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堪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不用想了,肯定已经死光了。”
    听见陈堪的话,朱瞻基的脸色瞬间变得颓然起来。
    “都死了,那弟子做这些。”
    朱瞻基的满脸不甘心,这可是他出山的第一仗,结果,案子还没开始审理,人犯先死绝了。
    这是要彻底给他来个死无对证啊!
    一旁的朱瞻壑脸色也很难看,陈堪说潭州府衙的人死完了,那潭州府衙就不可能还有官员还活着。
    而潭州府衙,正是他负责的地方。
    自从陈堪将事情交给他们俩之后,他们就决定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清查潭州守备司,一个负责看住潭州府衙。
    但两人都没想到,潭州军政两界的人会如此刚烈,事情刚刚败露,便毫不犹豫的自尽,甚至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陈堪看着两个弟子都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撇了撇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以潭州军政两界事情败露便立即自尽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什么贪腐案那么简单,背后肯定还隐藏着更深的人。
    而这些小虾米之所以选择自尽,无非就是为了帮助站在他们背后的人撇清关系罢了。
    很简单的逻辑。
    这样的事情,在陈堪看来还算不上什么特别难搞的事情。
    至少比起他一出山就对上白莲教那样的庞然大物,连续数次经历生死危机来说,潭州之事,只能算是一朵小浪花。
    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那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人死光了,不代表蛛丝马迹就消失了,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顺着蛛丝马迹去查就是。
    只能说朱家兄弟还是太年轻,遇见一点点挫折就容易信心崩塌。
    但考虑到他们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从小在温室之中长大,陈堪也不好苛责他们。
    毕竟当初他对上白莲教时,两世为人的经历早就让他的心智坚不可摧。
    陈堪给了两人充足的时间冷静下来。
    直到两人的表情逐渐趋于平静,陈堪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主要的人死了,不代表整个潭州所有的文官和将领都死绝了,先把还没死的人拿下再说,另外,人死了,他们的府邸还在,官衙也还在,派人去搜一下,看看账簿书信之类的。”
    被陈堪这么一提醒,朱氏兄弟脸上瞬间露出恍然之色。
    “对对对,这一次潭州官场没有预料到刘广会背刺,应该还来不及损毁那些东西。”
    朱瞻基仿佛失眠的人一下子见到了光明,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
    朱瞻壑懊恼道:“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懊恼了一句,朱瞻壑急忙大声开口道:“来人,立即返回潭州,仔细搜索府衙账簿。”
    两人的话音落下,陈堪便忍不住给了两人的后脑勺一人一巴掌。
    “蠢货,连主次都分不清了,潭州军政两界动荡,那些东西他们活着的时候没机会损毁,现在人都死了,更不可能凭空消失,你们急什么?”
    两人挨了陈堪一下,眼神之中瞬间闪过清澈的愚蠢。
    “老师,那我们该做什么?”
    陈堪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殴打两人一顿的冲动,没好气道:“潭州没了主官,守备司没了主将,你们说该干什么?”
    陈堪提醒到这个程度,两兄弟就算再蠢,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朱瞻基急忙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弟子这就走一趟潭州当地的报社。”
    “弟子,弟子,弟子去召集潭州治下各县主官。”
    朱瞻壑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陈堪暗叹口气,像是赶苍蝇一样朝两人罢罢手:“既然知道了,还不赶紧去。”
    两兄弟一个激灵,也知道他们现在是属于忙中出乱,急忙带上各自的人手出了大帐而去。
    只是朱瞻基很快又去而复返。
    “老师,常坤的尸体弟子就带走了。”
    “滚!”
    陈堪的回答言简意赅,朱瞻基讪笑道:“这就滚,这就滚。”
    目送两个弟子远去,陈堪不由得低声咒骂道:“成不得大器的东西,这么多年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帐中亲卫听见陈堪的咒骂声,不由得下意识的将头压得很低。
    其实在他们看来,朱家兄弟对潭州之事的处理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许多老成持重的钦差大臣处理这样的事情还容易被蒙蔽,甚至逼得地方造反,就连太祖爷还曾被扬州某位刺史蒙在鼓里,最后若非朝争被牵扯出来,只怕太祖爷要做一辈子睁眼瞎......
