘闹,你对她好点,别为了那点口粮苛待她……”
    蔡德广踢他:“说什么呢?快跟你妈道歉!”
    姜华不肯,趁着姜湘刚从乡下回来,好不容易回家住,他非要借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明白了!
    “妈,我喜欢姜湘!”姜华低声。
    “你说什么!”姜慧险些厥倒。
    “我说,我喜欢姜湘!”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认真,“我初中就喜欢她了,你和她关系闹那么僵,她从来不怎么正眼看我……”
    姜慧大怒:“我就知道姜湘个死丫头没安好心,她竟敢背着我和你勾搭!”
    话音刚落,姜晴嘁了一声,忍不住插嘴:“妈,我看不是姜湘勾搭,是你儿子想勾搭人家都没勾搭上呢。”
    蔡德广手里的烟都快吓掉了,差点控制不住要抽闺女一巴掌,这时候多嘴添什么乱?还嫌不够热闹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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