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在了两人中间,这可真是太奇怪了,你以为卫翮会把你不动声色的挤开才对,但这两人居然都很默契得走在你左右,一会儿苏缙问你热不热要不要吃雪糕,一会儿卫翮问你渴不渴需不需要喝奶茶。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你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苏缙总在偷偷地瞄着你,你今天也很好看,秋水瞳里满是小星星,脸颊上还有着稚气未消细细绒毛,雪白中透着淡淡健康的红润,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想快熟了的苹果,诱人采撷。
    卫翮就看的大方自然些,他会找些这几天做好功课女生会感兴趣的话题和你聊起来,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是基本礼貌啊,所以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大大方方的盯着你看。
    卫翮觉得这么两叁天没见,你比前几天看起来更好看了,圆溜溜的眼睛璀璨的好像阳光下的星星沙,红润的唇比刚洗完带水滴的樱桃还诱人,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甜,他都快溺闭在你的小酒窝里了。
    你以为是因为这次的比赛才认识的他,可是在卫翮而言,他选择学钢琴,却是因为很多年前在少年宫的那一场无人知晓、只有他自己默默记在心上的偶遇。
    卫翮并不是一出生就被认可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培养,实际上,在他初中以前,他甚至并没有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他有哥哥也有姐姐,作为老小出生的时候,父母的婚姻已经出了问题,不过是为了彼此的利益维持表面的和平,而他的诞生丝毫没能缓解父母感情的裂痕,反而因为父母感情的冷却,双方对他都缺乏关爱。
    出于对这个最小孙子的怜爱,卫翮的奶奶把他带到了自己身边,老人家是吃过苦的,生活的习性并不像自己的几个子女那样极致享受,反而就和寻常人家那样差不多,自己买菜做饭,在菜市场里的铺子买衣服鞋子,还会和人杀杀价钱。
    卫翮的父母很少关心他,老人家也勉强不来儿子儿媳,就怕你跟着自己养教几个儿女的经验抚养着卫翮,卫翮小学二年级时,奶奶问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课,如果让他牺牲玩耍的时间去上补习班,他愿不愿意。
    卫翮不怎么贪玩,比起玩耍,他更想获得父母的注意,每次家长会别人都是爸爸或者妈妈来,只有自己是奶奶来,他实在有些难过。
    渴望被父母注意到,想要获得爸爸妈妈的夸奖,想象自己如果成绩很优秀,爸爸妈妈就会像班上那个每次家长会都被老师夸奖的女生的父母那样、对着孩子又是摸头又是亲亲脸的卫翮,自己选择了数学补习班。
    他悟性不错,在数学上也确实有那么些天赋,发现他是可造之材,补习班的老师想让他参加一场少年奥数竞赛,但是报名参加的条件写着需要儿童的监护人陪同,因为比赛场地在外省。
    他以为爸爸妈妈会很高兴的答应陪他一起去,只可惜父母的心不在他身上,他们甚至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爸爸妈妈很忙的,别用这些小事耽误爸爸妈妈的时间,你要非要去,就让你奶奶陪你。’
    忽然间,卫翮觉得没意思了,数学也好,父母也好,都变得很没意思,他不想再上那个补习班了,虽然按照习惯来到了少年宫,卫翮却没有去自己补习班的教室,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这栋楼乱走,在某一刻他听到了悦耳的曲调,轻快的像是几只雀鸟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
    他循着声音来到了琴房外,敞开的窗户能看到里边黑漆漆的钢琴前坐这个瘦小的女孩,黄昏的霞光透过窗落在女孩身上,小女孩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精灵似的浑身发光。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女孩在弹奏中偏过了头朝他看了一眼,稚气未消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跟着又回过了头专注地弹奏,直到一曲终了,她跳下凳子啪嗒啪嗒跑到了这边的窗户前,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他:“你好,你是今天新来的学生吗?”
    “……不是。”卫翮脸上有些发烫,羞赧地摇了摇头。
    “啊我以为你是呢……那你要不要来弹钢琴?弹钢琴很快乐的!”女孩在说话间跑到了琴房门边打开了门对他招手;“你进来呀,我教你弹琴!”
    “不、不好吧……”卫翮迟疑着,却迈开了脚步;“老师呢?如果被老师看到,你会被骂吧?”
    “不会不会,老师有事,要晚一个小时到,所以才会交代我先带新来的学生熟悉钢琴基础来着……不过新来的学生既然还没来,我带着你认识也不错。”
    小女孩很热情的蜡烛了他的手,直接把他牵到了钢琴前:“你坐,别紧张,很简单的!”
