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起来,手哆嗦得拿不住东西。
    心跳得厉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这么慌,毕竟我只是突然联想了一下,还没被怎么样,不应该这么害怕的。
    但为什么我突然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
    难道是曾经和季睿相处时我潜意识里发现了什么,所以现在发出了预警?
    想不明白。
    我对季睿是有一点好感的,所以非常不愿意以最坏的可能去想季睿。
    这种即将有大事发生的感觉…………我立刻打电话联系了盈月,他说他那边没事。
    犹豫再叁,我拨通了季睿的电话,听我关心他的近况,季睿的反应还是很符合那个暗恋我不敢说的人设,还有些纠结地问我,我的丈夫会不会介意我和他联系,他不想给我添麻烦。
    我装作无事地和他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翻了通讯录一遍又一遍。
    没有想联系的人了。
    ………
    心神不宁地又住了两天院,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问他怎么了,他不答,我也安静地不出声,许久才听他说他孕检的结果出来,肚子里的胎儿因为性别是b被打掉了。
    我想他是难过的,毕竟孕期激素分泌,还能不产生母性,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他几句。
    他问我怎么样,我本想如实说我又要离婚了,但转念一想,还是报喜不报忧吧,他刚引产正是虚弱的时候,没必要让他再担心伤心了。
    于是我说我很好,现在的丈夫没有嫌弃我身体不好还结过婚,让我好好养身体,前段时间我还赚了笔钱。
    他明显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那就好,他又说了一遍,喃喃自语般继续说他知道自从家里破产后他给我添了很多麻烦,以后不会了,从小他就偏心大儿子,他说他很抱歉,他说他是爱我的,只是觉得我早晚要嫁出去,所以希望我和楼骄亲密一点,也不至于在娘家没人给我撑腰。
    听他絮絮叨叨说起以前的事,我不太想听,也不是他第一次说了,怕是又要跟我要钱,我这几天心一直砰砰直跳,又找不到原因,实在没心思安慰宽解他,所以很快开口打断他,问他需要多少钱,如果是为楼家的其他人要的我是不会给的。
    他的声音卡住了,讪讪地说不是的,他不会再跟我要钱了。
    可他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想到这个,我心情更差了,语气生硬地让他把需要的开支列出来,钱会打给他的。
    然后我挂了电话。
    莫名的,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下。
    是因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心痛的吗?
    我还以为我只会因为他感到失望生气,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我们的母女情已经这么深厚了。
    母女情…………
    好怪啊。
    我还是没法习惯这种性别的错乱感。
    一个小时后,突然有电话打过来让我去认尸,我好像又听不懂人话了。
    按理说跳江的人尸体是很难捞上来的,但是刚好有船经过,所以很快救了人上来,但还是晚了几分钟,被救上来时我这辈子生理意义上的母亲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了。
    去认尸的时候,他浑身湿漉漉的,表情并不狰狞,像是睡着了,我伸手去摸他的脸,很冰。
    我就知道,他这样睡着肯定很冷的,我把两只手都覆了上去,但很快,连我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冷了起来。
    从接到电话开始,我就感觉心里空了一块,现在看着他的遗容,空洞感更强烈了。
    原来之前的心慌和心痛,是因为预感到了他的离开啊。
    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太晚了。
    前世因为压力大而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现在真实地发生了,然而我早就已经不需要了,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他又没有慢性病,我也没有对他倾诉过什么,他为什么寻死?
    我明明不介意养他一辈子的,我会赡养他的,我也没有要推卸责任,他跟我要钱我哪次不是给了。
    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通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从他身上拉开了,厚实的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我有些缓慢地反应过来,看见盈月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我想和他说我没事,只是太突然了,我有点接受不了,而且我都没哭,所以我也没有悲痛欲绝到不能自已。
    但是一开口,我又发不出声音了。
    也许,不会说话是一件好事。
    不会说话,也就意味着再也不会说出能刺伤别人的话了。
    我拍了拍盈月的胳膊,改用手机打字,让他别担心,我还要打起精神来操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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