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四年,薛尤二人行事作风也逐渐默契,薛宜在酒店复盘,尤商豫在车上。
    男人收到薛宜发来的、平安到达酒店视频后,视频里薛宜仔仔细细地围着套房的每一个角落的都拍摄了视频,确认套房内没有针孔摄像头抑或是安全隐患。
    意识到薛宜被自己潜移默化的小习惯还在,尤商豫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冷静下来后,即使身在拥挤的车流里,男人心上的焦躁也神奇的随着缓缓流动的车辆被抚平,情绪归于平静,尤商豫再次整理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宴平章他们不会直接对接政府,哪怕是中呈玺设计师在。”
    在饭店时见薛宜迟迟不出来,尤商豫虽说给女孩空间,但半小时了还不见人回来,他再想着装大度,也坐不住。尤其是进门是薛宜就一脸古怪的别别扭扭,尤商豫断定这人又是藏了什么小秘密,不过那会儿他的确没发现现场有什么反常的事态。
    “元肃和薛权都不在,所以阿薛是去见谁了。”
    在饭店时,尤商豫只当对方是去见一位他不方便见的朋友,交往的四年了,薛宜经常为了他的自尊心避免带他参加一些薛、乐两家的家庭聚会,怕他触景生情、心疼他难堪的家庭关系。说来好笑,薛宜那些护犊子的叔伯姑姨哥哥姐姐,尤商豫真的只在助理送来的调查报告里见过。
    “他们家人貌似一直不认可我,除了薛伯父乐阿姨。”
    摩挲了两下方向盘,尤商豫颇为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尤商豫见到的第一个薛宜同辈家人是她的表姐,很利落的一位大律师,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的身世我一清二楚,我妹妹和你玩玩罢了,别想忽悠她结婚。’
    “元肃那王八蛋放的消息。”
    所以对于今天女生的反常,尤商豫习惯性的认为是薛宜某位不认可的他的家人在场,薛宜需要去应付,可她从不会应付这么长时间,这不对。
    他刚出门去找,公司那边便给他打来了电话。
    无奈,男人只能边找人边去车库,餐厅的安保他信不过,在车内处理完公司那边的事后,尤商豫发现手机上依旧没有薛宜的电话,二十八分钟,他同助理的电话时长是二十八分钟,如果薛宜回去了一定会给他发消息,但现实是他的手机安静的像无线通信坏了。
    这是一整天里,尤商豫第一个产生不安的瞬间。
    “所以这二十八分钟是去见了楚季帆吗。”
    路上尤商豫又复盘了遍今天发生的事,他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条线索,无论是硬凑起来的饭局,还是楚季帆被抓,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有个推手,只是这推手是谁他没查出来。
    警察局里安排的线人给他看了楚季帆的岸宗,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交易违禁品’。
    “举报人写的是‘男’,阿薛的性格不会这么莽撞,如果是她举报的,她不会那么害怕。”
    想到女孩心有余悸的冲到自己怀里的惊恐表情,即使不在现场,尤商豫也在脑子里推断出了雏形。
    “举报的不是阿薛,但她在现场见证了那条毒虫的交易,警察来了她趁乱跑了。”
    尤商豫的推断基本符合当时的情况,若是薛宜在他身边听到这结论,大概也会惊的忍不住为对方的判断拍手称快,估计还会喊感叹一句‘神算子’。
    “正义感爆棚的薛宜女侠,今天受惊了。”
    尤商豫看了眼手机屏保里抱着巨大泰迪熊,一脸惊喜的对着镜头扬起笑脸的女生,不自觉的肃冷的眉眼也被屏幕里女孩的情绪感染了似的,渐渐染上了温和的笑。
    “可为什么会这么巧,宴平章和大稷的人在,政府和叶峥也在……这不”
    话说到一半,尤商豫突然想到了一个荒谬无比的可能,这个‘可能’填不上了他一直漏掉了某些关键环节。
    “所以是叶峥、盛则也在现场,带薛宜走的是他们,举报楚季帆的也是他们。”
    喃喃了几句,男人控制不住的‘哼’笑出声,空旷的车厢里男人的笑声一声重过一声,一声嘲讽意味盖过一声,知道彻底觉得乏味,尤商豫才踩下刹车,停在路边仔仔细细的在脑子里回忆着今日发生的所有细节。
    下楼去车库时只剩下他们包厢对面的区域没找,回来后尤商豫没做耽搁,循着繁复的指示牌在鱼肠似的泰餐走廊里一间一间的找着薛宜,找人的时尤商豫被曲里拐弯的地形折腾的烦躁无比,但从警局调出楚季帆的记录后,他也明白了那间餐馆地形复杂的原因。
    无他,这是那毒虫的老巢。
