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上的琉璃砖瓦雕刻细致入微,每一块石头都见证了能工巧匠的精湛技艺,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比庄严的氛围。
    今夜是第一百零五个朝圣日,自大周开朝以来,由周围边境的众多小国献礼朝贡,以此来维护各国安宁。
    这是大周最古老的节日,因此宫会上人人忙得不可开交。除去漠北、东夷、南疆等地的使者,还有过海而来的使官。
    而毋庸置疑,此次盛会最为重要之事,定是大周与漠北的联姻婚事。
    因此,蕴和被迫早早起身梳妆打扮,她的身份在这一天摇身一变,竟成了最尊贵的公主,想想都觉可笑。
    宫殿内部,大理石地板被擦得发亮,镜面般的反射出天花板上精致的雕刻。精心设计的壁画在每一个角落都熠熠生辉,展示着宫廷的非凡气派。
    满座宾席,高朋宴饮,觥筹交错,喜乐融融。
    蕴和同皇室子女坐于一旁,由于出嫁前夕的婚俗,女子不得面见任何男子,因此带上了白色?帷帽?遮住面容。
    她云鬓高绾,发间插着一只碧玉簪。一袭月白色重锦绣绫罗裙,刺绣着几株半枝莲。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似白玉无瑕,犹如凝脂。
    而头上帷帽则是在四缘悬挂一圈白纱,下垂至颈,网帘上缀有几帘玉石白珍珠,似有若无地透着内雅秀蕴的气质。
    宴会上,伴着丝竹之乐入耳,舞姬们身披绚丽丝绸,扬眉动眼,舞姿曼妙无比,如诗如画。更有甚者靠近些达官贵人,上前推盏送酒。
    “早已听闻大周王朝的美人之多,今日看来,果真名不虚传!不仅公主端庄娴雅,就连舞姬也美艳至极。”东夷国的一位使者上前举杯,邀皇帝豪饮。
    使者放下酒盏,话语一转,却是献上大礼,“但我东夷虽为小国,仍愿为穆王陛下尽心竭力。此女原是我国公主,现愿入宫侍奉陛下左右,以促两国天下太平。”
    “还望陛下成全,圆公主入宫之梦。”
    使者言罢,一女子从其后缓缓走出,面带珠帘,身段婀娜多姿,眼神妩媚动人,不像是位端庄的公主,反倒与舞女无异。
    幸而蕴和头戴帷帽,无人可窥见她眸中神色。闻知此言,便是有觉指桑骂槐,东夷国在这时献上美人,却是同她处境相当罢了。
    “后宫之事,非朕一言断决。今日得见贵国公主,幸闻此女,不知皇后意下如何?”皇帝笑问。
    皇后细细端视女子,微微颔首,定是看穿的皇帝所言深意,忽而笑说,“此女看着确实美艳,不若陛下纳入后宫,平日与姐妹们做伴也好。”
    “那就封为美人吧。”皇帝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
    华灯初上,宴会正酣,笙歌鼎沸,推杯交盏。
    李浦和俯身同蕴和耳语几句,将一碟八味珍馐茯苓糕推送她眼前,好声好气道,“阿姊,尝尝这糕点。”
    蕴和一手抚着面上帷帽,眉目间漠然至极,“本宫不饿,请七皇子自个吃食便是。”
    “阿姊!”
    李浦和委屈地瞧着她,青色衣袖被攥在手中捏紧,心下一阵慌张无措,“今日喜得宴会,阿姊可还要同胞弟置气?不若与小和明说,我知错便是,何况如此恼我?”
    蕴和摇头,“七皇子慎言。”
    “阿姊,你当真是不理胞弟了?”李浦和气急,“阿姊就这么急着去漠北和亲?”
    话音才落,恰似佐证他的说辞,漠北使者端着酒杯起身,朝蕴和所在之处弯腰鞠躬,“臣乃漠北使者,为庆祝两国友好联姻,今时今日,望五公主与臣对饮一杯。”
    蕴和不动,恍若未闻所觉,此举惹得诸位大臣频频侧目回看,就连高位上饮酒的皇帝也置声发问,“毓兰,此为何意?”
    “毓兰”是几日前他赏赐的封号,但蕴和不喜这个名号。
    蕴和缓缓行礼,“自古以来,按照大周婚俗,女子须得穿戴帷帽见人,因而不适饮酒,还请父皇体恤儿臣身为女子不便。”
    她的一番推辞,虽让皇帝有所不满,但终究没有罚她。只是轻轻揭过,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父皇!”李浦和站起身,端起杯盏,遥遥相望,“儿臣愿以此酒,代替皇姐对饮,还望父皇成全儿臣一片心意!”
    言罢,不待皇帝有所回应,竟是自己先一饮而尽。
    漠北使臣笑着饮酒,顺承称赞道,“七皇子倒是好酒量。皇室兄弟姊妹之情,确实情深意重,臣实在敬重!”
    一旁的李白璧闻言轻笑不语,忽而悠悠转动手中玉石扳指,携身侧妻子共饮琼浆玉液。期间亦有大臣阿谀奉承,李白璧皆有所受。
    而魏西行正了正身子,垂着眼帘吃下糕点,恍若未觉。
    皇帝大喜,更是直言重重有赏。问他要什么,李浦和凝视着蕴和的帷帽,思来想去不过退婚二字,但久久未语,最终只行礼谢过父皇恩赐,“儿臣……暂无有何所愿。”
    “毓兰,均实与当真是心有可依。”皇帝连说几言“好”字,李蒲河下意识去看她的神色,而蕴和但笑不语。
    直至夜幕降临,亥时的更声不再响起,宴会的热闹就此散去。唯余宫中之人各有打算,不知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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