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阿依木那个贱/妇,把陆玠哥哥好好的女儿,教成了现在这样。”崔婉骂道。
    玉棠听着崔婉怨毒的话,早已习以为常。
    她如往常般安抚:“娘娘,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您犯不着如此大动肝火。”
    崔婉:“不懂事?我看他们都是翅膀硬了,太子和识微也就罢了。连傅淮那个孽……”
    “娘娘——”玉棠实在是害怕崔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传到陛下耳朵里去。
    崔婉这才终于清醒了几分:“去把傅淮给本宫找来。”
    玉棠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又打算把气撒到五殿下身上……但总比迁怒他们这些宫人好。
    只是这一次,不仅五殿下,太子殿下也来了。
    “母后,暑热闹人,这菜不合胃口,你也不能折磨自己啊。”太子殿下瞥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心里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傅葭临挡在身后,吩咐下人:“让小厨房重新做一桌菜,记得给母后备一份她最爱的樱桃肉。”
    崔婉:“你不是都出了长乐宫吗?怎的又都回来了。”
    “孤今日和五弟顶撞母后,当然要来向母后请罪。”太子拉着傅葭临一齐跪在地上。
    崔婉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做,起身去拉他,结果他岿然不动。
    她实在没辙只好道:“也不算什么大事,都起来罢。”
    傅葭临跟着太子起身,他如往常般坐下。
    这种时候,他只需要默默等着就好,等兄长和母后说完话,他就能跟着离开了。
    傅葭临继续想着刚才答应给陆怀卿的礼物。
    该送什么礼物呢?她其实什么都不缺,她有权势有地位,还有足够多的爱。
    他送不了她缺的东西……但或许他可以锦上添花。
    傅葭临想起那人在鬓边簪花的模样。
    “好看吗?”
    陆怀卿笑起来比那栀子花还要晃人眼睛。
    傅葭临突然就想到该送什么了。
    “五弟,母后喊你。”
    太子看傅葭临想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傅葭临才慢慢抬头。
    傅葭临从前到母后宫里也常常心不在焉,只是那时候他身上总是夹杂着几分阴郁。
    但这次的傅葭临抬头时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净,甚至有些许欢喜的神色。
    崔皇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本宫让你去保护陆娘子。”
    傅葭临听到这话眸光暗了一下。
    半晌,他道:“哪个陆娘子?”
    “你把人家从漠北请来的,你说还能是哪个陆娘子?”崔皇后道。
    她见傅葭临眼神晦涩,一言不发,还以为傅葭临这是不肯答应。
    毕竟,上次傅葭临答应帮她去杀北云经略使,都是她拿了户部的空缺和他换的。
    没有利益作交换,傅葭临从不会多管任何闲事。
    “好。”
    就在崔皇后打算拿利益作交换时,傅葭临突然应下了。
    不仅崔皇后觉得奇怪,就连太子都惊讶地多看了傅葭临几眼。
    “五弟,等等我——”
    从长乐宫出来,太子特地追上了傅葭临。
    傅葭临:“皇兄还有何事?”
    太子摇头,走到他身边:“来送你一程。”
    今日傅葭临会来长乐宫就已经很令人不可思议,他还多管闲事替陆怀卿拒绝了母后。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会答应母后说的保护陆怀卿。
    太子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不对。
    自从漠北一行后,他总觉得这个弟弟像是变了很多。
    今日看到他对陆怀卿的态度,他心里有了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五弟,今日你为何要答应母后,去照顾陆娘子?”太子问。
    “顺手。”傅葭临垂眸,让人看不出他的心绪。
    顺手?