    朱家兄弟能这么快控制住局面,只是不查之下让潭州的几个主官自尽,其实已经算不错了。
    不怎么出彩,但怎么也和蠢货不沾边。
    不过,陈堪是他们的老师,陈堪骂他们,他们作为陈堪的亲卫,自然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朱家兄弟走了,陈堪也不想在这里多留,吩咐谢忠召集亲卫,便趁着月色打马回了潭州。
    今夜他特意赶来帮大朱小朱收尾,预防的便是各种意外情况。
    不出他所料,意外确实是出现了,只不过不是他想的那种意外。
    不过,问题也不大。
    陈堪已经为他们指明了道路,接下来无非就是按部就班的照着陈堪给他们指出来的方向去做。
    潭州官场乱了,首要的重点,肯定不是继续追查站在潭州后面的幕后黑手,而是先安抚百姓。
    要告诉百姓,他们是来主持公道而来,还要告诉百姓各司其职各安其位不要恐慌。
    这样的事情,历来最容易激起民变。
    所以朱瞻基想的是去报社,朱瞻壑想的是去召集各县属官。
    不论如何,先稳住潭州才是首要任务。
    至于查探幕后黑手,反倒可以缓一缓。
    总归幕后黑手都是隐藏在大明的,他不可能逃出大明。
    如果逃了,那反而简单了,直接下通缉令就是,以大明的国力,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不是抓不回来。
    李让回到酒楼之中,遣散亲卫之后,随便找了个地方趴了一会儿。
    还没睡熟,天就已经亮了。
    陈堪困得不行,也懒得去管那些杂事。
    上了马车就开始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大中午,再醒来时,车队已经不在城中。
    感受着身下的马车似乎没有动静,陈堪不由得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原来是车队停在湘江边上正在做午饭。
    见陈堪醒了,常宁便噌噌噌的小跑过来。
    “夫君,醒了?”
    陈堪点点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
    常宁继续问道:“车队一早就出发了,妾身也没机会打探潭州之事,妾身就是问问,小瞻基和小壑儿留在潭州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陈堪白了常宁一眼,实在懒得在这个话题上面多说。
    看着陈堪不以为意的神色,常宁心中顿时明了,当下也不再多问,拉着陈堪就要去吃饭。
    陈堪被常宁拉着一路来到一处空地上,一整块原木做成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凤阳已经端着自己的小银碗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看见陈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凤阳急忙放下的银碗,食指在脸上划拉几下。
    随后吐了吐舌头,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大懒虫,羞羞。”
    陈堪咂摸了一下嘴巴,走到凤阳后面,一把将她抄起,自己在木凳上坐下。
    凤阳还没反应过来,屁股下的小木凳就被坏爹爹抢了去。
    站在原地愣神三秒钟,凤阳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坏爹爹,连小孩子的凳子也抢。”
    陈堪懒得搭理他,打了个呵欠之后,便提起筷子开始大口干饭。
    见状,凤阳怒了,以圆滚滚的小脑袋做锤子,抱着陈堪的手臂就是一顿乱撞。
    第五百一十章 返京
    陈堪只好伸出手抵住凤阳的小脑瓜。
    “坏爹爹,坏爹爹,坏爹爹......”
    凤阳明显很不服气,圆滚滚的小脑袋不断的朝陈堪抵过来。
    然后抵着抵着就腾空而起!
    常宁将凤阳抱在怀里,没好气的训斥道:“吃饭,再闹!”
    被常宁一吼,凤阳便立即老实来了下来,可谓是将欺软怕硬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陈堪以风卷残云之势填饱了肚子,打了个嗝,正准备上马车里再睡个回笼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顺着从湘江后面的芦苇荡里传来。
    “侯爷,侯爷!”
    人未到,声先至,片刻之后,数骑打马进了陈堪所在的营地。
    “侯爷,老夫人,老夫人逝世了。”
    来人翻身下马,来到陈堪面前单膝跪下,但带来的消息却是让陈堪瞬间眼前一黑。
    在陈堪这里,能被称之为老夫人的人,唯有一位,他的师娘郑氏。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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