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根本接受不了,觉得余窈最多也只能做一个长使或者少使,只凭治好了陛下的头疾就想一步登天,太荒唐了。
    所以,当知道陛下赏赐的香饼和香丸乃是余窈所制,他们就按捺不住了,自以为公正严明地出声劝诫。
    连着几个人慷慨激昂地将余窈贬低地体无完肤,又说她出身低微不知礼数,又说她性本淫、贱,心机深沉,还有更过分的说她用药蛊惑了天子,是祸水狐媚之流,不应该立她为后而是立刻斩杀!
    一些人甚至将前阵子萧焱放任武卫军审理赈灾贪贿的结果怪到了余窈的头上,言陛下一定是因为受到了女子蛊惑才忽略了朝事,才委屈了肱骨之臣周尚书!
    他们说的激烈,太和殿上,萧焱沉沉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渐渐地,他摩挲着手腕的红色串珠,脸上还露出了一分笑意。这就像是给了这些人一个积极的信号,原本不准备对立后一事置喙的人也站了出来反驳了两句。
    表面上他们针对的是余窈,可说着说着每个人实际上都在隐晦地表达对先帝一朝的态度。
    朝臣们形成了一个共识。
    先帝弑兄篡位错的不是先帝,不是后来若无其事歌功颂德的臣子,错的只有淑夫人从前的明章皇后。
    是她蛊惑了先帝,才让先帝做出了错事,他们逼死她是拨乱反正!
    同样地,今日错的也只有余窈一个人。一个不自量力妄图攀附的商户女,借着为陛下医治头疾的名头竟然敢肖想皇后之位!
    如今还好,或许若干年后的说法就变成了萧焱的暴虐滥杀都是被余氏女蛊惑了所致。
    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可谁让他们这些人掌握了舆论呢?
    萧焱在太和殿上放声大笑了起来,老东西,果然都是些虚伪的老东西,换了人也都是如此,没有变化。
    他痛快笑了一通过后,整个人的气势赫然就变了,一字一句地道,圣旨已下,他的小可怜如今就是皇后,这些人妄议狂悖,应该立即赐死诛族。
    他没有让其他人动手,而是亲自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一剑砍掉了一个朝臣的头颅。
    方才,他骂的最欢,那就轮到他第一个体会天子佩剑鹿卢剑的锋利。
    血溅三尺,人头滚地,萧焱厌恶地让人把这人的尸身拖出去廷戮。这是死了以后还要侮辱他一番,然而一切仅是刚刚开始。
    萧焱要把骂过余窈的那些人全都杀了,他的小可怜,他的皇后,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吗?
    眼看局面要失控,常平立刻到建章宫来请余窈。
    有些人是该治罪,可全都杀了很容易引起动、乱,佞王已死,但像镇国公一般从前忠于他的人并不少。
    “陛下动了真怒,到了现在,宣丞相说话都不顶用,唯有娘子您可以让陛下息怒。”
    常平信誓旦旦,看向銮车上脸色发白的少女。
    而余窈想象到男人怒极杀人的画面,眼中也浮上一抹惊惶,她真的可以让他停手吗?
    那日在船舱顶部,他享受地嗅闻空气中的血腥气,要余窈欣赏那些人一个个死去,也直到杀干净了才离开呢。
    “娘子放心,您一定能制的住陛下,您难道不知您对陛下有多么重要吗?”临到太和殿,常平语气笃定地对她点头。
    余窈在愕然与迷惘中走进了太和殿,从侧门而入,直至天子在的地方。
    第一次来到王朝的权力中心,这处异常巍峨高大的宫殿,她先是有些害怕发虚,可当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忘记了一切,快步冲上前。
    “郎君,你的手上怎么流血了啊,是伤到了吗?”余窈用手捧着他持着佩剑的手背,满眼担忧,剑身上有血迹,他的手背上也有,和她做的串珠颜色一般鲜艳。
    少女闯进来打断了帝王之怒,纤瘦的身影在宽敞的大殿上显得很是渺小。
    然而,已经有人的目光又快又准地盯住了她也认出了她。不多不少,刚好两道。
    “方才溅到了血而已。”萧焱没有问她怎么过来了,眸光流连过她的全身,笑着说她一定是刚从床榻上起身,头发都梳的敷衍。
    “看小可怜你这样子,就知道又贪睡了,早膳用了吗?”他自然而然地将鹿卢剑扔到一旁,让余窈给他擦拭手背,一如他们在苏州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还没有用早膳。”余窈仔仔细细地将血迹擦拭干净,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才想到自己进来是为了什么。
    她强撑着镇定没有理会底下朝臣们的凝视,而是坚定地抱住了萧焱的手臂,让他去摸自己瘪瘪的肚子。
    “我饿了,郎君,想让你和我一起用早膳。”
    “杀多了人闻着血腥气也没有胃口。”
    她低声恳求,委婉地让萧焱息怒放过那些朝臣。
    “……好吧,那朕就暂时让他们多活几日,看到他们用膳确实没胃口。”萧焱嫌恶地皱眉,冷声说了句退朝,而后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太和殿。
    刚坐上回建章宫的銮车,他就迫不及待地捧着她莹白的小脸吻了下去。
    “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你的,永远不会。”
    “任何人敢伤你,把你从我这里夺走,我都要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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