    太子对这个弟弟还算了解。他是绝不可能因为什么所谓的顺手,就愿意答应人的。
    “五弟,你是不是……喜欢那陆娘子?”太子问。
    傅葭临攥紧手,语气仍旧冰冷:“没有。”
    “皇兄,你送到这里就好了,我先行一步。”傅葭临行礼离开。
    太子品着傅葭临刚才话中的意味,望向他仓惶离开的身影,心里的想法更为确定。
    傅葭临动了心,只是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
    今日谢识微的话并非全是骗崔皇后的。
    今日谢相难得休沐,早早就吩咐了府中人替陆怀卿准备接风宴。
    除了谢家和陆家的旧友,还特地请了其他交好家族的朋友来。
    “倒是麻烦谢丞相了。”陆怀卿看着门前来来去去的马车愧疚道。
    谢识微摇头:“你难得来一次长安,这些当然都少不得。”
    “江公子,这边请。”陆怀卿听到谢知寒的声音。
    “你怎么也来了?”她看到江蓠突然出现,心里不免奇怪。
    谢知寒解释:“前几日诗会,我与江公子一见如故。闲谈间得知江公子与阿卿是朋友,今日特将他请来了。”
    陆怀卿闻言点头。
    她等谢知寒离开后,才凑近江蓠:“我什么和你成朋友啦?”
    “对不住……”江蓠小声道:“我不是故意攀扯陆娘子的,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想着来谢府蹭顿饭。”
    陆怀卿听到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上次不是还有钱给王垠安吗?”陆怀卿问。
    江蓠挠了挠头:“所以……现在没了啊。”
    “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今日才饿得受不了呢?”陆怀卿反问。
    “有诗会啊!”江蓠颇为得意地笑了笑:“每次混进去就能蹭吃的,还能带些果子、糕点走。”
    “这就不辱没你的文人风骨呢?”陆怀卿调侃。
    “这、这怎么能算辱没呢?我是靠我的诗才吃饭!”江蓠颇为得意的笑了笑,少了几分迂腐。
    陆怀卿:“你今日怎的又突然要来谢家呢?”
    “昨日诗会我得罪了一位公子,他不准我日后再去诗会。”江蓠有些惆怅道。
    “这么霸道?哪家的?”陆怀卿不理解。
    江蓠用力摇头:“不能说,背后议论人不好。”
    陆怀卿正想继续逗江蓠这个酸腐儒生,就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还能是哪家的?自然是崔家的子弟。”
    “酸儒生,叫你要出风头。”王垠安把手里一袋精致的点心递给陆怀卿后,才戳了下江蓠:“崔遐的风头你都敢抢。”
    “要不是看在谢二公子的面上,崔遐昨日恨不得直接命人打死你。”王垠安乜了眼逃过一劫,还不自知的江蓠。
    崔遐?
    这个名字陆怀卿很熟悉,好像是傅葭临的表弟来着,和他兄长崔远年少有为不同,这人就是个纨绔子弟。
    “可是诗会不就比谁诗写得好吗?”江蓠不服气地撅了撅嘴,“比不过人就恼羞成怒,真是丢读书人的脸面。”
    “好好好!您最有脸面了。这下好了,崔遐一句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去诗会了。”王垠安言语间故意激怒江蓠。
    “你!我……”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陆怀卿连忙打断:“别吵了,进去吧。”
    “公主误会了,我可不想和这人吵,我今日是特地来给你送点心的。”王垠安笑道。
    江蓠愤愤不平道:“明明是你故意欺负我!”
    王垠安说不理睬江蓠,就是真不理财,他指了指递给陆怀卿的点心:“上京途中,我看公主嗜甜,和姐姐提了一嘴。她亲手做了糕点,特地让我给你带了一份来。”
    “多谢!”陆怀卿看这点心包得如此用心,还以为是买的,却未曾想这是王垠安姐姐亲手做的。
    她虽然不大喜欢王垠安,但毕竟收了礼,她就也把王垠安往里面请。
    “这位是……”谢知寒见几人终于说完话了,他才处于礼貌问了王垠安一句。
    王垠安拱手:“太原王氏旁支子。”
    谢知寒点头,并未因王垠安身份低微而轻视他:“王公子,在下谢知寒。”
    他寒暄几句,又去接新到的客人了。
    陆怀卿领着两人往里面走,给他们指了男客所在的院子,正想转身离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你这种贱民也配和我们同席?”
    原本不想多管闲事,掺和长安事的陆怀卿听到这话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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