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夏芙心考了全班第三,同第二名林有佳仅有小5分的差距。
    得此消息的谢以梵喜大奔波,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喇叭,回家路上沿街吆喝,不顾夏芙心绿到发青的脸,飙一口正经又搞怪的播音腔。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迎春巷夏大宝喜提全班第三,傲人成绩离不开她废寝忘食的学习,没有休闲,没有娱乐,没有猪蹄加鸡腿,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本人特此吟诗两首赠好友...”他清清嗓子,猛拍两下喇叭确定音效清晰,做作的45°仰望天空,“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过路行人无一不侧目看戏。
    夏芙心简直没脸见人,用书包挡住大半张脸,扭头问欧阳轩,“我可以砍死他吗?”
    欧阳轩平静地摇摇头,“杀人犯法,不建议使用工具。”
    “懂了。”她把书包扔给赵晞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谢以梵见状跑得飞快,边逃边用喇叭满世界广播,“打人了!打人了!全班第三打人了!”
    *
    橙光铺洒在身后,似一幅绝美画卷,写满青春的记忆。
    五月的微风吹开发梢,长发在风中荡漾起舞,垂落的发丝轻轻蹭过脸颊,宛如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又似恋人在耳边低语,诉说着初夏的温柔缠绵。
    赵晞西伸手遮挡灼目的光亮,微张的指缝间,那头追逐打闹的两人被暖光分割,像是在表演一出诙谐的哑剧。
    “夏天快到了。”她忽然出声。
    欧阳轩没接话,侧头看她,静等下文。
    赵晞西轻笑一声,长长叹了口气,“我们的青春是不是也要结束了?”
    “不是。”
    欧阳轩慢慢抬起手,学着她的样子从另一个角度观战。
    良久,他唇瓣微张,语气坚定地开口。
    “我们还在,青春不散。”
    *
    谢以梵的话多少有夸张的成分,但夏芙心近期对学习的狂热已然逼近病态。
    短暂的课间时间全用来背书,回家就是埋头做卷子,题海战术一向是夏芙心用作最后冲刺的终极法宝,偶尔累到模糊快坚持不下去时,她抱着书包敲开欧阳轩的房门。
    学霸亲自监督学习,可以有效消除惰性,这就是拥有一个学霸朋友的快乐。
    谢以梵对此结论嗤之以鼻,大言不惭地表示分数并不代表文学素养,自己在这个板块早就所向披靡,谁都不放在眼里。
    然后,欧阳轩面不改色地背了一遍出师表,顺便谈了谈自己对这篇古文的拙见。
    眼神轻飘飘地递过去,压力给到谢以梵。
    谢大头咽了咽口水,慷慨激昂地开始朗诵:“床前明月光...”
    忍无可忍的夏芙心一脚把他踹到门外,无视他哭天喊地的哀嚎,拉着欧阳轩进入学习模式。
    外面渐渐没了声音。
    夏芙心疑惑他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一点一点拉开房门。
    谢以梵背靠着墙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漫画书,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听歌,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
    她转身回到书桌前,欧阳轩随口问她:“他在外面干什么?”
    她哼笑一声,“当门神。”
    准确来说,是守护神。
    或许只有时时刻刻守着他们,他才有足够的安全感和勇气,拥抱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
    周六那天,傍晚时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飘散在空气里的水分子持续升温加热,风中夹杂着一丝属于夏日的燥热,刺破窗户扑面而来,有一种透不过气的焦灼感。
    夏芙心在欧阳轩的房间里做卷子,窗外热风一吹,灭顶的困意席卷而来。
    最后一笔写完,她的头垂到胸口,眼睛已经闭上。
    “砰”的一声巨响,随风砸在玻璃上的石子成功吵醒她。
    她如梦初醒,恨不得两嘴巴扇死自己,懊恼因打瞌睡而浪费的时间。
    “你家有咖啡吗?”她小声问欧阳轩。
    欧阳轩放下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夏夏,你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她脑子一团糨糊,连打几个哈欠,“忘了。”
    “你现在需要休息。”他起身收拾东西,整理好的书包塞进她怀里,难得用严肃的口吻说话:“你把身体累垮了,前面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夏芙心似懂非懂地点头,拖着疲累的身子站起身,视线刚好透过窗户看见程靖家。
    欧阳轩瞧见,轻声提醒,“靖哥今晚不在家。”
    她愣住,回头瞥见那双含笑的眼睛,累到已经不想解释,干脆破罐子破摔,打不过直接加入,转而露出一抹小媳妇的娇羞,“他不在,我可以去他房间感受一下他的气息,这样回家睡觉梦都是甜的。”
    欧阳轩恍然大悟,微笑催促,“那你快去吧。”
    *
    对于给自己挖坑这件事,夏芙心早就习以为常,顶着楼上某个吃瓜群众的注视大大咧咧闯进程靖家。
    她知道这个点程叔在看店,如果靖哥不在家,约等于家里没人,想着来都来了,正好把之前欠的钱偷偷还上,身上的钱凑在一起数了数,正好250元。
    她大步走到门前,潇洒地推门而入。
    “!!!”