    卫翮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有种发烧的感觉萦绕着他的大脑,他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坐下了,在小女孩的指导下摸上了钢琴的琴键。
    他没有任何基础,小女孩也只是教他认识钢琴的键位,给他调整坐姿、手指的摆放,老师来的时候,卫翮正激动的弹出了《小星星》的第一节。
    他是听到了老师称呼小女孩‘周觅’,老师称周觅的母亲给她打了电话,让周觅立刻回家。
    周觅在和卫翮告别前,还笑着说了句‘我们下次见’,可结果,卫翮好容易让奶奶同意自己多报一个钢琴班后,却再也没有见到她。
    钢琴老师说周觅的妈妈因为工作的关系,带着周觅出国去了,以后回不回来,她也不清楚。
    卫翮其实很失望,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想到那么快就失去了。
    当然,他也没有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什么的,才多大点,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因为这样对你印象深刻得很,再后来是因为你母亲的死被许多媒体追着报道,和她有关的你及你的兄长也都被报道出,那是已经回到家中的他看着新闻镜头,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简直像是被一比一放大了的精致洋娃娃,稚气消去了,残留着令人痴迷的天真和可爱在你眉眼间,只这一眼,卫翮就滋生出无数夜里辗转反侧的欲念,费尽心机想要接近你。
    遗憾是你似乎完全不记得他,其实不奇怪,对他而言那是一场奇妙的际遇,令他从对世间一切失去兴趣的麻木里看到了新的色彩,但在你来说,大概就只是偶然遇到了可以一起了解钢琴美好的玩伴,就像路过了一场雨,雨停了你就该走了,以后还会遇到下雨,不值得你多稀奇。
    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他那时候长得也不是很好看,奶奶带大的孩子嘛,难免吃得太好了些,虽然不至于说胖的离谱,可也称得上是肉乎乎,也就幸亏十一二岁的代谢好,胖归胖,没长痘。
    但比起那个初印象,卫翮还是更乐意你欣赏现在的自己,所以他也没有特地的跟你提起从前,只是有些心急你似乎对于苏缙更亲近,为了能有更多机会和你接触,他也不得不努力跟苏缙交好,亦或者该说,他其实是在想方设法破坏你跟苏缙独处的机会。
    你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卫翮的敌意,每当你和苏缙挨近一些,卫翮都会脸色发黑的挤过来,碍于现在是靠着卫翮帮忙,你才能轻轻松松拿到一些不错条件的公寓信息,你对他这种行为除了报以尴尬的笑容,也没别的办法了。
    在两人的陪伴下,你走访了几套公寓,中介全程态度亲切的不行,半点没有不耐烦你的犹犹豫豫,反而安慰你说看房子就跟谈恋爱一样,是要多掌掌眼,不然不合适,以后反而更糟心。
    这靠着卫翮走后门就是舒服,可你不知道的是,这些公寓并不是对外招租的客户委托房,实际上你看过的这几套房子,都是卫翮自己的,他心里都想好了,你如果看上了,他完全可以直接送给你住。
    中介被打过招呼,也不会直接说明,你和苏缙都以为是正经的出租屋,所以会小心权衡户型大小,距离车站多远,附近有没有超市之类的,临近黄昏你坚决请他们吃饭,就当酬谢他们辛苦陪你走了大半天看房。
    而后才和他们匆匆告别返回了自己现在还住着的家,走进客厅看到脸色沉甸甸的周笙,你也没怎么搭理,招呼都没打径直上楼钻进自己房间。
    看着你这么不把他放眼里的态度,周笙微微抿紧了嘴,他的确很高兴看到你不再怕他,可你却十分排斥他,这态度的骤变令他又巴不得你还想以前那样怕着他,至少你不会敢无视他。
    你怎么能无视他,你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小时候你也曾努力接纳他,还因为他吃不惯中式的早点,努力做了自己认为的汉堡包哄他开心……
    不该是这样的,就因为那次看到了他另一面,你就再也没有亲近过他,开始恐惧他,对他怯懦,忍耐,甚至是想要逃走……
    突然地,他想到手下说起你今天和那两个人陆陆续续进出了好几幢公寓楼,周笙那双深咖色的眼眸里爬满了血丝,他蓦地站起了身走上楼,轻而易举的用备用钥匙打开了你的房间。
    彼时你正在浴室里清洗,丝毫不知道男人站在了你的浴室门前,侧耳倾听这里边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迷醉的红晕,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呢喃着:“觅觅……我的秘密……你不能离开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打开浴室门时,温热潮湿的氤氲跟随你一起弥漫到了卧室,迈出脚步的瞬间,你隐约觉得空气里有些微妙的气息存在,用力嗅了嗅空气,很微妙的像是你说不上来的某种味道。
    你晃了晃脑袋笑起来,觉得自己是想多了,随手把洗浴间的门带上了,却没看到雕花玻璃的门板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有几滴半透明的水滴正在逐渐被氤氲的水汽糅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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