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觉牙都酸了,虽然他也很敬仰徐大人,但也不必如此吧。柏章更是偷偷吸气。
    还是李承铣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到徐府以后,小心行事。”
    徐平亲自出来迎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柏章微一拱手:“徐大人客气了,我等前来,已是叨扰,麻烦徐大人了。”
    徐平见这一行五人,各个都是气度不凡,两位年长者像是经常与官员打交道,这位年轻人又甚是圆滑。还有一个少言寡语,一看就知是练家子。但都不及中间那位深不可测。
    那人模样年轻,更是气度不凡,这几人看着都比他年长些,但竟然都隐隐对他有种恭敬之姿。
    想必这位才是真正主家的人。
    可惜,要是小妹无事,还真想攀门亲事。
    到了徐家,徐平亲自给李承铣几人安排住宿的院落:“这院子宽敞,用具齐备,诸位就在这里住下吧。”
    李承铣道:“多谢徐大人。”
    徐平呵呵笑道:“客气客气,家父要是知道各位有意为水患出力,一定会十分感谢的,不如我带您们去见见家父。”
    王徽立即道:“那太好了,在下仰慕徐老久矣,十分想要见上一面。”
    徐平领着几人到徐永阶的院子里。
    徐府占地颇为阔气,府里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徐永阶的院子在徐府深处,近旁就是府中园子,景致颇为优美。
    李承铣刚一踏进徐永阶的房中,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这药味浓重,混合着不少补药的味道。
    看来徐永阶的身子已经不是很好。
    谁知道徐永阶却不是很想见他们。
    徐平先进去禀报,屋内却隐隐传来争执的声音。
    “这个时候……不相干的人扰乱,把他们都带走!”
    “爹!”
    “带走!”
    不多时,徐平面色抱歉地走出来,满怀歉意地对他们道:“实在不好意思,我爹他最近身子大不如前,恐怕不能见客了。”
    李承铣笑笑:“无妨。”
    当晚,他们在徐府住下。偌大的徐府,白天看着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到了晚上,却安静的可怕。尤其是他们的院子与徐家小姐们出阁前的院子,仅有一墙之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位小姐都出嫁了,最小的四小姐又没了的缘故,只觉得女院安静的像一座坟墓。
    李承铣在院子门口徘徊,看见有三四个下人抬着扎着红绸缎的红木箱子,走进女院。
    他抬手拦下其中一人,问道:“你们抬的是什么?”
    那下人被拦住问话,像是吓了一大跳,原本就紧张的面孔上浮现一丝害怕:“没什么,就是些用不上的东西,先搬去女院放着。”
    李承铣的目光停留在木箱子上的大红绸缎:“这看起来像是成亲时才会用的东西,难道腹上有喜事?”
    下人脸色顿时一白:“您说笑了,这天色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
    李承铣收回目光:“是不早了,那你们快些进去放吧,晚了有些瘆人。”
    那下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进去了。
    -
    第二天,林楠绩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老姜走了进来。
    林楠绩沉默的从床上坐起来,老姜已经摆好了碗筷,林楠绩下床简单洗漱就拿起筷子。
    老姜神色复杂:“多吃点吧。”
    林楠绩咽下口中的食物:“来了好几天,你还没有说过你们家四小姐。我就要和她成亲了,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想好好照顾她。你就同我说说呗。”
    老姜坐了下来,神情有些沉默,又有些怀念的样子:“四小姐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夫人生她时就去世了,没有娘疼,所以我平时格外关照她些。”
    “从小,四小姐身子骨就弱,养在深闺,一直没有外出过。她很聪明,大公子背着老爷偷偷教她认字读书,她总是很快就学会了。”
    “十三岁那年,老爷为她定下一门亲事,从此四小姐就一直待嫁。她手巧,这些喜服喜被都是她一针一针亲自绣的。”
    林楠绩看向床上的大红喜被,心里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述的悲伤。
    这么心灵手巧,聪慧好学的姑娘,就断送在这深深的宅院里。
    老姜神情有些恍惚:“有时候总觉得小小姐还在似的。”
    林楠绩:“看起来,你很怀念小小姐。”
    老姜沉默的点了点头:“小小姐是老奴从小看着长大的,每回生病都是老奴去找的大夫,就像自己的女儿似的。”
    林楠绩又说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你将我抓来徐府,我家中父亲尚且病重,等着我拿银子回去救命,能不能放我一命?”