    可惜,穿越过一条又一条复制粘贴般绝对克隆的走廊后,尤商豫见到的第一个熟面孔不是薛宜,是她那位情商低到盆地的学长,对方见到他时拧着眉的疑惑难解表情向尤商豫传递的信号并不好。
    【薛宜不在这】
    尤商豫向来对无关人员的情绪始终保持无视态度,更别提薛宜讨厌的人,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位低情商一副同他老熟人的态度远远的就朝着他搭腔。
    【薛宜呢,她说和你一起出来吃饭,她人怎么不在,她去哪儿了】
    “他算什么东西,向我打探我女朋友。”
    哪怕距离宴平章这句冒犯意味十足的话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尤商豫再想到对方那副责怪他‘看不住人’的不满表情他也依旧哽的气息不顺,低骂了句,尤商豫依旧觉得不痛快。
    但当时的情况,他想走无能,没眼色的人复读机一般的一直在追问,甚至说是逼问‘薛宜在哪,薛宜呢’,本就因为找不到人心焦无比的尤商豫,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抬脚一脸不善的走向了对方。
    【暴力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也不是文明的产物】
    那一刻这一秒,尤商豫都破罐子破摔的这么想,尤其是后来又去查了宴平章这几年的动态,脑子好使无比的人瞬间想明白了这几年里薛宜突然‘失踪’的那几次是去了何处。
    艺术中心动工、落成、开幕。
    叁次,薛宜没有告诉他目的地消失叁次的目的地是宴平章身边。
    哪怕知道薛宜只是将此人当敌手,尤商豫也不痛快。
    【他配当阿薛的对手么,他不配,他凭什么让阿薛分神】
    但现实是,同对方还有安润这根麻绳在、尤商豫只能压着不忿和憎恶,压着火气一步步走到对方面前,同对方虚与委蛇。可落定后,尤商豫扫了眼包厢,看见气定神闲的坐在里面的盛、叶、瞿叁人的一刹,尤商豫第二次产生了‘不安’感。
    这种不安应该被定义为,对即将脱轨事物造成的可知失控结局的一种厌烦情绪。
    【宴学长是准备转投国内政府怀抱】
    面对尤商豫意有所指的警告,宴平章的表现和回答一如平常的平静。
    【没有】
    【我觉得宴先生有必要解释下包厢内有政府人员出现的情况是什么原因,不然我会觉得我的们的合作关系并不可靠】
    尤商豫一直知道安润的项目会有政府搅和,但这不代表他想被卷到那些无聊的派系斗争里,尤家那帮蠢货最惜财,摆他们一道不会让他伤筋动骨,只是顺手‘清理门户’。
    如果牵扯到盛叶,这背后的事就会复杂的多,他不能抽身无所谓,但薛宜会被牵连,尤其是她作为叁方关系里的调停者,政府那边乱起来,第一个遭殃的是他和宴平章没跑,但薛宜公司绝对回事第二个。
    尤商豫甚至觉得蔺眉那女人会把薛宜推出来挡枪,薛宜身后是京州政法,推她出来挡枪最合适不过,可薛宜这个全心全意付出的固执性格必然会受伤。
    同瞿砚和联盟是一步保险棋,他的存在是尤商豫给自己留的后手,想拉盛则动手脚的是瞿砚和,他尤商豫只是一个有些闲钱爱投资的良心企业家。
    可薛宜入场了,时至今日,尤商豫都没算明白,薛宜怎么会又被拉下水。
    “看来蔺眉是和政府搭上线了。”
    很容易想明白的事,但尤商豫当时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你们拉薛宜进来到底什么目的】
    宴平章回答,严谨来说是‘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突然出现的薛宜打断了,薛宜像找到孩子的鸟妈妈,她红着眼眶扑到尤商豫怀里的样子和扑棱着翅膀护住孩子的鸟妈妈没区别。
    戒备、攻击力十足。
    “蔺眉和政府搭上线了,但薛宜不知道,宴平章没有。”
    尤商豫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7点40,天早就黑了彻底,站在房门口的男人依旧被这些缠绕成乱麻的问题困扰的一脸阴郁。
    这副表情还拿着房卡站在门口,路过的侍应警戒意识十足的将他当作了‘外来人员’,尤商豫并没动火,反倒挺满意这群人的尽职尽责,调动手机拿出证明后,侍应道了抱歉又说了句‘祝您和女朋友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便离开了走廊。
    “愉快的夜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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