    目光所及之处,是床头灯洒下的一片柔光,以及坐在床边正准备穿长裤的男人。
    他似乎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发顶还在往下滴水,沿着下巴落在结实的胸口,透明水渍顺着腹肌的沟壑蜿蜒滑行,深埋进黑色底裤的边缘...
    她原地石化,呼吸僵硬,脑子有长达几秒的空白,慌乱之间不知是该捂嘴还是遮住眼睛。
    程靖也惊呆了,顺手扯过被子盖住差点走光的下半身,黑脸迅速涨红,半天憋出一句,“你又不敲门?”
    “对不起!”
    她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反应过来后往上挪捂住眼睛,嘴里吞吞吐吐地解释:“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我我....我是来还钱的...”
    话说着她便把手里的钱一股脑扔在地上,退后两步摔上房门,一鼓作气跑到楼下,两手捂住通红的脸大口喘气。
    稍稍冷静过后,夏芙心越想越不对。
    她不小心又看光靖哥,看完后朝他扔钱,还是250元,怎么想都觉得不大礼貌。
    思忖半晌,她决定趁他还没看清钱之前偷偷拿回来两张。
    于是乎,她轻手轻脚再次上楼,小心翼翼推开一丝门缝,缓慢蹲下,手臂试探着伸进窄小的缝隙,指尖在地板来回摸索,摸了半天摸了个空气,直到有人用力按住她的手。
    紧接着,房门从里面拉开,赤裸上身的男人单膝跪地,配合她现在略显猥琐的姿势。
    程靖近距离凝视她的眼睛,黑瞳明亮清澈,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他扯扯唇角,有些无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憨笑两声,说话像蚊子叫,“靖哥,你要不要穿件衣服?”
    男人在心底憋笑,面上装严肃,“你都看过两次了,穿不穿还重要吗?”
    她满眼无辜,“我发誓,我真的是来还钱的。”
    程靖故意逗她,“还我250?”
    “...”
    她低头瞥了眼被他拽在手心的纸币,颤巍巍地提议,“要不你还我两块?”
    程靖肩膀狂抖,差点破功笑出声。
    他把钱重新塞进她手里,起身时顺便拉她一把,谁知她蹲久了腿发麻,膝盖一软直直往前扑,程靖条件反射地低身接住,结果一个重心不稳被她扑倒在地板上。
    空气凝固几秒。
    身下垫着硬邦邦的肉垫,温凉的肌肤与火热紧密交融,很奇妙的触感。
    夏芙心从他的肩窝处缓缓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皆有些愣神,冒汗的鼻尖轻轻蹭过彼此。
    认真打量近在咫尺的俊脸,她不得不承认是真的赏心悦目。
    以前因为害怕所以很少正视他,也只有像现在这样呼吸相闻的暧昧距离,她才真切感受到“长得好看”带来的视觉冲击有多强。
    正如此刻的她,心跳狂跳,脸热发烫,耳根浸染成诱人的番茄红。
    程靖被小姑娘灼热的目光盯得呼吸困难,温热鼻息喷洒在唇边,喉头无意识地滚动。
    “小芙。”
    他一开嗓,哑得不成样。
    她小小地“唔”了声。
    “你...”
    “程靖,你把杂物间的钥匙扔哪...”
    门前迅速闪过一团黑影,声音戛然而止。
    紧密重迭的两人同时望向门口,程路山双眼呆滞,被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震惊到,慌乱之余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我...我再去店里找找。”
    他转身就溜,下楼的脚步声急促且杂乱。
    夏芙心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要不要追上去解释一下?
    她真的是来还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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