    老姜不接话。
    林楠绩叹了口气:“我既然走不了了,只想拜托你一件事。”
    老姜道:“你说吧,若是能,我定会完成你的遗愿。”
    林楠绩掏出身上的银票,还有一封信:“请你将银票和这封信一起寄到我老家黔州,儿子不能为父亲尽孝,希望能治好他的病。”
    老姜没有说话,只将东西收下了,这就是答应了。
    林楠绩吃完最后一顿饭,整理好仪容,面色坦然:“我准备好了。”
    老姜又拿出一个红色的幕离:“把这个也戴上。”
    林楠绩接过幕离,好奇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老姜没有回答。
    林楠绩突然明白了,惨淡的笑了一声:“看来你们家老爷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伤天害理,怕我记住他的样貌,死后化身厉鬼,回来找他报仇。”
    老姜忽然叹了口气:“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林楠绩将幕离戴好:“好了,可以走了。”
    老姜忽然又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把这个吃下去。”
    林楠绩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个药丸,他下意识皱眉:“我都答应了,还要喂我吃药吗?”
    老姜说道:“老爷不希望到时候吵吵闹闹,这是暂时让人失声的药。”
    林楠绩仰头就吞了下去。
    阴婚都配了,还怕暂时失声的药吗?
    举行仪式的喜堂里装饰着大红绸缎,地上铺了鲜红的地毯,喜烛高烧着,落下一地红色的烛泪。
    方文觉、王徽、柏章三人面面相觑,这徐家小女儿不是刚没了吗?怎么这会儿还办起仪式了,还是在晚上。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大致猜出这是做什么了?
    配阴婚,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愚昧的人家也就罢了,怎么颇有盛名的徐老家中也配阴婚?
    三个人迅速地看向李承铣,就看见他脸上毫无波澜,就像事先知道一样静观其变。
    真不愧是皇上,这临危不惧的气度,真是令他们佩服。
    身旁的廖白帆更不必说,从出了京城就一直这个表情。
    过了不知道多久,穿着礼服的司仪突然喊了一声:“吉时到!”
    众人听见这声音只觉得又细又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然后就看见喜堂外出现一个大红色的身影。
    他们不由得头皮一紧,这便是给徐家四小姐配阴婚的男子了。
    林楠绩林楠绩穿着大红喜袍,手里抱着骨灰,被老姜牵着迈过了门槛。他知道,已经到了举行仪式的地方。
    他隔着幕离看不清喜堂里的具体景象,只觉得为首坐着的那人很苍老,身上传出一股浓重的药味。
    左侧坐着的,应该是徐家的两位公子,杭州府的知府徐平和二儿子徐靖。
    旁边还坐了几个人,林楠绩不知道是谁。
    整个喜堂里昏昏沉沉的,只有几根红烛烧着,并不是很亮堂,显得有几分阴森,几道烛光就像漂浮在黑夜里的怪物眼睛。而当他们看见自己手中抱着的骨灰盒时,明显气氛更凝重了几分。
    李承铣看着老管家牵着一个红衣男子从进来,那男子头上戴着大红色的幕离,手里抱着骨灰盒,动作很慢,却很顺从似的。
    这场面十分故弄玄虚,好像怕见到这个配阴婚的男子。
    柏章几人看着也觉得有几分不适。
    那红衣男子被老管家牵到徐永阶面前。
    “老爷,一切就绪,可以开始了。”
    司仪便扯开了尖细的嗓子:“吉时到,一拜天地!”
    林楠绩分不清方向,被老姜转了个方向,按着头拜了下去。
    司仪又高声道:“二拜高堂!”
    林楠绩又被转过来,面向徐永阶弯腰拜了下去。
    这场面看的几人实在是有些坐立难安。
    王徽看向徐永阶,忍不住问道:“徐老,这配阴婚岂不是有损德行?”
    仪式被打断,徐永阶有一瞬间的不悦。他压了下去,神色黯然:“小女近来总是托梦,说一个人孤单,难入轮回。老夫无奈之下,才想到这个办法。”
    几人面面相觑,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挂念,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场面,实在让人有些难受。
    王徽又问:“这配阴婚为何要蒙面?”
    老姜解释道:“这位年轻人曾受过老爷的帮助,出于报答帮小姐配阴婚,帮老爷和小姐了却一桩心愿,过后还要讨生活,不方便让人看见,免得以后不好说亲。”
    王徽点点头:“原来如此。”
    李承铣冷眼旁观,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目光频频看向新郎,总觉得身影有些眼熟。
    林楠绩脸被幕离遮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狗屁的说亲,你们根本就是想把我杀了,到阴曹地府去陪徐四小姐。】
    李承铣面色骤变,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声音,分明是林楠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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